一个幻灭人动作温柔细致地擦去了她满脸的鲜血，输送自身灵力给她，让她迅速恢复过来……这些亲昵的举动让对面众人都看傻了，实在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眼前的画面。他们都在面面相觑，瞠目结舌，思绪凌乱。
“这……”
“他不是幻灭人吗？怎么会？”
“见鬼了吧？”
“……”
顾子今身前的层层黑雾已经消散，此时的他戴着面具站在了徐笙宁的身前一步左右。他背对着她，身上散发的气息逼人，周围空气如同要窒息那般凝重。
他虽两手空空但却看上去所向披靡。
在刚刚，那条龙骨鞭被他轻松打退，而清一也在雾将散之时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幻灭人。他看到面具下杀气四溢的双眼，而后字字沉重道：“凛，刃。”
“啊？他就是那个幻灭城的凛刃？”
“我的天，真是没想到能在我们清欢城的土地上见到他。”
“他和徐师妹是什么关系？刚刚，怎么看上去这么奇怪？”
议论声四起，清一满腹疑团的同时却也能看明白眼前幻灭人此刻的杀意，所以暂时没办法关注刚才他们二人奇怪的举动。
他手中的龙骨鞭也变得威力更甚，在空中盘旋不停，时刻准备迎击。
“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清一从未和眼前人交过手，可就顾子今刚刚那轻松一击的威力便足够让他担心。他也气势不减，继续说道：“此处是清欢城，你若是敢动手那便是宣布向我们开战！”
没有答复，只见顾子今手心中的黑烟瞬间凝聚，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待他手臂一挥之时便显现出了那真实的威力。
其他弟子连佩剑都没握紧，就见自己瞳孔中的那黑光迅猛，威力无比强大。那气息将他们发丝霎时冲到脑后，随即像挥洒尘土一般轻松地将他们击飞了十几步远。这周遭腐朽枯木，遍地残渣皆被冲烂，可那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济宁和小北却毫发无损，只是吃了一嘴尘土罢了。
“你！”
清一挡住自己身前那最重的黑光后就操控手中的龙骨鞭向他挥去，力度真正毫无掩饰，不是惩罚，而是为了取他性命。
顾子今双眼都没往上方抬一点，所激起的狂风也对他毫无影响，只有几缕发丝在身后飘动。他任由那龙骨鞭朝自己飞来，然后，他抬起左手，将它抓了个完全。
竟有人能徒手抓住这龙骨鞭！
无论谁，看到此情此景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几千年的龙骨？
巧了，在他面前，不过是骷髅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捏，“啪”，便从头到尾地碎了。
“什么？！”
“碎了……龙骨鞭竟然碎了？”
被击飞的弟子皆无力战斗，所受的伤足够让他们调养一阵，可看到龙骨鞭就这么碎了的时候他们还是瞪大眼睛，发出虚弱的震惊。
那龙骨在空中断裂，霹雳响声持续了一秒左右，而后全部破碎，只留下清一手中轻飘的手柄握处。
即使眼前人的修为再强大，邪恶气息再霸道，也绝不可能只手捏碎了这由千年前龙骨炼成的法器。
清一低头看着地上的龙骨残骸，又瞪大眼看着自己手上的空荡握柄，从未想到的结果，一时让他有些惊愕失色。
可顾子今根本没打算就此停下，杀意未减分毫，要动手之时却还是不忘微微侧目对身后之人说一句话。
“退远些。”
微弱声音传入徐笙宁的耳中，显得格外缠绵。
徐笙宁被他的身躯护了个完全，听到后抬头看见的只是他的后脑。她的内心在此时此刻非常混乱，短暂的时间里左思右想，却也还是什么都没想明白。
她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为什么给自己输送灵力，又是为什么和清一对抗……好像，每见他一次，她心中的疑问就会多上很多。
话音落下之际，顾子今便有了动作。他脚步声轻慢，以胜者之姿走上前了几步，而随着他的走近，一把纯黑邪剑出现在他身旁，随他的走动而跟紧飘浮着。
他比死神还让人畏惧。
其他弟子看着这一幕早已毛骨悚然，只能目光呆呆地看着面前如此强的两个人剑拔弩张，各不相让。
顾子今没有一句废话，执剑挥去，压制着那全部的光明气息。
