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后盛灿十分自然地转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还有开了一晚上暖气后的余温，除了床上乱一点看不出住人的痕迹，但当他把视线落在被子上时，突然发现了一件很眼熟的外套。
他有点热，把棉袄脱下挂到衣架上，然后走过去捡起那件衣服，疑惑：“这不是我的校服吗？为什么在床上？”
看着他手里的罪证，于幼诗眼神飘忽，暗骂自己被刚刚那一通搅昏了头，竟忘了先上来把东西收好。
盛灿见他不自在的样子，正准备说什么，但再次发现了不对劲：“你身上是我的T恤吗？”
“……”于幼诗，“嗯，我借来穿穿。”
T恤借来穿是合理的，但把校服放床上是个什么原因？
与此同时，盛灿的余光瞟到被子边缘露出来的一团，茫然地再次俯身，一头雾水地捧起一团衣服：“你拿这么多衣服出来干什么？都弄皱了……”
盛灿猛然回头，诧异地盯着无地自容的某人。
于幼诗被他的眼神看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甩手放弃般扑倒床上，从他手上夺下衣服团紧紧抱在怀里，将脸埋进枕头，无言地告诉他用途。
看着他把自己蜷成一团，盛灿心中热意翻涌：“你…你抱着我的衣服睡觉？”
于幼诗趴在床上装死。
盛灿轻飘飘的，无法抑制上扬的笑意，他估计自己现在大概笑得像个变态。他费力将于幼诗剥开，扯下他怀里的衣服，压制住那欲拒还迎的反抗，把人塞进了怀里。
“我人都在这儿了，你还抱衣服干什么？把我本尊的面子放在哪里？嗯？”盛灿按着他凑到耳边说。
于幼诗装模作样地反抗：“我看你也没客气啊。”
盛灿顾及他手上有伤，镇压他的时候也不敢用力。在一番假惺惺的打斗过后，两人终于消停了，四肢纠缠在一起，室内暖烘烘的，梳理着神经，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安稳地只想睡觉。
于幼诗的声音已经飘忽了：“不是说收拾东西吗……？”
“不着急。”充盈的满足感让盛灿睁不开眼，他轻拍于幼诗的脑袋，“我一晚上没闭眼，让我睡会儿，乖。”
他就在说完话之后就睡着了，可于幼诗才醒没多久，他本以为自己根本睡不着，但随着盛灿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酥酥麻麻的，效果堪比催眠，再加上他昨晚也没休息好，因此没□□多久也睡了过去。
时针一格一格地走着，太阳描摹着影子运作的痕迹，于幼诗莫名其妙地睡去，莫名其妙地醒来，他动了动被缠住的双臂，惊动了正抱着他看手机的人。
盛灿抹了把他睡出汗的额头，把手机递过去：“正好你醒了，我在点年夜饭，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于幼诗眼睛都还睁不开，就被强制开机，认认真真地开始挑菜。
他这个乖巧的模样看得盛灿心痒痒，于是手也开始不老实，钻进衣服里开始揉他的肚皮。肚子被薄薄的肌肉覆盖，柔韧滑腻，手感很好。
而于幼诗脑子还不太清醒，没意识这有什么不对，被摸着的地方也很舒服，便放纵了那只咸猪手。过了会儿，他把手机递了回去：“五个菜够了，咱们吃不完。”
盛灿有规律地轻拍他的肚子：“饺子和汤圆要吗？”
“各点一份吧……”
“什么口味？”
于幼诗往他怀里钻了钻，闷在被子里道：“我想吃羊肉大葱的……”
盛灿直接下单：“那就就羊肉大葱饺子和芝麻汤圆。”
眼见着他又要睡着，盛灿赶紧抽身让他躺平，去卫生间拿热毛巾帮他擦脸：“你怎么这么能睡？都七点了，别睡了。”
在轻柔的擦拭下，于幼诗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挺身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怎么天都黑了？”
“七点了，能不黑吗。”盛灿说，轻轻捧起他的右手，帮他一根根擦拭手指，“骨裂？”
“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于幼诗点点头，“摔下来的时候用这只手撑地，就裂了。”
盛灿心疼之余还是觉得好玩，隐晦地笑了笑，拿出药帮他在手臂和脸部的擦伤处涂了一层，弄完以后他让于幼诗自己去楼下玩会，他把行李收拾一下。
可当他一切准备完毕，下楼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电视是开着的，人没了。
厨房是开放式的，没见到有人，厕所灯也是关着的，盛灿又去书房和杂物间看了看，也没发现人影。
“跑哪去了？”
就在他准备拿手机给对方打电话的时候，于幼诗推开门走了进来，身上除了那套薄绒居家服，只披了一件棉衣，脸冻得通红，完好的左手里提着个黑色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见他拿着手机放耳边，于幼诗露出一个傻笑，问：“跟谁打电话呢？”结果刚说完，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见他这副鼻尖挂着鼻涕惨兮兮的模样，盛灿心里酸溜溜的，按下挂断键，走到他身边接过袋子，把人赶到地毯上，又把烤火箱给他打开：“能不能消停点？出去买东西也不跟我说一声？”
于幼诗撇嘴：“谁知道你收东西这么快。”
盛灿呼了一下他的脑袋，打开袋子：“买什么了？”
