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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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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灿踩了踩脚下的草地,在颅内飞速运转也没想到这个星球上有哪个地方的土地是软的。他双手交握,两只拇指不自觉地摩挲,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旷野的阴影下,而阴影的来源……

微微驮背的少年沉默转身,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那是一棵被寥寥几笔潦草地画出的参天大树。

盛灿迎着光眯起眼,又沉默地低下头:“是梦啊……”他说。

“列车前方前方到站,东城站。下车的旅客,请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到车厢两端等候下车。”

正当此时温柔的女声自四方而起,温温柔柔,隐隐约约,念得他头疼。

“啊……”盛灿躬起腰,抬手按住太阳穴。

梦境破碎的那一刻,身体也跟着苏醒过来。

首先回温的是听觉,是一窝蜂钻进耳朵里的小孩的尖叫。刚醒来的他还睁不开眼,伸手揉了揉被吵得偏头痛的脑袋,条件反射地深呼吸准备伸个懒腰,结果被弥漫在车厢中经久不散的泡面雨厕所的混合恶臭钻了空子,直接闻得他干呕起来。

“小伙子是不是晕车啦?我这里有药哦。”邻座的大娘看他呕得难受,拿捏着东城特有的口音,关切地询问。

“不是……”他抚着胸口试图平复呼吸,微微侧身躲过大娘伸过来的手,点头示以谢意。

“没事就好。”大娘收回手,把怀里的包抱的更紧了,见他确实没有再出现不良反应,才放下心来,继续望向窗外。

盛灿长舒一口气,按了按额头。前座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了椅背上,瞪着眼睛直溜溜地望着他,最外面的大叔一直在打电话,嘴里喊着“王总”,不标准的普通话比精神污染好不了多少,听的人浑身难受。

临到站了,很多人都站起来拿行李,盛灿被大妈和小孩的眼神两面夹击,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维持着僵硬的笑容,起身挤到过道,在人挤人的道上取下自己的行李箱。推着箱子在夹缝中前进,路过了一些衣着靓丽的学生,难得地在他们身上闻到了清淡的香水味,冲洗了被污染的鼻子。

要不是这个月生活费不多了,买一等座可能会好点。

他尽量缩着肩膀闷头往前,减小与其他人的接触面积,结果行李箱骤然受阻,害得他差点扑出去踩到旁边人的鞋子。

“卧……”他差点骂出脏话,好在及时把后面的字咽了下去,冲那潜在倒霉蛋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过对面那人没理他,可能也根本没发现自己的鞋子差点就要脱离掌控。

行吧。

盛灿无所谓耸耸肩,低头查看害自己出糗的罪魁祸首,发现那是一个放在过道的脏兮兮的蛇皮袋,蛇皮袋的主人是个全身灰扑扑的大叔。大叔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又将袋子往脚边扒了扒。

他笑了笑表示感谢,终于走过这段路,渡劫成功般在车门前找了个角落站定。

列车摇摇晃晃地进站了,车厢里莫名陷入了一种相对安静的气氛,弥漫箭在弦上的紧张,盛灿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城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

车门开了,盛灿刚提起拉杆,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自己突然陷入了一股人流,身不由己地被裹挟着流出狭窄的车门,冲破外面欲往里挤的人群,一路披荆斩棘地滑到了车外。

少年踉踉跄跄地溜到一旁的空地上,理了理挡住视线的头发,深感劫后余生。

晚夏初秋的夜晚并不凉爽,来自新开发区空旷原野的热风卷起了枯草新生的木息,掠过站台时,吹得盛灿起了一层薄汗。看着站台上吞云吐雾的大叔们,回想这受罪的一程,盛灿觉得如果自己也来一根,应该会很符合现在自己这丧家犬般凄凉的处境。

不过可惜了,自己不会抽烟。

少年迎着冷风跟人群一路出站,出站后抬头看了看指示牌,随后左转来到乘车点,结果排队的人站了好几米。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

于是两分钟后,他坐上了滴滴,在凉爽的车里抻了抻衣服——果然要善用手机软件。等终于暖和点了,才抖抖身子,望向窗外。

东城作为一个三四线城市,和远阳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楼没那么高,也没有那么密集。也许是唯一的高铁站太靠近郊区,车子行驶了这么久也没看见什么大商户,四处都是形单影只的简陋小店铺。路上的行人也不过三三两两,顶着暮色出来遛弯遛狗,看起来悠闲得很。

街上的路灯全开了,但光亮被行道树茂盛的枝桠遮掩了七七八八,小电驴抢占了汽车的行道,大摇大摆地压着路中行走。

车不知何时行到了夜市区,路上的烤串摊和家常店多了起来,很多人都在路边围成一桌,嚷嚷着咬下一根串,然后把木签扔到地上。炊烟熏得视线朦胧,不禁令这座城市给人的印象糊上了一层油污。

司机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胖胖的,有点口臭,不过是个热心肠,一路上都在跟他搭话。

“小伙子,你是大学生吗?”

