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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弃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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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他干嘛要骂你?”说到这里,君蕴玉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他见了你总是没有好脸色,这一次又是因了何缘故?”

长泱冷笑道:“说我不应该到酒楼去,丢他的人。”

“这是什么鬼话!”君蕴玉忍无可忍,“既然觉得丢人,他自己就应该呆在家里!他从前便是个不着家的,他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怎么好意思拿来教训别人?”

“在他的眼里,我只配呆在阁楼里绣花,如若要出门,也只能是去给达官贵人们弹琴,除此以外便都是僭越。”长泱幽幽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我也早习惯了,他对我总是没有好话。”

“他把你叫过去,就只是为了骂你一顿?”君蕴玉在大理寺工作多年,瞬间便捕捉到了重点。

“当然不止这个。”长泱道,“他听说那日段桓来长府找我后,便惦记起这事来了。”

君蕴玉瞬间会过意来,“他和段桓很熟吗?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熟,他都没见过段桓。”

君蕴玉恨恨道:“他不知道那段桓的品行如何,怎么就想把你嫁出去了?再说了,你不是都离开慕容家了么?你的婚姻大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操心啊。这八字都没一撇呢,他倒开始做起春秋大梦来,想着该怎么利用你的婚姻给自己谋利益了,难怪我娘亲当初就说他不靠谱!”

“他不一直都是这样么?利益大于天,只有能给他带来利益的,才能被称为是家人。”长泱冷冷道。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原是阿酒,她对长泱道:“姑娘,太后派人传了口令,明日要你入宫去。”长泱点了点头,阿酒见君蕴玉在,便不多打扰,微行一礼便离去了。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惦记你。”君蕴玉笑叹道,“皇祖母还真是喜欢听你弹琴。”

长泱摇摇头:“太后并不喜欢听我弹琴,她喜欢和我说话。我在她面前只弹过一次,之后便再没有弹过了。”

君蕴玉纳闷道:“我怎么听他们说,宫里的人都爱听你弹琴。”

“因为我第一次被太后召去弹琴,他们觉得太后喜欢我的琴声,便都效仿来听。”长泱无奈笑笑,“我的琴声,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刺耳,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听得下去的。”

君蕴玉愣了愣,回想起长泱的琴声,只觉悠扬婉转,怎么也与“刺耳”无关,长泱忽道:“对了,你急匆匆来找我,所为何事?”说着,又给君蕴玉斟了一杯茶。

“也不是什么急事。”君蕴玉接过长泱递来的茶,轻啜一口,继续说道,“就是我这憋了一肚子的话,就等着和你说呢,你再不回来,我就得憋死了!”

长泱问:“可是因为贤王陷害楚王的事情?”

“你也知道了?”君蕴玉连连点头,感叹于这永乐城內消息传递速度之快,“就是这个事,现在整个永乐城都在议论这事呢。贤王在中秋宴席上行诅咒之术,竟当着圣上、皇后的面,在奉上的玉器小人里做了手脚。”

“那日我也入宫赴宴了,只是远远瞧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陛下还笑着,一瞬间便翻了脸,后来我才知道,那玉器小人上扎了针,里面藏着楚王的生辰八字。我这才回过神来,难怪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可越想便越觉得奇怪,我这三堂兄纵使再不识趣,断不会蠢到大庭广众之下作出如此愚蠢之事。”

长泱望着她:“你觉得事有蹊跷?”

君蕴玉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轻声道:“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娘亲也觉得奇怪。眼下贤王犯下大逆不道之罪,人赃俱获,纵使冤枉,又能如何呢?陛下铁了心要处置贤王,谁也不敢说什么。从前说起贤王,谁不趋之若鹜,忙着趋炎附势,现如今却是门堪罗雀、无人问津,人人避之若浼,忙着撇清干系。陛下还命了段相亲查此事,彻查贤王府,务必要水落石出,不可遗漏。许多人都说什么大势已定,依我看啊,这才刚刚开始,以后这样的事,多着呢。”

长泱沉默着,君蕴玉想起那日瞧见的场景,不禁长叹,扣紧长泱的手腕,再三嘱咐道,“你明日入宫,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眼下正是!”

长泱心中一暖,回握道:“我明白,我会小心的。”

翌日,长泱便带着琴入宫去了,和寻常一样,太后和她一起去花园赏花,下棋,话语间也是谈平常的琐事,不谈震惊朝野内外的那件事。

即便如此,细心如长泱也能瞧出那平静外表下所隐藏的忧伤。中秋宴席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后如何能不忧?