于幼诗好像很高兴：“我刚刚在电视上看见别人放烟花，想着今年烟花禁令好像宽松了，有些店里有卖，就出去买了点仙女棒，还有一个烟花是我随便拿的，不知道叫什么。”他扒拉着盛灿手上的袋子，“等会十二点我们能一起放。”
“今天是除夕夜，咱们还是得注意一下仪式感。”于幼诗的眼睛亮晶晶的，拉家常的话语简直温馨得要命。
盛灿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胸腔里弥漫着翻涌的水墨粒子，瞬间将灰暗的世界都渲染出高饱和的色彩。这个祖父祖母留给他的老房子仿佛真的变成了他们的家，让他这艘盲行深海的孤舰也拥有了灯塔。
于幼诗见他不动，怼了怼他的腿：“愣着干嘛？”
谁知盛灿突然坐下，猝不及防将他抱住，脸埋到他肩上，闷闷地说：“于幼诗，谢谢你。”
于幼诗条件反射地回抱住他，好笑道：“没到点呢，别搞这些煽情。”随后捏着他的脸，看对方眼睛红红的，突然笑出了声，“还记得你之前撩拨我的时候不是拽得二五八万的吗？现在不仅比我爹能操心，还挺会哭呀？我想着我也没干什么，怎么就给你感动到了？”
盛灿涌起的那点感激生生被逼了回去，表情颇有点无语，后槽牙痒痒，但于幼诗现在在他心里就是个脆皮，哪哪都动不得，只好用力抓了把他的屁股以儆效尤。
于幼诗被他抓得生疼：“嘶——你有病啊！”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于幼诗赶紧踢他：“滚去拿外卖！我饿死了！”
“知道了，祖宗。”盛灿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感优越的肉团，起身去开门。
即使手不方便，于幼诗依旧对摆盘很有兴趣，哪怕只是将饭菜从塑料盒子里倒到自家盘子里。
盛灿看他兴致冲冲摆完桌子，又拿出手机挑了好几个角度拍照，终于把那个被他忽略了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出来了的话，奶奶要一个人过年吗？”
不知为何，于幼诗分明神情未变，盛灿却觉得他周身气场迅速沉了下来。
于幼诗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盛灿的的手机就传来特别提示，点开一看发现是他发的朋友圈，就一张他们团圆饭的图，没有配文。
“我爸和舅舅回来了，奶奶有他们陪。”
盛灿的印象里，在学校的传闻中，于幼诗的父亲和舅舅是出门打工好几年没回来，但现在看来貌似另有隐情。
感受到于幼诗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盛灿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抱歉，提到了你不开心的事。”
“没事。”于幼诗说，按着他让他坐下，“你想听吗？关于我家的事。”
盛灿握住他的手：“你要觉得为难，可以不用说。”
于幼诗淡然摇头：“跟你说这些没什么为难的，我只希望你听完以后不要……”
他停住了。
“不要什么？”盛灿问。
“没什么。”电视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天喜地的音乐，是春晚开始了，于幼诗叹了口气，“我快点说吧，别耽误吃饭看春晚。”
“好。”
于幼诗低头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你是不是听说我父亲和舅舅是出门打工的？”
“嗯。”盛灿如实回答。
“其实不是，他们…是私奔。”
盛灿脑子里引以为傲的处理器第一次有些卡壳：“私奔？！你爸？和你舅舅？”
于幼诗面色如常：“是的。”
盛灿感觉自己很难做表情管理：“那你母亲？”
“我妈她…她在知道真相后就得了抑郁症，不是失足落水，是自杀。”于幼诗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故事。
十二年的情谊到头来被告知是一场骗局，突然之间被最亲近的两个人背叛，在真相揭露后，回忆里任何美好的画面似乎都能找出被欺骗的痕迹，美好变化成无尽的虚伪，无情地把一切欢乐撕成碎片，任谁也很难接受。
“我撞见过他们两个苟且，在我爸妈的房间里。”于幼诗淡然地扔下一颗雷，“当时我还小，以为是舅舅在欺负我爸，哭得很伤心。”
“我至今都记得他们慌忙穿衣服的狼狈，和在之后用糖堵我嘴的嘴脸。就这样，我被他们忽悠着，一起瞒了我妈半年。”
看着对方轻描淡写的样子，盛灿感觉自己倒有点喘不过来气，托起于幼诗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他的手指，却发现他一动不动，手指僵硬冰凉。
“东窗事发是因为我们家的旧房子推了重盖，那天我妈去现场监工，发现他们在后面苟合，当时还有工人在前面干活，那两个畜生就在后面…在后面……”
他有些气喘，盛灿起身抱住他，让他把脑袋贴在自己的腹部：“没事了…没事了。”
于幼诗抬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全部埋到他的外套里，还一会儿才缓缓道：“还好，还好只有我妈发现了。”
“那天我放学回到当时的出租屋，看见我妈像个疯子一样，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失控，所以我问她……”
盛灿声音低沉：“问她什么？”
“问她是不是也发现舅舅欺负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