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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黄舒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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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幼诗左膝的裤腿湿了一片,布料贴在腿上,看起来很难受。

这闹剧看得盛灿头疼,但这毕竟是于家家事,他作为外人和晚辈,不好干涉。他叹了口气,见于幼诗又要跪下,忙上前拦住,把装纸钱的袋子腾出来铺在地上,隔绝雨水。

“跪这上面,别再把裤子弄湿了。”

于幼诗没说话,顺从地跪下,浅浅磕了三个头。照片上于思愿眼神温柔,单纯美好,不知是否错觉,她的视线似乎总是跟随着于幼诗,神态悲悯,眼神怜惜。

按理说,现在这是时代,磕头都能算作封建礼教了,即使是在东城这种小地方,来祭拜时还会跪地的人,也不多。大多数人不过烧烧纸,鞠鞠躬,双手合十拜一拜便结束了。

可这种简易的西方仪式,只能平等地、纯粹地纪念一个了却痛苦、升入天堂的人,因此对华国人来说,大概还是太轻了,不够庄重。

看看这座常年冷清的陵园,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热闹了起来,但这些被山林压下的窃窃私语中,蕴含着每家每户的秘辛。

子女忏悔自己未尽之孝,后辈祈求先祖虚无的庇护,亦或者生人怨怼亡人所造罪孽和未实现的诺言——悔恨、期盼、怨愤、忏悔,都在落雨稀稀拉拉的嘲笑声中,叠成厚重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些情感、这些祈愿都太沉重,轻飘飘的鞠躬承载不住,是会把腰都压断的疼。

所以只能跪下。

就像他们一样,不跪何以赎罪。

于幼诗动了动,似乎是想起身,盛灿弯腰扶他,刚刚站定,就被一个冰凉的躯体扑了满怀。

盛灿一愣,视线刚好落在于思愿的照片上,莫名有点心虚,但还是缓缓伸出手,把人搂住了。

怀中人的湿发贴在他的颈侧,水珠顺着肌理滑入衣领里,凉得他抖了一下。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就是你的丈母娘。”

“……”

于幼诗这个柜门开得突然,在场三人都没想到。盛灿扫了眼旁边站着的两位,只见他们皱着眉头,表情复杂,却终究没说什么。

有些人祭祖时总喜欢跟灵位说说话,但盛灿不是那种人,没有对着死物说话的习惯。他看着照片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微微颔首,道:“您好,您辛苦了。”

风卷起地上燃尽的尘灰,熄灭了最后的火光。

“这不是于阿姨家的老二吗。”

就在盛灿准备提议打道回府的时候,于思望身后传来一个平静苍老的女声,众人皆扭头望去。

于幼诗:“黄阿姨?”然而最让他诧异的,是二人身后跟着的那个熟悉的人影,“……张宇涛?”

这个女人是南偌的母亲,于金花的好友及同事。

于幼诗左右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南偌的身影。不过他跟家里闹得很僵,大概率确实不会一起来扫墓。

于思望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眼前这是谁,勉强笑了笑,回答道:“对,回来不久。”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笑道,“您在这儿多久了?”

黄舒安淡淡回到:“有一会儿了。”

“……”墓前的四人都陷入了沉默——“有一会儿了”的意思是,他们说的话大概都已经被听了去。

黄舒安是个严肃死板的女人,教龄也有二十多年了,眉间的川字纹很深,看着就让人发怵。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压迫感十足。

于幼诗在看见他们的一瞬间就远离了盛灿,他心跳得很快,而且有点不安。

南家一向厌恶同性恋,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地把南偌送到学训营里,现在知道了他们家这些摆不到台面上的脏事,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更让他纳闷的是张玉涛。虽然听说过张玉涛因为家庭原因寄养在别人家里,也听南偌说过家里住了个表弟,但他从未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过。

黄舒安穿着一身改良旗袍,总是留着短卷发,看上去严厉又端庄。她让张玉涛上前,道:“这是我的侄子,你们应该认识。”

于幼诗感觉喉咙里塞了只苍蝇,看着张玉涛的时候表情复杂,手垂在腿两侧,凉凉的,小指动了动,想握点什么,然而虽然盛灿的手近在咫尺,这种情况下他却丝毫不敢动作。

张玉涛大概受黄舒安的影响很大,神情几乎和黄舒安一脉相承,此时的神情都带着一丝轻蔑。

此时婶侄二人也都平静地看着这边,耷拉着的眼皮几乎一模一样,被他们看着,有种被锁定般寒意——这就是老师的威压吗。

于思望和何海宁显然也搞不准这几年没见的长辈在想什么,皱着眉表情警惕,于幼诗沉了沉心,把手揣进口袋,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却被盛灿拦住了。