韶光宫里姑姑看见长泱,喜不胜收:“姑娘能来真是太好了。太后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大好,太后喜欢和姑娘说话,姑娘顺着她便是,切不要提起那件事。”

长泱点头称是,除陪伴以外,她也实在想不出安慰的法子了。

每回进宫,长泱总会带着琴,以备不时之需,太后虽从未叫她弹琴,各宫的人是不是请她去一奏。长泱随太后在湖边小亭坐下,太后望着一旁的琴,出神了好一会儿,身旁的姑姑见了,便笑说:“太后娘娘,您若想听琴,何不叫长姑娘为您奏上一曲?”

太后摇了摇头,笑容略显苦涩:“罢了,罢了。我一个人不快活,何苦拉上旁人?”又对长泱道,“今日辛苦你了,听我说了这么多话。”

长泱双目微垂,恭敬答道:“得太后召见乃是长泱之幸,何来辛苦?”

太后微微一笑,又嘱咐一旁的姑姑几句,长泱行礼道别,太后不忘嘱咐道:“好好养养身子,别太忙碌了。下次,可不要见到满脸憔悴的模样了。”长泱微微一怔,遂盈盈一谢,在姑姑的陪同下走出了太后宫里,一

到外面,便被皇后宫中的人请去,说是皇后临时起兴,想听曲,长泱推辞不得,只能跟去了。

长泱随女官来至皇后所居的凤栖宫,皇后早已在内等候,见到长泱抱琴而入,兴高采烈地便迎了上去,长泱将手里的琴递给女官,屈身行礼:“长泱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忙将她搀起,坐下后,笑说:“本宫常听人说起你,他们尽说你的好,听说你弹得一手好琴,一直想着把你叫到宫里弹奏一番,今日托了母后的福,本宫可算有这个机会了。”

长泱谦然道:“皇后娘娘谬赞,长泱愧不敢当。”

皇后道:“听说你刚刚是从母后那里过来的?”

“是。”

“这些日子,宫里宫外发生了许多事,也难怪母后郁郁不乐。”皇后垂下眼眸,叹息不已,望向长泱,神色柔和,“好在,有你陪着母后,本宫也安心不少。”

长泱默然不语。

皇后目光望向长泱的琴,熙熙然道:“你今日既来了,就为本宫奏上一曲罢。”顿了顿,笑说,“弹奏的曲子由本宫来定,可好?”

长泱道:“听从娘娘吩咐。”

“那就<凤求凰>吧。”皇后笑吟吟道,“这是陛下最喜欢的曲子。”

宫女绮芳已将琴放好,皇后作了“请”的姿势,长泱也未推辞,琴声铮铮而出,清澈明净,音调高雅,既如潺潺流水,又似空谷幽兰,一曲“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经由她手,清微淡远。

听了这样奇异的琴音,皇后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心悦神怡,一曲终了,皇后便笑道:“弹得真好!琴声清澈悠扬,如见静水深流、山行水止,令人回味无穷呐!本宫今日真是大饱耳福,幸好把你叫过来,不然就得错失这绝美琴音了。”

得皇后赞誉,换作常人早就欢欣雀跃、不知所以,偏长泱平静如初,不为所动:“谢皇后赞赏。”

皇后很是高兴,一口气赏了长泱好些东西,长泱一一称谢,皇后还想留她下来说会儿话,宫禁在即,只好作罢。

长泱离去后,皇后望着长泱坐过的地方,若有所思,一旁服侍的绮芳道:“娘娘,您怎么这样就让她走了?您不是说想问一下他和二公子的事情么?”

皇后笑道:“把<凤求凰>弹成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还需要问吗?”

绮芳轻舒了口气。

“本宫不问都知道,定是桓儿招惹的她。”想起长泱,不免感叹,“心思如此玲珑剔透,难怪太后这么喜欢她。”喝了一口茶,皇后忍不住感叹,“不论出身,只论才情,本宫倒觉得是桓儿配不上她了。”

绮芳大惊:“娘娘,那长姑娘哪里能和二公子比呢?二公子就是平日里性情懒散了些,如若真到了大场合,也是应对自如,‘永乐第一公子’绝非懒得虚名。”

皇后摆了摆手,笑道:“这些话说给旁人听倒也罢了,到本宫这来可就没有说服力了。本宫是看着桓儿长大的,他是什么样子,本宫最是清楚不过。都说字如其人,曲亦如人,什么样的人便是奏出什么样的曲,即便是弹同一首曲子,不同的人来也有不同的意境风味。那姑娘既能奏出如此清澈明朗之曲,加之她面对本宫时的不卑不亢,想来也是个清明、坚韧不拔之人,不怪桓儿倾慕于她。”

绮芳感叹:“这样说来,还是咱们二公子有眼光!”

