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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于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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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碗,盛灿甩甩手,拿纸巾把手擦干,然后盯着于幼诗等待他发话。

于幼诗抱着手臂,眼神有点放空,最后眨了眨眼,到堂屋里拿了两个易丝甜带来的月饼:“我和奶奶一般都不买这个,太甜了,我们不喜欢,不过我妈妈很爱吃。”他拿着东西转身上楼,“你跟我来。”

他们来到二楼,越过于幼诗的房间,站到了另一扇门前。房间的钥匙就插在锁里,于幼诗轻轻一拧就打开了,推开门,露出干净的内里。

这个房间应该经常有人打扫,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房间里的陈列跟于幼诗那边差不多,不过多了一个梳妆台。窗户被打开着,风吹动粉色的窗帘,轻轻飘扬,传来桂花的清香。

盛灿的视线跟随于幼诗来到书桌前,看着他将月饼放到书桌顶上,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三只香。

书桌顶上放了个相框,看起来很重。盛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规规矩矩地走了过去。

等到视线转正,他看见了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女人。女人站在草地上,长发飘飘,笑着按下被风吹起的草帽,明黄色碎花吊带裙显得她更白了,像个精灵。

盛灿抬头看着照片里的女人,道:“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随后转头看向于幼诗,“阿姨什么时候没的。”

于幼诗用打火机将香点燃,递给了他,又给自己点两三根,道:“我十二岁的时候。”说完,他朝着照片拜了拜,把香插到了桌上的香炉里。

盛灿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年回远阳后的第二年,于幼诗的母亲就离世了。

怪不得对方不太记得自己,时间隔得太近,受到冲击的小朋友,确实很难记住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盛灿像拜爷爷奶奶一样拜了于思愿,把香插了上去,跟着于幼诗走出了门,直到房门关上,才敢问:“怎么回事?”

于幼诗面色如常:“失足落水。”他回到自己房间,倒在了床上,看起来有点蔫吧,“盛灿,我累了,睡会儿吧。”

……

国庆连着中秋,他们回学校没上两天学就又可以放假,很多人都很兴奋。

于幼诗乏神地转着笔,望着窗外乌云压境,呼啸的狂风卷起一切无所依靠的灰尘和落叶,操场上还有几个倒霉的班级在兢兢业业地上着体育课,学生一个个都拉紧外套拉链,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抵御毫不留情的寒风。

自习课的教室里鸦雀无声,落笔和翻页的声音清晰可闻,墙上钟表的秒针一秒一秒地滑行,鄙夷着不知其宝贵的人们。

于幼诗就是不知好歹、浪费时间的蠢蛋的其中之一。他低头看了眼题目,小声喃喃道:“It\'s so C.hard that I can\'t……”

思绪有意无意地稀释了“hard”的含义,用欢乐的记忆模糊了随定义而来的压抑。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

中秋那两天的放纵与快乐仿佛从海中鱼嘴里吐出的泡沫,侥幸躲过了上升途中一切冲撞,可却在浮出海面遇见天光的那一瞬间——

啪——

碎了。

回到学校的他们照常上课,照常吃饭,照常回寝,偶尔可能搭个伙儿,或者在盛灿寝室里借宿一宿。可心中被发酵过的杂念,却仿佛□□地曝露在旁人的窃窃私语下。

也许盛灿依旧毫无察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青天白日下每一束隐晦的视线,每一声遮掩的耳语,都在啃食他在这座围城中的本就岌岌可危的根基。

年轻的杂念无时无刻不在炼化这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学校,在这里学习的他们,不只要和课本上几百上千年的智慧打交道,还要为了保全脆弱的自我,和源源不断新生的思想作斗争。

那天,于幼诗正趁着晚饭后的休息时间闲逛,却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尾巴。他转了个弯,走到了一个角落,小尾巴才慢慢站到了他面前。

“有事吗?”于幼诗问。

陈铭捏着双手,有点紧张:“我…我找到了一个国庆的工作。”

“所以呢?”

“如果你也能来,那、那就可以赚多一点!”陈铭坦诚道。

于幼诗眯了下眼,望向别处。说实话,如果换做以前,他就答应了,可是盛灿才约了他十一出去玩。

见他犹豫不定的样子,陈铭有点迫切,上前抓住他的衣摆,道:“于幼诗,求你了,爷爷这个月的中药费交了我就没钱了,求你帮帮我。”

于幼诗皱眉道:“月初我奶奶让我给你的那两百块钱呢?”

陈铭一怔,低下头,抬手抹了把眼睛:“放在寝室被人拿走了……”

闻言,于幼诗眉心跳着疼,啧了一声:“我觉得该报警的时候还是要报警,或者告诉老师也行。你信不过方有望,直接告到高攀那儿也是个办法。”

高攀是他们年级的教导主任。

谁知听到这话的陈铭连连摇头,抓着他的手臂道:“不行!惹怒他们,他们会变本加厉的,快毕业了,忍过毕业就好了……”

“所以你不敢得罪他们,就来麻烦我是吧?”于幼诗抬手按摩自己的眉心。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自己不喜欢陈铭的原因。本来秉持着于金花乐于助人的品格,他高一时看见陈铭受欺负的时候,本能地上前帮了一把,还把对方的遭遇告诉了奶奶。

奶奶是个心软的,答应每月给陈铭两百块钱读完高中。结果这一好心行为,到让他自己被赖上了。

陈铭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烦了,以前的于幼诗从来不会说这种重话,而且几乎不会拒绝,但是今天的对方显然并不那么愿意帮他。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于幼诗突然问到:“什么工作?”

