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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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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到宜安之前,盛灿从来没想过能这么早跟那个小孩重逢。

这些年,每次难受的时候,他总是喜欢闭上眼睛,把身体蜷缩起来,让意识回到那条陌生的小路上,听晚夏的蝉鸣,听那个小孩颤抖却佯装坚强歌声,声音幼稚清脆,歌词恍若在宣誓。

那天傍晚,小孩用尽全力将他从水里捞出来,拉着他的手往镇上走去,可他太胆小了,胆小到没走多久就赖在原地不敢动。

小孩将他藏在草丛里,劝他看辽远处渺小的星火,当时天还未全黑,但已有零落的星光闪烁。小孩信誓旦旦地说:“有奥特曼在保护我们,别害怕!要是你实在不想走,我就在这里陪你一直到天亮!”

想到这,盛灿笑了笑,道:“还记得那天你陪了我多久吗?”

于幼诗抿嘴沉思:“十二个小时左右吧。”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给了盛灿一拳,“你这个臭小子,明明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非赖着不走,等天全黑了又被吓得半死。”

“你记得这么清楚?”盛灿调笑道。

于幼诗瞥了他一眼:“你的糗样我当然清楚。”

“你小时候真憨,竟然真的陪了我一夜。”

“啊对,我就该把你扔那自生自灭。”于幼诗翻了个白眼。

盛灿深吸一口气,低头笑了——虽然现在说来轻松,但那是他记忆中稍有的被兑现了的承诺。

毕竟卢雅的诺言从来都是随意的,至少对他承诺的时候是这样,而他的期盼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落空。

因此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天黎明前的朝霞有多红,也无法忘记:

“别害怕,往前看,前面有光。”

因为那个孩子,他才能说服自己,前面是真的有光的。

“这八年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想你,只有想你的时候我才不会那么痛苦。”

这话从一个还没活够二十年的人嘴里说出来未免荒谬,但于幼诗笑不出来。

周围的行人慢慢走得没剩多少了,身边空旷了不少,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摇下车窗,司机问到:“走不走?”

盛灿回头看他:“要回家吗?”

于幼诗仰头叹气:“回啥呀,透透气再回去吧。”

司机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开走了,剩下他们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

“知道我想你想到什么程度吗?”盛灿说。

于幼诗摇头没说话。

盛灿停顿了一会,才道:“没什么。”

于幼诗:“别吊人胃口。”

“哈哈……”

盛灿弯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于幼诗表示嫌弃:“关系确认了胆子就肥了是不是?”

“那肯定呀。”盛灿恬不知耻承认。

雪下大了些,于幼诗伸出手接了一片,盛灿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有段时间,总有人告诉我,你不存在。”

于幼诗诧异回头,不解道:“为什么?”

盛灿给他拍完雪,答非所问:“但是我坚信我的记忆。”

“在宜安看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知道和你同班之后就更激动了。咱们这缘分是逃不掉了,毕竟老天都在帮我。”他叹了口气,笑道,

“于幼诗,我比你想的,还要更早开始喜欢你。”

“我想过你会变成任何样子,好的坏的我都想过,但是每一种我都会无法控制地喜欢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于幼诗听得毛骨悚然。

这…有点变态啊。

他有点难以启齿:“你喜欢的…是你想象中的我吧……”

“不是哦。”盛灿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喜欢的,只是你,只有你,你的任何样子我都喜欢。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靠着幻想,走完了你我相伴的这一生。”

“只要你是你。”

望着盛灿的眼睛,于幼诗第一次明白了,那眼中的深沉,叫做偏执。

见他不说话,盛灿便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遇到你之后,我就疯狂地想和你亲近,这是我无需思考的本能。”

“但是真当到了那一步,我就开始害怕了。你知道的,我胆子其实很小。”

“害怕被你妈妈发现吗?”于幼诗只能想到这一种情况。

“不止这样。”盛灿握着他的手捏了两下,“我大概…也是有点毛病的。我怕你接受不了我的缺憾,怕我做的不够好,怕你因为这些离开我,也怕我会让你难受。

“总而言之,就是瞻前顾后。”

“因为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欢我,但我接受不了你不在我身边。”盛灿看起来很冷静,但于幼诗能感受到他滚烫的掌心。

“就像现在,能够拥抱你的我,已经连回忆靠着你的幻象度日的那段时候,都觉得痛苦了。”

于幼诗感觉自己有点缺氧。“我一定是疯了……”他喃喃道。

不然怎么会在听见这种近乎变态般的自白后,依旧觉得热血沸腾。

盛灿侧耳倾听:“你说什么?”