说实话，就刚刚与徐笙宁对抗的那最后一击已经费了清一很多法力。那大海般的突击波澜万丈，难以脱身，而此时他所迎击的一切如炫黑天空，挥尽力气，手中清光却还是怎么都照不亮这漫天昏暗，真是难缠又绝望。
两人僵持，清一的手掌连带着皓桀剑都有些微微发颤，而顾子今只单手应对，一脸轻松的样子实在让人恐慌。
其实，无人知晓幻灭人凛刃这些年来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他以往碰见之人不过一群蝼蚁，挥手之力便能解决，无需认真，所以根本没有人能有机会了解他的全部实力。
众人只知道此人是幻灭城主的第一手下，凛刃，仅此而已。
此人并没有用力。
济宁很快看出顾子今此时的状态。
“师父！”
一声喊叫落下，皓桀剑再也挺不住，被击落到一旁，而清一的脊背也已经弯曲，滴落细汗。
其他弟子见状都赶紧跑到了清一的身边，即使依然乏力，自知无能抵抗却还是同自己的师父站在了一起。
他们可能也不会想到清欢城所有弟子都公认修为最深的清一城主竟敌不过一个幻灭人。
徐笙宁同济宁和小北在一起，看到皓桀剑被击飞的那一刻，她便对眼前这个人更加好奇了。
同时，她目光看向那些渐渐安静下来的镇上人。
她觉得，他们有救了。
“师兄，师姐，这个人修为到底多深啊？他就站在那，我都感觉他没用什么力，怎么就能把皓桀打落了呢？”
即便如此，济宁还是没怎么担心局势，只是镇静地看着那人的侧颜，轻轻说道：“他是没用什么力气，可是那威力已经足够强大了。”
“那剑气释放出的一团黑雾看上去没什么，可皓桀竟然挡不住，他真的只是个幻灭人？”
“我只知他是幻灭人中最强，但也不清楚他的具体实力。”济宁而后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徐笙宁，见她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人，而他想说什么的嘴巴张开后却还是缓缓闭上了。
孤单一人的对面是围在一起的几个人，清一重新把皓桀召回手中。
一人问道：“师父，你还好吗？”
清一目光丝毫未动，直面眼前人，开口说道：“你们退后。”他向前走了几步，问道：“所以，你一个幻灭人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与我清欢城弟子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配知道。”
弱者，不配知道他的答案。
对话不过一个来回，两人又重新碰到了一起。
皓桀真身再度重现，小北看着眼前气势磅礴的浩大剑身，发出微弱的声音：“师父刚刚对我们果然是没有认真的。”
济宁早明白，淡淡说道：“若师父要认真，我们哪里还有命。”
“那这幻灭人是……”
是不是要死了？
小北再没发出声音，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顾子今孤独处于那神剑真身之下，丝毫未动，只见他身旁那黑色剑身在皓桀真身下如蚂蚁般微小，可那把乌黑之剑迅速挡在了他额头之上，正面迎上了那明明赫赫之神光。
而他在原地，早已稳操胜券。
“嘭！”
一声巨响，皓桀真身破碎，此剑再度被击落。
即使再刺眼的光耀，也终将会被这不见底的黑暗漩涡一并吞噬，就像烛火妄想以微光照耀长夜那般痴心妄想。
“师父！”
济宁此时知道自己的师父已落下风，那双脚又开始在原地折腾起来。
顾子今不打算到此为止。
伤了她的人，他要他们十倍百倍偿还，死了都要将他们碾成灰，再无轮回，才能赔她。
济宁看得明白，转了目光，急忙说道：“笙宁，能不能让他停手？”
徐笙宁有些愣住，刚要开口回话，可眼前那黑色牢笼就以迅猛之力向清一城主他们所在的方向冲去，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而施法之人身处暗夜，嘴角紧闭，发泄着满身怒火，他的剑锋所向便是众人跪倒之地。
这时，两把宝剑横空飞来，一同刺破了这要人命的暗黑力量。
顾子今毫发无损，只眼看着从空中赶来的清欢城其他二位城主。
“清一！”
温月城主最先赶到清一身边，看着他满脸疲态，甚是担心。