陈铭看到了一丝希望:“在大学路旁边穿玩偶服!”

于幼诗嗯了一声,不耐道:“报酬还是分你30%?”

说到这个,陈铭有些忸怩,不敢看他:“这次能分我一半吗?”

寒风吹过于幼诗的脑门,也不能消磨他心中隐隐的怒意。他挣开陈铭的手,跨步离开:“知道了。”

当天晚上一点左右,于幼诗翻出自己宿舍,又攀到盛灿宿舍。

当时盛灿已经熟睡,感受到床铺在摇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漆黑的影子压了下来,吓了他一跳:“谁!”

接着,一个微凉的身体就扑了过来,在他耳边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盛灿加速跳动的心这才慢慢缓了过来,闻着那股熟悉的皂香,伸出一只手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突然过来,也没提前跟我发个消息说一下,很吓人的。”他顿了顿,问到,“你又翻墙进来的?”

这段时间,如果于幼诗要来他寝室住,都会提前说,然后自己给他开门。今天这么突然跑过来,估计又没走寻常路。

“嗯。”于幼诗趴在他身上,说到:“我国庆不能跟你玩了,要去打工。”

盛灿拉开被子把他罩住,轻声问:“很缺钱吗?我能借你。”

“不用借,我是帮陈铭的忙。”

于幼诗把来龙去脉给他说了一遍,随后叹气道:“就是这样……”

“他就这么缺钱吗?”盛灿听着就觉得烦,“所以你之前打工,大部分是因为他?”

“算是吧……”于幼诗声音闷闷的,替自己辩解道,“不过也不只为了他,奶奶把我舅舅他们寄回来的钱大部分都资助出去了,我打工补贴一下家用也正常。”

不过这话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太牵强。初次跟别人讨论这件事,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冤种。

盛灿也想到了这一层,声音隐隐带了点善意的嘲笑:“你养儿子一样养他这么久,他有打算还你吗?”

“闭嘴吧,再说我走了。”于幼诗掐住他的脖子,不过手上没用力。

盛灿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赶紧睡吧。”他轻轻拍着于幼诗的背,安慰道,“不出去玩也没关系啊,我去等你就好了,下班后我们就到处去逛逛。”

“嗯……”于幼诗应下了。

……

陈铭给于幼诗找的玩偶服工作是穿小雪人玩偶服,而他自己跑去卖卡了。

国庆当天,商业广场上在做活动,人群蜂拥而至,可谓人山人海。

即使天气时阴时晴,大部分时候没什么太阳,可于幼诗被闷在玩偶服里,起了一层汗,热得难受还有点缺氧。

但该说不说穿着这个衣服,所有人都不认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干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比如当街找路人互怼,完全不担心丢脸。虽累但有趣,偶尔体验一次也不错,反正第一天的时候于幼诗还是挺开心的。

盛灿也遵守诺言,每天都找个不同的店子,一待就是一整天。于幼诗偶尔还会透过店铺的玻璃墙跟他互动,只要惹得盛灿耳根子红,他就非常有成就感。等到了晚上是各回各家,还是去于幼诗家住宿,都是凭心情而定。

但这种日子非常的不可持续,到第五天的时候,于幼诗就已经有点受不住了。闷在玩偶服里的炎热对于身心来说,都是一种摧残,而且时时刻刻保持和路人的互动性,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于幼诗找了个角落取下头套,喝了点水,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厌倦感席卷全身。

可他不能休息太久,只坐了一会儿,便再次披甲上阵。

现在已临近日落,他站在广场中央,孤零零地,没人上来跟他搭讪,他也权当摸鱼,乐得清闲。

今天的晚霞格外红艳,他透过缝隙望去,切实地感受到了那片云想要烧着世界的野心。

这里人群穿梭,他自是一座孤岛,即使烧成灰烬,也无人救援。

于幼诗叹了口气,小雪人低下了头。

然而一抹绿色停在了视野里,久久未曾离去。

“?”于幼诗眨了眨眼,疑惑地抬起头。然而抬头后只能看见那个东西的肩膀,他后退几步,微微仰头,才发现那是一个巨型青蛙。

这种卖崽的青蛙他曾在手机上刷到过,但这只很与众不同。相较其他蛙贩子,这只的腿格外长,而且他手里没拿崽。

比自己高且有闲心扮成青蛙来逗他玩的人,除了某个怪胎,于幼诗想不出另一个选项。

于幼诗突然嘿嘿笑了出来。

广场上,小雪人不断挪动胖乎乎的身体,敦敦的脑袋左一歪右一扭,企图从蛙嘴里看出是那只妖怪批了皮。大眼蛙被窥得害羞,配合着小雪人的动作,退了一步又一步,像个小媳妇。

就在小雪人即将得逞之际,大眼蛙突然拿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明澄的黄色瞬间点亮了这个焦灼的傍晚。

小雪人愣住了,讷讷地接过向日葵,捧在怀里。

于幼诗暗叹这种逗人的方法又过时又老土,但是真诚永远屡试不爽。

他虽是一座孤岛,但烟花升空的时候,光芒也足以照亮岛上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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