“没什么。”于幼诗摇头否认,转移话题,“你刚刚受什么刺激了?”为了让盛灿知道自己迫切的求知欲,他拽了拽两人交握的手。

“刚刚啊……”盛灿眯着眼望着不远处的山姆超市灯牌,猝不及防被一片雪落在眼睫上,冻得他用了眨了两下眼。

太美丽的事物总是会被怀疑真实性,就像过于精致的长相总会被用来与建模做对比。

方才的烟火也是这样。

当被明灭闪烁的烟星迷住双眼,他也意识难以分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尤其是周围肆无忌惮地拥抱亲吻的人群,似乎更加彰示着在这烟花的幻域中所迷失的,不只是他自己。

若非借着盛典的欢腾,又有多少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抒发这直白的爱意。

也就是那时候,他突然开始急迫,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正当的由头能同其他人一样,张扬地向世间宣告——我也有一个非常非常珍重的人。

“就是我们旁边的那对,那两个男生。”盛灿笑嘻嘻的,“我在想,他们敢,你也敢,为什么只有我不敢。”

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盯着不远处还顶着寒风卖气球的老人,语气平淡:“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遗憾,我之所以瞻前顾后,也是因为害怕我们之间的交往会不如预期,毕竟朋友和恋人隔着一条鸿沟。”

“但是看到他们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我们之间若是成了,可能会有遗憾,但是不成的话,绝对会留遗憾,所以我不想让我的胆怯成为这个遗憾的理由。”

他说:“于幼诗,我们买个气球吧。”

走到摊前,盛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了那个仅剩的奥特曼,回身系在于幼诗不能动的左手上。

“……”于幼诗,“为什么突然想买气球。”

“总的有个定情信物吧。”盛灿耸耸肩。

“但是这个定情信物是不是有点太脆弱了……?”于幼诗有点无语,“人家的信物不都代表情比金坚什么的吗?”

盛灿把奥特曼从空中拉下来捏了捏:“你敢说他的生命力不顽强?”

“……啊对,你说得对。”

盛灿哈哈笑了起来:“逗你呢,今天事出突然,先用他应付一下,我肯定会给你更好的。”

于幼诗夺过气球,解放奥特曼,转身就走,头也不回:“行吧,那我等着。”

虽然街上人相比起方才已经少了很多,但寻找夜生活的人数依旧不可小觑。他牵着个奥特曼气球走在大街上,总感觉蛮羞耻的。

他们不知不觉见走到了大桥上,这座桥横跨第一大江。为了迎合春节的氛围,路旁点缀了模拟灯笼,开启之后将世界照得通红,仿佛通往未知时空的桥梁。

于幼诗眯起眼睛,望着桥边一望无际的江水,缓缓道:“盛灿,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害怕。”

“这件事很重要吗?”盛灿反问。

闻言,于幼诗停住脚步,趴在大桥的围栏上,看着江边滩涂,“是的。”他说,“如果不搞清楚,我也会很不安,因为我不能确定你会不会因为同样的问题再次缩回壳里。”

“盛灿,我家虽然有点腌臜事,但即使是这样,也与轻浮无关。”晚风迎面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轻得仿佛抓不住,“虽然那两个人欺骗了我妈,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从一而终。”

“因为我的家教如此,所以我也没有‘仗着年轻不妨一试’的想法。”

