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屁孩玩完了？”无辜的蚂蚁终于能踏上回家的路。

“嗯，到你玩了。”

宋向燃屁颠屁颠地去秋千上坐下，没等他喊，江曜依旧在后面准备好推他了。

“心情好，推你玩。”

“曜哥真是人帅心善。”

他荡秋千的技能还是差点，总是不一会秋千摆幅就越来越小，要人一直推，江曜就那么陪着他玩。

“曜哥，要不我也推你玩玩吧，真的很好玩。”

江曜又一次用力把荡下来的宋向燃推高，“那我也体验一把。”然后撤到一边。

宋向燃没等秋千停摆，在荡起一点高度的时候屁股往前一挪，整个人呈抛物线型的飞出去，落地缓冲单膝跪地下蹲，手还耍帅式的往后抬。

“嘿嘿，怎么样，我帅不帅。”

“再有下次别玩秋千了，我直接帮你把腿打断，不用靠你摔。”

“我是个有分寸的人。”

“你也就能知道自己头发几寸了。”

小宋撇撇嘴，不说话，但是心里不服江妈的管制。

“过来推我。”

“okok。”

宋向燃这是第一次推除了郁荔以外的人玩秋千。

“你不是说你没玩过这东西么？”宋向燃推了几下就失去了作用，江曜也可以自己荡的很好。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傻么？”

“是是是，咱江大学霸学什么都厉害。”

等从小公园里出来，太阳沉到地球的另半边去了，但是透出的阳光依然在晕染着晚霞。Z市应该是早些时候下过雨，北方每一次雨后的晚霞都给人一场盛大烂漫的心动。

烧红的卷积云不知道被定格到多少人的手机里，被发给心上人分享。

晚霞不仅仅是风景，我更在看着它，想起你。

“云彩要是会说话，他肯定不乐意人看着它想别人。”

“所以你在想谁？”

“我有道德，一心一意看云彩。你肯定在想别人～”宋向燃做出一幅我懂你的模样。

“我也没有，我也想看云彩。”

想着的人就在身边，他想和他一起看云彩。

两个人在晚霞还没褪去的时候出发去那条挺有名的屏海街。

这个不盛行夜生活的时代里，屏海街是稀有的晚上比白天热闹的街道。

还没到地方，就已经被飘过来的香气馋得走不动道。

“熟悉的味道——这是哪家店来着？”宋向燃边走边闻。

又变身小狗了。

到了旁边立着个写着“屏海街”路牌的地方，不算宽的街道已经聚了不少人了。

因为里面吃的玩的多，所以年轻人很多。

宋向燃拉着江曜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去，嘴就再没停过。

人饿了的时候就是看见什么都想吃，江曜手上拎的吃的越来越多，最后直接拦住宋向燃伸向另一个小吃摊的魔爪。

“别买了，给你买的都吃完再说。”

宋向燃本来想反驳，但是看江曜满手的东西，还是选择了认同。

放弃小吃摊，转战旁边的套圈摊。

“大爷，来二十个圈——”

宋向燃什么都可以认输，但只要是一点和他上辈子职业沾点边的东西，他都非要争口气。

一个优秀的战士怎么可能套不中圈呢？

结果10个中3个还只套了些打火机什么的小宋要哭唧唧了。

“你还是就负责吃吧。”江曜拿过剩下的10个圈，力挽狂澜，中了6个，套到了个小玩偶。

江曜在等大爷包礼物，宋向燃已经独自一人奔赴下一家——一个在卖自己酿的酒的爷爷。

透明酒桶装着琥珀色的酒，里面还飘着人参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鸭，爷爷，你在这啊！”他自来熟地张嘴就来。

“我爸就爱喝你的酒，非赶我出来买。”

“哦呦，我酿的酒是好喝吧。”

“真的，我爸都赞不绝口。”宋向燃连忙比大拇指。

“你爸这次让你买多少？”

他竖起只手，手指张开，“来个十两！”

“好，这就给你整上！”

宋向燃美滋滋地拿到了酒，回头就看到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江曜。

“我什么时候成你爸了，儿子？”

“我哪能认贼作父。”

江曜把拿过来的那个小玩偶塞给宋向燃。

“给我了？”他有些受宠若惊。

“对啊，这个套着的给你，等明天去玩具店给你妹妹买一个。”

“……”三十七度的嘴说出零度的话。

这条街也不长，街边所有的摊位他们几乎都逛了个遍。

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烤鱿鱼，宋向燃在街道尽头灯光与黑暗交织的地方回头。

天已经彻底黑了，月亮躲在云彩后面悄咪咪的偷看人间。

灯光，人群，小贩的吆喝声，腾升而起的烟火气，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等宋向燃回来。

