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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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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连于幼诗过来了也没有察觉。

“情况怎么样?”于幼诗摸摸他的脑袋。

盛灿迟缓地抬起头:“没有大问题,有些结果要等明天出来。”

“看来你还挺抗造啊,这么摔都没出问题。”于幼诗笑眯眯地拉他站起来,“事儿妥了,那咱走吧。”

盛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直到出了医院大门都没有再说话。

“你就不好奇你把跟我说了什么?”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于幼诗转身问他。

盛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呆,缓慢地摇摇头。

“嗯……”于幼诗低头想了想,“反正我今天也请假了,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盛灿眼底倒映着他像哄小孩儿一样的动作,没有动。

“游乐场去不去?”

“……”

“看电影?”

“……”

“电玩城?”

“……”

于幼诗:“……”真难哄,干脆把他扔了。

“算了算了。”少年挥挥手,“你直接跟我走,咱先回家整点装备!”

所谓的装备就是一台小电驴和两个头盔,而且两人等这架小马驹充能就等了一个小时,因此顺道在家吃了午饭,出门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于幼诗横跨上车,让盛灿坐在后座,回头冲站在门口的两人道:“爸,奶奶,我带他出去溜达一圈,晚上就回来!”

“你们开慢点!”何海宁喊道。

于幼诗抬手举了个OK:“知道了!”

……

盛灿觉得自己有点失忆的嫌疑,就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但如果真要细想,之前发生的事依旧历历在目。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既然于幼诗要他做,那就做吧,反正那是于幼诗,于幼诗不会伤害他。

直到耳边响起电摩托的轰鸣,迎面的凉风吹得他五官乱飞,意识才悄然回笼。

“我们这是去哪?”

因为风太大而且带着头盔,于幼诗有点没听清,喊道:“你说什么!”

“我说……”他提高了点音量,“我说我们这是去哪!”

“别问!到了你就知道!”

……行吧。

天色阴沉,下着毛毛细雨,却顶多能沾湿衣物而已。他四周望了望,发现他们正在出城,没多久,周围的高楼不见影踪,他们奔入旷野的怀抱,连平房都只有寥寥几户点缀在原野上。

这个季节正是庄家蓬勃的时候,大片大片的农田都绿油油的,被土垄划分成数块,偶尔还可见鱼塘——这是下乡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于幼诗开车上了一座拱形高架桥,下面据说是南水北调工程,平缓跨阔的人工河蔓延至遥远的不知处。

他越过于幼诗的肩头望向前方,正值爬上高桥最顶点。

沟渠水潺,牛羊悠然,风压不倒胡杨,旷野的气息扑袭而来,冲上最高点的那一刻,心跳怦然,全身泛起始终的轻盈感,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那里仿佛有扇高耸的天门,正豁然洞开,以蒙蒙细雨造势,迎接他跃然而上。

不认识的鸟雀盘旋着掠过头顶,可谓天高任鸟飞,不禁让人羡艳。

“于幼诗。”

“嗯?”

于幼诗没有得到回答,腰间却环上一对手臂,将他抱紧了。

骑着车的少年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获得了什么至宝:“走!哥带你散心!保准那些都不是事儿!”

下乡后于幼诗拐入一条乡道,绿莹莹的,景色也不错,大概半个小时又上了大路,最后填在了一个小景点前。盛灿看了看招牌——留春花海。

于幼诗把安全帽放好,然后把车锁上,道:“我在网上看到的,时令性景点,今天下雨估计人不多,咱进去撒欢。”说完就跑去买了门票,回来拉着他向大门进发。

在外面的时候,盛灿就闻到了花香,甫一进门,味道就更浓了,他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等到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突然愣住了。

这片原野恍若一个颜料盘,鲜花铺地,视野开阔,大地被鲜艳色块占据,仿佛阴沉的世界都为之折腰,因这份娇艳放晴些许。

他不禁想,若是晴天,饱和度更高的时候,该多好看啊。

今天的人果然不多,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园区里。他们俩就这样并肩慢悠悠地散着步,于幼诗的兴致明显更高一些,时常停下来拍一些花花草草。

他们走到了一个紫藤萝爬满的长廊里,滴着水的花串缀在头顶,恍然间廊内的雨下得比外面还大。

盛灿很少见这种藤花,微微走近了点仔细观察,见花瓣没有他想象中小,不禁伸手戳了一下。

“咔嚓”