于幼诗说着,感受到身旁有点动静,于是他转过头,看见了盛灿无可挑剔的侧脸。他眨了眨眼,继续让视线陷入黑暗的江水,“盛灿,我在很认真的喜欢你。就像你说的,我可以忍受你一直不答应我,但是我无法接受你轻易承诺之后又轻易退缩。”

“因此我必须知道,你也是坚决的。”

说完这段话,两人都没有再看对方一眼。

江岸边停着一艘船,上面亮着灯,窗内人影晃动。

是在是太冷了,于幼诗把手放在兜里也依旧冰凉,但他无心取暖,在原地跺了跺脚。

一直没动的盛灿突然笑了一声,摇摇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主要的原因,是我不自信啊。”

“你?”于幼诗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你不自信?”

“对啊,看不出来吗?”

“这真的…很难看出来啊。”

“可能因为我装得很好吧。”盛灿抿嘴笑了笑,眉眼舒展,“但我说的,是事实呢。在我心里你太勇敢了,毕竟你可是我的救世主诶。”

于幼诗听不得这种吹捧,当即就不自在起来,偏过头不看他。

“但就是因为这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啊,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哪一点能比得过你,有哪一点值得你喜欢。”

“所以我害怕呀,我害怕你不能一直喜欢我,如果你离开我身边,我觉得我会疯的。”

于幼诗莫名心虚。即使知道对方说得夸张,可他确实感觉自己的喜欢没有到离开这个人就会发疯的程度。这种不对等令他有点愧疚,不禁皱眉道:“你说的也太严重了。”

回过味来后,于幼诗甚至觉得有点中二,嘴角微抽——谁家青少年谈恋爱搞得跟神经病似的。

他需要纯爱啊!纯爱!

盛灿没有替自己辩解,只是看着他:“可我说的是实话。只是朋友也就罢,如果变成恋人,我真的很害怕分手的那一天。”

于幼诗边尴尬边好笑,随即又很无奈,摇摇头牵起盛灿的手,同他对视:“首先,肉麻夸人的话我就不想说了,但请你对自己的脸有点数,你这张脸在我这儿,就是你的保命符。”他差点把自己都说笑了,“我大概很难找到第二个比你还符合我审美的人了。”

盛灿没什么反应,静静听他说着,视线完完全全将他包裹。

“其次,我也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于幼诗清了清嗓子,“不过你担心我不能永远喜欢你这件事,是正确的。因为我也只是普通人,只能保证这个阶段的我喜欢这个阶段的你。”

盛灿的表情僵住了。

于幼诗觉得好玩,笑了笑,才道:“而且你要是一直自怨自艾,毕竟你就算把自己急死,这件事依旧是未知数。”

“所以麻烦你也勇敢一点,把除了脸之外的魅力展示给我看。我不想说大话,因为我确实无法保证未来的自己会一直喜欢你。”

于幼诗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但只要你在我身边,告诉我你有多值得被爱,那我也会无数次地、重复地喜欢上你。”

说完,他有点脸红,连江风也无法降温。

然而盛灿愣愣的,不见反应。

半晌,于幼诗叹了口气,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才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踮起脚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等站定之后,于幼诗才佯装镇定地继续说道:“所以请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你还喜欢我的时候,用尽全力留住我。”

盛灿:“……”刚刚好像遭受了魔法攻击。他愣愣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心跳好快。也许脑门上也在冒烟吧,毕竟他感觉自己已经要烧起来了。

至于凶手,自然是眼前这个举着火把而不自知的纵火犯。火光在他的心林里四处沾染,以燎原之势吞噬相容,毫不留情地将他烧成灰烬,然后被风席卷入江里。

耳边寒风呼啸,像一首澎湃的情诗。

“走吧。”于幼诗说,“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盛灿就是不自信,而且他面对不自信的方式就是逃避,和逃避于幼诗的告白一样。在他心里于幼诗的形象是拯救者,他没有足够的自信确定于幼诗真的会喜欢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和母亲一样偏执,可他不受控制地被于幼诗吸引。所以刚开始他一直有计划地接近着于幼诗,但也有意识地忽略着自己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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