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盛夏长诗 > 第86章 自我

第86章 自我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于思望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了一支,道:“对,我们跟妈一直有联系,但是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我姐的事,每次只会说家里都好,但是你们都不想见我们,让我们别回来。”

何海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所以我们料到你会排斥我们,却真的是回来之后才知道思愿出事。”

于思望这支烟抽得很快,没多久就快燃至烟嘴了。

谁心里没有点苦涩呢?

他这个母亲的想法不难猜,当时已然东窗事发,在气极之下,她既不知如何劝解女儿,更不知该如何应对儿子,他们的一走了之,反而帮她做了选择。

当时的于金花估计在想——不回来也好,不回来双方都落得清净。

可谁知于思愿会走极端呢。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即使同为骨肉,她也没有不恨于思望的道理。她为了维持一家人的体面,为了日后生活的平静,才一直没有让他们两个回来。

不过她是对的,没有在温柔乡沉沦的两个男人,最终还是搏出了自己的天地。

于幼诗状似沉静地点点头:“奶奶叫你们回来,是为了我吧?”

“是的,妈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就想着让我们回来照顾你。”于思望又拿了一根出来,“她让我们保证不会再要孩子,而且以后所有遗产,都要留给你。”

于幼诗听完,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

少年闻久了烟味,咳嗽了两声,于思望便把烟掐了。

“要不要猜猜,你们的事没被发现时,奶奶有没有察觉?”少年说。

冬季的午后很安静,安静到没人敢说话破坏此时的安宁。

“我猜她是知道的。”于幼诗眯起眼睛,蓝天无白云,空旷得挡不住紫外线,也挡不住心绪,“他知道,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期盼着你们能自己好好瞒下去,希望我妈她发现不了,这样全家人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他顿了顿,说:“但是你们没做到。”

何海宁声音有点哑,缓缓道:“小诗,对不起……”

然而于幼诗摇摇头:“你们该说对不起的已经走了两个,对我就不用了,我已经不在意了。”他转头握住何海宁的手,面色平静,“毕竟我们还要当几十年亲人,总是提这些我也累,我以后不会再说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我在这个家里的责任只有奶奶,现在奶奶走了,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于幼诗收回视线,掀开被子站起来,却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我之后会搬到盛灿那里去住,也跟他说好开学和他一起去滨海,这个地方就留给你们吧。”

这个家好不容易热闹了些,却终归还是要变成两个人的居所。

于思望和何海宁也站了起来,三个人看起来都很冷静,可风中却似乎融化着悲伤。

于幼诗笑了笑,真心的,很温柔:“你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和事业,我也该去找我自己的家和未来了,咱们互不打扰,但是偶尔可能回来看看你们,别嫌我烦就行。”

何海宁双手紧握,勉强笑着:“你要多回来才好,我和你舅舅都盼着你多回来。”

想到什么,于幼诗狡黠地冲他俩眨眨眼:“那如果我以后落魄了,你们也不会嫌弃我的,对吧?”

于思望失笑:“肯定的,舅舅说话算话。”

于幼诗背过身,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那我们…”一滴泪顺着面颊滑落,隐入领口,“我们言归于好……”

……

盛灿带着于幼诗提前半个月回了滨海,找了个离学校近的房子。于幼诗在知道房租后直呼要跟他分摊费用。

当时盛灿正在收拾东西,笑道:“我的就是你的,而且你别担心,我是真的很有钱。”

而于幼诗那时候还不明白他“有钱”的概念,依旧为那天可能会因为交不起房租被赶出来而惴惴不安,因此他没玩几天,在盛灿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就去找了工作。

可是滨海不比东城那种小城市,高中文凭很难找到工作,他处处碰壁,最后还是找了个饮品店干。后来于幼诗的生活就变成了家和店里两点一线,有时候能赶上给盛灿做晚饭。当然,盛灿不忙的时候,家务活都是他、盛灿包圆的,他确实没什么事情做。

可在滨海生活还是很累,身体的疲惫倒还能忍,只是精神上一直压抑,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建筑、水泄不通的人群,和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的灯,压得人喘不过气,总是让他想念武功山上的那一天。

他是小城市里长大的野孩子,惶恐于这里的繁华。

盛灿似乎很受导师的青睐,大部分时候都很忙,当然偶尔不忙的时候全部都用来陪于幼诗了,用他的话来说,于幼诗就是他的充电站。他有时思路被卡住的时候,会把于幼诗抱在怀里自言自语,他说这样他会很有灵感。