“?”他疑惑转身,见于幼诗正笑嘻嘻地举着手机。

“啊…你小子是真帅啊,随手一拍都这么好看。”于幼诗把刚拍的照片翻出来。

盛灿歪了歪头——他记得于幼诗的刚刚拍照的时候没有声音。少年沉默地走了过去,对方直接将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

于幼诗照相的构图简直是灾难,而且照片中的男孩穿着简单的短袖运动裤,像个傻子一样凑到花前,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盛灿条件反射地退回桌面,却发现对方已经把这张设置成了桌面照片。

“……好丑啊,换一张吧。”他讷讷道。

于幼诗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夺回手机:“我觉得挺好看的。”

下着雨的花园气味很独特,除了花香,还有水土交融的芬芳,盛灿很喜欢。他站在路边,面向乌云之下大片的花田,张开手臂,深吸数次。

“盛灿。”

盛灿顿了一下,睁开眼转身,只见于幼诗背对着花田,望着他笑得很开心。

天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漫散开来,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柱斜铸在彼方,于幼诗就这样笑着,仿佛比开阔的花海还要自由烂漫。

有段时间,关于丁达尔效应的这句话特别火,他总能看到,早已觉得厌烦。但却没曾想他的自大会在此时被处罚,设身处地地以不断加速的心跳熟知自然现象的强大。

当丁达尔效应出现的时候,光就有了形状。当你出现时,爱就有了具象。

前者是物理铁律,后者是我的铁律,是可直接应用的真理,也同样的毋庸置疑。

“盛灿!”于幼诗说,“手伸出来。”

盛灿乖巧地伸出手。

于幼诗将背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套在了他的中指上:“我去年不是说过要给你编个花环吗?这个应该能算数吧。”

那是一枚草编的戒指,正中还缠了一朵小野菊,但大概是编的时候磕着碰着了,显得有点秧。而且他估算错误,戒指草圈大了点,戴上后松松垮垮的。

“啊…不太完美”于幼诗看起来有点失望,“以后高低给你买个真的。”

可盛灿举起手对着天空,白花脆弱,竟有掉瓣儿的倾向,可他依旧轻声道:“好美……”

见他仍然有点木讷的样子,于幼诗笑着说到:“盛灿,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看花少年一顿,摇了摇头。

于幼诗望向身旁的旷野:“这个地方叫留春,我想,既然它能留春,是不是也能留住你。”

盛灿瞳孔轻颤,缓缓道:“我不会寻死觅活的。”

“我当然知道,你可坚强了。”于幼诗的拳头落在他的右肩,“但我说的不是那种留下。”

“我忘了在哪见过,说人遇到重大挫折后性格是会改变的。”少年笑着,“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但我觉得如果做点努力,才会更安心。”

“看看嘛。”于幼诗让他面向那片花海,“这世界多漂亮。”

风卷过花野,欺负得这些花儿不胜其烦地垂头躲避。

这世界多漂亮。

不是只有被遗弃的阴影,不是只有无尽的争吵与对抗,不是只有闭塞的房间和被排挤的回忆,不是只有那段想忘却忘不掉的噩梦。

你看看嘛,这世界多漂亮。

一阵风席卷发梢,盛灿突然皱眉捂住胸口,闷哼一声。

怎么办,心脏酸得不成章法。

他还是很幸运的,对吧?原来真的有人会小心翼翼地、毫无杂念地,只想留住他。

于幼诗红了眼眶,上前拂去他滑落的泪,温声道:“别哭了,有我救你呢。”

“呜……”盛灿咬紧地牙关里露出一声呜咽,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前方单薄的少年,光柱仿佛幻化成圣光,莫名让眼前人多了几分神性。

他突然伸手,将人一把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能将人折断。但于幼诗默不作声,以同样的力气紧紧抱住他。

“于幼诗……”

盛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从前在木桶里,他的挣扎断送在卢雅那一刻的转身;疗养院那段日子,他曾无数次幻想以死换得卢雅身败名裂;直到昨天,被骗上车后在途中猛然意识到自己将被送去学训营时,第一反应也是认命。

可于幼诗不一样,这是在儿时就敢下水救他的人,是看见他被带走会追赶着把他抢回去的人,是在发现他状态恍惚时努力想留下他的人。

于幼诗的勇敢他可能一辈子都学不来,不过好在,这是他的于幼诗,是救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于幼诗。

同家庭割舍的不安,被父母背刺的恐慌,和家人闹掰的愧疚,都在此时顷刻烟消。

于幼诗把脸埋在他的颈侧:“我留住你了吗……?”

远处,天高放晴,隐约看见彩虹。

“谢谢你……”盛灿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自己非常喜欢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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