他诧异抬头,盛灿却没看他,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道:“确实认识,在学校有过些交集。”

黄舒安这才把视线转移到这个高大的男孩身上,道:“你就是盛灿吧,玉涛和我提起过你,说你成绩很好。”

“过誉了。”

黄舒安侧头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侄子,语气听不出喜怒:“要是玉涛和你一样争气就好了。”

张玉涛隐晦地抖了一下。

盛灿:“张玉涛也很厉害了,常年都在年级前二十。”

黄舒安却缓缓道:“不用给他找借口,考不上前十就是没用,枉费握着十几年对他的教导……”她莫名顿了顿,说了句奇怪的话,“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品行端正,这是我最满意他的一点。”

于幼诗不适地皱起眉头——这句话很刺耳。但黄舒安说得很自然,表情也毫无变化,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就在他思考该如何回答之际,身旁的盛灿突然憋出一句反问:“您所谓的‘品行’是指什么?南偌算品行端正吗?”

这句话的语气与他平时说话懒洋洋欠兮兮的调调截然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疑惑和讽刺,很难让人不反思自己是否说错了怎么。

黄舒安自然也一样。听到这句话后,她不太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脸好像有点红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看上去竟有些恼。

张玉涛也被他的这么大胆的言论笑到了,小心翼翼地观察黄舒安的表情,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根本不敢多嘴。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黄舒安不愧是老姜,很快就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出言道别。

于思望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出于礼貌还是说到:“我们开车来的,要不我送送您?”

黄舒安微微摇头:“不用了,我也开了车,不捞你们费心。”

于思望自是不便多留,笑道:“那您注意安全。”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坡上,于幼诗皱着眉问到:“你怎么知道她是南偌哥的母亲?”

盛灿耸耸肩:“这不就是我上次在办公室看到的那个人吗?而且那么多八卦又不是白听的,人物关系早推出来了。”

于幼诗点头,说到:“她跟奶奶是同事和前邻居,来这儿应该是为了给南叔叔扫墓。”

“嘶——”盛灿摸了摸下巴,“怪不得南偌总那么忧郁呢,有这么一个妈谁不抑郁……”

于思望表情凝重,看着黄舒安二人离去的背影,沉声道:“我比较担心她和张玉涛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可能会传出去……”

于幼诗嗤笑一声,没说话。

于思望装作没听见他的嘲讽,回头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于幼诗拉着盛灿转身就走:“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

看着他们手牵手的背影,何海宁还想说什么,却被于思望拦住了。他抬头看着于思望冒着青茬的下巴,问:“怎么了?”

于思望眯了眯眼,叹息道:“随他去吧,干涉得越狠,他越讨厌你。”

……

盛灿:“要出去玩还是直接回家?”

于幼诗:“回家吧,下雨不想出门。”

于是盛灿在手机上叫了车,但现在是高峰期,过了很久才有人接单。大雨仿佛冲散了树木的染料,让整个世界都泛起天青。他们撑着伞走到陵园大门前,等了将近十分钟才上车。

回去的路上,于幼诗一直很安静,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滑落的雨水,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发呆。

见状,盛灿也没打扰他,无聊地翻看手机。

“哈……”

谁知于幼诗突然笑出声,吓了他一跳。

盛灿无奈放下手机,问到:“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你那个反问,简直是绝杀。”于幼诗朝他靠近了一点。

盛灿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也笑道:“我这个人不受平白无故的气,咱们跟她无冤无仇的,凭什么要被她嘲讽。”

“哈哈哈……”这事不知为何戳中了于幼诗的笑点,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直接倒在了盛灿腿上。

盛灿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扶着他的腰,也跟着笑起来:“有这么好笑吗?”

“我也、我也不知道……”于幼诗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就是你那时候的语气真的嘲讽度拉满哈哈……”

看着他这撒泼打滚的样子,盛灿热意上涌,没忍住握上他的脸,把人挤成了嘟嘟嘴,低声道:“你开心就好,我就怕你又不高兴。”

于幼诗挣开他的手,哼了一声:“总不能次次都因为他们要死要活的,不然我多吃亏。”

“话说你不是说张宇涛是个大嘴巴吗?真不怕他们把你家的事说出去?”

“怕啊。”于幼诗深吸一口气缓和被笑疼的肚子,提着嘴角道,“不过黄阿姨虽然抬眼txl,但为人很正直,不是那种拿别人隐私说事的人。张宇涛也怕她,最听她的话,要是黄阿姨让他闭嘴,他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盛灿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他思考了一下,问到,“要不要去逛超市?买点食材,我回去给你煮火锅。”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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