可是于幼诗听着他嘴里那些高级的术语,虽然知道没必要,却总是不受控制地自惭形秽。

后来盛灿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每个月都要给他零花钱,从五百到两千不等,可是于幼诗拿着这笔钱却不知道要干嘛,他的花销着实不多,几乎全存了起来。

时间久了,于幼诗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他辞了职,又找了好几份工作,当过销售,干过前台,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外卖员。他也试图找一些类似驻唱的活儿,可是他的唱功不算顶尖,还有很多音乐学院的学生或者经验主唱竞争,一般是录不到他头上。

盛灿经常性地不理解,明明都已经不愁吃不愁穿了,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那么累,不如在家休息。

而于幼诗只是亲他,摇头不说话,随后一般就会发展成一番翻云覆雨。

他们两个的x生活倒是很和谐,每次都很尽兴,每周少则三次,多则五六次也有。可在每次事后盛灿呼呼大睡的时候,于幼诗总是睡不着,眼中倒映着窗外闪烁的霓虹,耳边是做事时打开的音乐,心里却迷茫地找不到出路。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盛灿宁静的睡颜,伸出手指点对方的鼻尖——他真的好爱这个人,可这真的是自己的归途吗?

他持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有一天,于幼诗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商场前有个乐队,数着直播设备,面前围了很多人,似乎是在表演。他也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走了过去,仔细听了听,发现他们在唱《水星记》。

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当时脑子有根筋没接上,他鬼使神差地上前,而年轻的主唱似乎并不介意,甚至还把话筒让给了他。那一天,是他久违地收到了掌声,唱到尽兴。

那一天,他发现,京城的夜空原来也是美的。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盛灿,盛灿也很为他高兴,并说后天想带她一起去聚餐,见见学校里的导师和朋友。

于幼诗有点紧张,但还是答应了。去了之后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所有人都很喜欢盛灿,对于作为盛灿对象的他也很客气。

可于幼诗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个圈子,他融不进去。他们高谈阔论,觥筹交错,却没人会注意一个连嘴都插不上的、只会喝饮料的外人。

盛灿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不适,经常性会问他的需要,可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还会被调侃一顿。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

于幼诗抿了一口啤酒——就像上个世纪知识分子身边的那个糟糠妻。

那天晚上回去后,于幼诗收到了上次那个主唱的消息,说他们合唱的视频很火,要不要再一起表演一次。

于幼诗又辞了工作,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在和那个乐队一起玩。盛灿完全没有反对,甚至很高兴他开始享受生活,只不过看见家里的音乐用具变多了,多给他转了些钱。

于幼诗接受了,却道:“不用给了,我自己有存款,够用。”

可是盛灿不知为何,右眼皮总是跳得厉害。终于,在他大二下学期其中考完后,也就是于幼诗辞职的一个月后,他被对方邀请到了一家大排档,点了两份小龙虾,明明是嘎嘎炫得最开心的时候,右眼却跳到他心慌。

果然,酒足饭饱后,于幼诗摘下塑料手套,用纸擦了擦油渍,淡淡道:“我准备下个星期出门。”

盛灿表情迷茫,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我说,”于幼诗同他对视,“我说我要走了。”

“旅游吗?”

“不是,我想出去找我的路,至少两年。”

盛灿努力消化他说的话,颤抖着去下手套,想用手捂脸,可手上全是油,只能被迫放下来,声音竟依然哽咽:“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于幼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急忙摇摇头,生怕晚一秒这夯货就自己确认了:“不是,没人想跟你分手……”

“那你为什么说要走……”盛灿眼睛红了,可却是干涩的。

于幼诗看见了他握紧的拳头,抬眼望了望这四周的鼎沸的夜市,道:“盛灿,这里是属于你的天地,不是我的。”

“可是我有钱!我能养你!”盛灿说得有点急,恨不得把资产证明掏出来给他,“我以后把钱全给你,你想证明花都行,到处去旅游都好,出去玩两个月都行!”他怔怔道,“两年不行…两年太长了……”

于幼诗深吸一口气,决绝地摇了摇头:“你还没懂,这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散心的问题。”

他轻声道:“盛灿,我爱你,可我也需要爱自己。然而到如今,我连自己是什么样子的,都已经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很伟大,由爱所延伸出来的情感也很多,包括“爱情”,这些都能算作人生课题。只不过我感觉生命中永远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