闻到从旁边传来的隐隐的臭味,盛灿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道:“成年了,不过是高中生,马上高三了。”

“哦呦。”师傅有点惊讶,“那你很高啊!我家小孩跟你差不多大,也是个子高,现在小孩儿营养都好。”

盛灿不知道回什么,他现在只想让对方赶紧闭嘴,因此只笑了笑没说话。

可惜司机师傅是个对自己没什么认知,而且不顾别人死活的,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他冷漠的态度,自顾自地继续道:“诶,那你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人来东城?刚旅游完回来吗?去哪玩了?”

闻言,盛灿的手指在腿上点了点,随后笑道:“刚从远阳回来,您要是旅游少选现在这个时节,哪哪都晒。”

“哎……”师傅叹了叹,“我不像你们小孩子,想玩都没有时间。”

司机师傅还在断断续续地讲着,但盛灿无心搭理,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他。

其实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窝处就有着一股酸意,泛滥又酸涩,从心口荡着荡着溢到了喉咙,抿不出来,咽不下去。

七年没回来过了,没想东城的变化也不大嘛。

“东城比不上远阳吧?”师傅然突然说到,灯光照出了他脸上的褶皱,显出了几分老态,“我们东城是小地方,肯定比不过大城市好。”

“不。”盛灿也不回头,夜晚的霓虹灯牌在瞳孔里转瞬而过,“我还是觉得东城更好。”

从火车站道目的地用了将近半小时车程。目的地在城西,叫“菱湖东”,顾名思义,菱湖的东边。

这边二三十年前曾是上一辈有钱人的聚集地,没有楼房,全是自带小院子的别墅,不过现在已经少有人居住了,大部分都搬到了别的城市,留下来的两三户都是不愿搬家的老人了。

司机停在他指定的那户别墅前,看着院中那栋两层老式建筑。虽然不得不承认其外观的典雅似乎是精心设计过,但这凄清的气息扑面而来,怎么也不像是长期住人的样子。

“你…你确定你住在这儿?”

盛灿毫无异样地点点头:“对,这就是我家了。”随后车里响起了付费通知,“钱给您了,谢谢您送我过来,路上小心。”然后他不等对方再说话,逃跑似的赶紧下了车。

少年深吸一口气——终于不用经受毒气熏扰了。他走到车后把自己的行李箱提出来,在司机的注目下掏出钥匙打开院门,进去后朝对方招了招手,见车启动了,才继续往里走去。

“还不信我是真户主啊……”他挑起唇角,喃喃道,随后转身向院中走去。

今天的月色不错,银辉洒在庭院里,晃荡着院前的那棵柿子树,树影婆娑——这棵树比他小时候还是长高了许多。

不止这棵树,其他的花花草草也长得不错,只不过都没到开花的季节,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种的是什么了,唯有那几株栀子花,还保留着衰败之前最后的倔强。

盛灿的手指划过栀子花的叶片,叶子不堪重负,晃晃荡荡地弹着——自从三年前爷爷去世后把这座老宅过户给了他,他便依旧照着爷爷的样子找了保洁员清理这个能唯一作为他的“家”的房子,一月一次。

现在看来对方确实很负责,连这些植物也照顾得很好。

他推着箱子,在门前的地毯下找到了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看着这古老的门锁,少年轻声道:“以后要住人了,还是换个密码锁吧。”

关上门,打开灯,白色地冷光瞬间照亮了久无人居的室内。里面没有灰尘味,但是还是缺了最该有的人气。

相比起外观的典雅,室内倒是现代很多,墙上和柜子上四处仍然挂着爷爷的收藏品,不过智能家居倒一应俱全。

这是爷爷临终前将他叫到床头,在他的要求下一一帮他置办的家当。

这座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他的。

盛灿走上前,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吊灯发呆。分别前卢雅对他的打骂仍然历历在目,他那美丽的母亲,天鹅般高贵的母亲,面对他时,似乎总不吝啬最尖利的爪牙。

而那个只会站在一旁有口无言的父亲……算了,多看一眼都觉得烦。

不知坐了多久,他拖着箱子走上楼梯,到了卧室,打开空调后收理出自己的睡衣,走进浴室,脱下衣服准备洗澡。

镜子里照出少年朝气蓬勃的身体,可是这具本该无暇的躯体上,却隐隐约约地能看出细小的伤痕,最新的痕迹,是颈侧若隐若现的红色抓痕。

盛灿凑近镜子仔细查看,摇摇头,嘲讽道:“您可真是我亲妈,每次都舍得下死手……”

随后他嗤笑一声,踏进了浴缸,缓缓滑坐进去,在热水的包容之下舒服得叹气。

他现在很开心,也很放松。这个完全没有任何人气的家,和七年未归的东城,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作者有话要说:地名纯属虚构。

作者离开学校有几年了,如果学校学业方面有不合理的地方,大家见谅,就当我是在为小情侣服务。

盛灿是攻,小诗第二章末尾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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