但曾经经常带自己玩的人，没和他一起回来，也再不可能和他一起回来。

“噗——”宋向燃突然笑出声。

“怎么了？”江曜看出他状态不太对。

“没事，就突然感觉好幸运。”

宋向燃自诩不是爱掉眼泪的人，可他还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侥幸，还有那份涌上心头沉甸甸的想念。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江曜慌了神，把东西倒到一个手拿着，不管宋向燃油乎乎的嘴，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所有的难过都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隐忍的哭声全部埋在江曜的衣服里。

“嘘——”江曜轻拍宋向燃的后背。

鸵鸟带着浓重的哭腔又想笑。

“我……哄郁荔的时候。好……好像也你这样……”

“跟你学的。”

“我……我有当过你的面……哄他么……”

“我猜的。”

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宋向燃不敢抬头看他，老老实实的趴在江曜肩膀上抽泣。

屏海街依旧人潮攒动，不断有人从旁边路过，但没有人关注到阴影处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大男孩，即使看到，心里奇怪那么一小下，转头就被别的新奇玩意吸引去了目光。

江曜感觉怀里的人情绪稳定下来了，“好点了么？”嗓音放得很轻。

“嗯——”宋向燃已经很尽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鼻涕，但是满嘴的油还是蹭了江曜一肩膀。

脑袋离开，看着自己的脚尖。

江曜抬手去揉他的头，“继续玩还是回旅馆？”

“回去吧。”

“好。”他没有要宋向燃抬头看他，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回走。

两个人租的是间双床房。

到屋子里，宋向燃很自觉地去卫生间把江曜衣服上自己的嘴印子用牙刷清理一下。

除了眼睛还泛红，他其他表现都很正常了。

“我买的那十两酒哪去了？”

翻出宝贝酒的宋向燃一屁股坐到江曜旁边。

“咱俩喝。”

“你买的有点多。”

“茅台就是这量。”宋向燃掏出两个一次性杯子，一人半杯。

江曜没拦他，他知道宋向燃心里难受，陪他喝点，一醉解千愁也行。

就着买来还没吃完的路边小吃，两个人就对着喝。

酒劲上头的很快，宋向燃不知道自己喝了几个半杯，最后一口喝完就往后倒下去。

“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曜哥……”他满脸通红，眼前已经开始发花。

“嗯？”江曜也在喝，但是神志清明。

“我面无表情的时候真的很难看吗？”说着还真绷起脸来。

“没有，怎么会这么想。”

“我也没这么想，但是吧……总有人嫉妒我长得帅。”宋向燃抬手在空中乱挥。

学生时代，那个对世界抱有最大好感度的年龄，受到的伤害总是会刻下一道无法愈合的疤。

重来这么一次，他希望从别人那里得来安慰。

“我就知道傻逼们总是爱瞎说……”他自言自语，“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你能见着我都得感谢我们家俞女士和宋先生。”嚷嚷完最后一句很快就闭上眼睡着了。

江曜依然坐在一边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和灯光下水色的唇。

“嗯，那些傻逼就会乱说，别想他们了。”

给残局收拾完，他小心翼翼把醉汉抱回他的床上。

“再回来多少次我都陪你。”偷偷在床上的少年头上印下一吻，江曜才去自己床上躺下。

还没睡着，旁边床传来声音。

宋向燃又哭了，在睡梦里哭了。

江曜翻身起来去宋向燃床边蹲着看他。

整个人侧卧窝成一小团，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眼泪从眼角留下来被枕头吞没，留下点点深色的痕迹。

“唔……哼呜……”受伤小兽一样的低泣。

上次宋向燃这样，还是在落水进医院之后。

上次的江曜只是站在一边礼貌的给他擦眼泪，这次他一样抽纸轻轻地给床上的人擦眼泪，但他也轻声道：“别伤心了。”

睡梦中的人睁开了眼，无意识地看着他。

“陪陪我……我好害怕。”

明明该盛满开心地桃花眼决了堤，死死地用手拽着江曜的衣服袖。

“那我陪你一起睡觉。”

“好。”宋向燃往旁边挪，给他腾地方。

江曜躺上去，又把人往回捞。

宋向燃把头埋在江曜胸口处，江曜也由着他拱来拱去寻找合适的姿势。

“睡吧，我在呢。”低头就能闻到亚麻色头发的发香，还有怀里人身上的酒气。

“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曜依旧搂着宋向燃。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家俞女士和宋先生——”

话语融进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