玄辰城主的目光最先落在对面的顾子今身上，而后扫过徐笙宁，等落地之后才暂时看向清一所在位置，开口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清一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真正动手了，而皓桀真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召出两次，实在是很伤他的元气。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快要竭力，喘着气道：“无事，你们怎么来了？”
温月城主说道：“山下有异动，你们又这么久未归，我们便觉得你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只能下山查看。”
她见清一无事后便看向了对面来者不善，凶神恶煞的敌人。她往前几步，手中岑麟剑指向于对面，发话喊道：“你一幻灭人，什么时候可以来清欢城的土地上撒野，谁给你的胆子！”
顾子今面无表情，瞳孔瞬黑，不明之气由侧面突击，将那把剑于顷刻间打落。
温月没有任何准备，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手中之剑被击飞，而她也清楚感受到了那气息的强大。岑麟剑很快归于她手中，正当她恼怒，要与此人对抗之时，一旁站着的玄辰伸手拦住了她。
“玄辰？”
玄辰看她一眼，淡定说道：“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清一虽然不甘落败，可事实就摆在面前，不得不小声说道：“此人实力难测，皓桀真身都应对不了，即使你我三人一同上也未必有胜算。”
“所以，我们就站着被他打？”
玄辰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一脸凛然，不慌不忙地走到众人面前，问道对面人：“你来此地，定然不是幻灭城的指令。”他总能看透形势，善于观察，一字一句道：“若你们城主有什么指示，绝对不会派你一人来到此地，所以，既然不是为了幻灭城，那你来此是为了什么？”
徐笙宁在空地一边，听到这也重新看向那总是孤单一人出现的身影。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也很想知道。
见顾子今迟迟未开口，玄辰又道：“你来此已是违背命令，若你回去，你们城主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不错，一个违背命令，擅自行动的幻灭人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魂飞魄散，变成刀下恶鬼。
顾子今自然清楚，从他在那岭上救下他们之时，他便已经有了结果。
不过，他当然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只要你尽快离开此地，不再伤人，你想要的，我们就可以考虑。”
顾子今抬眼，嘴唇发白，终于开口道：“放了那群人。”
“何人？”
他接下来手指之处便是徐笙宁拼命保下之人。
玄辰回头，只看一眼后便道：“我们从不会对自己城中之人动手。”
清一在他身后大声说了一句：“他们中了穹屍！”
温月城主脸色疾变，一脸不可思议：“……穹屍？”
清一的想法还是没变，郑重道：“这地上尸体皆为中穹屍毒之人所变，我们不能放了他们。”
温月低头查看，除了满地灰尘和乱七八糟的像石块一样的东西外什么都没看见，更别提尸体那么大的东西了。
“哪有尸体？”
清一低头扫了一眼，说道：“哦，都被打碎了。”
“……”
默默看了好久的人终于从旁走到了他们之中，徐笙宁看向自己的师父，语气坚定，缓缓道：“师父，他们还没有中毒。”
顾子今侧目看她一步步走来，就像是……要走向自己一般。
清一又被激怒，此时的他看着徐笙宁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你！”
徐笙宁看都不看清一一眼，说出实情：“这镇上的中毒之人都已经死了，余下之人都还没有毒发症状，所以，我们不能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