皇后端起一杯茶,微微一抿,笑道:“他眼光好不好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他时常胡思乱想,没点正经样,做事全然不顾后果。”

绮芳道:“皇后娘娘,您该不会真的打算同意让二公子和长姑娘成亲吧?”

“无论是长家,还是慕容家,都不配与我段家缔结姻亲。”皇后敛去了笑意,目光顿时冰冷似雪,“不过,以太后对她的宠爱,将来定会给她指一门有用的婚事。”

绮芳担忧道:“可我听说,二公子对长姑娘可谓是情根深种啊,怕是不容易放手。”

“你放心,再过几年,他就会放手。如今先由着他折腾,待他折腾累了自然便会安静了。”皇后冷笑道,“婚姻大事中,感情是最不重要的。”

“对了,贤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说起正色,皇后神色霎时严肃了起来。

“还没呢。”绮芳道,“楚王殿下说了一有消息,就会立马通知您。”

皇后道:“再派人去告诉昭儿,贤王有任何风吹草动,事无巨细,皆要告知本宫。”

绮芳称“是”退了出去,皇后踱步至正厅,望着正中间那幅写着“有凤来仪”的匾额,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宁帝下令彻查贤王府,距离中秋宴已过去了整座十日,段相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宁帝特意命各皇子不得参与此事,等候结果,宁帝越是这样说,皇子们就越发耐不住性子,用各种手段明着暗着打听消息。其中最为焦头烂额的便数楚王府,毕竟贤王一旦倒下,这太子之位便是属于他的,他当然焦急。

“殿下,父亲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吗?”段桓火急火燎地问。

“父亲说了有消息自然会送过来,急什么?”段榷看都没看弟弟一眼,目光专注在棋盘之上,正盘算着如何让这棋盘成为白子的天下。

段桓可没有大哥和楚王这样沉得住气,在其他人面前他可独当一面,可在这两人面前他变成黄口小儿,事事不通。

瞧着他们在棋盘上你来我往,他越发坐不住:“都足足找了十日,还是找不出什么,我看再找下去,也找不出什么了。”

“你好了啊,隔断时间就问一次,你若是没事,可以回去睡觉。”段桓眉头紧蹙,段桓时不时的话语使得他的思考断断续续。

坐在对面的楚王君曜却是气定神闲,微微一晒:“怎么样,认输吗?”

“当然不!今日我定要胜过你!”段榷集中精力,琢磨着怎么能转败为胜。

楚王笑笑,端起一旁的茶杯,优哉游哉地品着茶,在他看来,此局已是必胜,无须再废脑筋,看段榷这般努力,有些于心不忍,遂再观察观察,待喝完这杯茶,再作了结也不迟。

段桓无奈,也没兴趣看他们两人下棋,只得坐到一旁去,一面默默吃着茶饼,一面期待着有人能来报信。

茶杯见底,楚王右手执黑子,为这黑白参半的棋局划下了句号:“我赢了。”

段榷垂头懊恼,他深知此局已是死局,再给他一个时辰,他也不能逆转乾坤,心下虽了然,胜负未定时,总有着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异想天开地觉得这一丝希望能够让他逆风翻盘。

无奈,这一次,他又输了,从小到大,他从未胜过,故而对胜利格外的渴望,有种接近偏执的坚持。

“别气馁,下次咱们再战便是。”虽是轻柔的话语,楚王说来却颇有挑衅意味。

段桓见他们下完了棋,连忙走过来,瞧着二人脸色,他便知道了结果,对段榷道:“大哥,你又输给殿下了么?”

段榷瞪了他一眼。

段桓立马闭上嘴,他知道大哥素来行事稳当,大事上从未有过错,唯独好棋如命,对棋盘上的胜负异常执着,平日里的沉着冷静到了棋盘上便统统不作数。

楚王笑而不语,接过仆人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我的错,我的错。”段桓连连求饶,待段榷恢复了些,随手拿起一枚棋子,忍不住发问,“大哥,别人都嗜财如命,你确实嗜棋如命,这围棋就真的这么好玩吗?”

听段桓以玩乐的态度谈论围棋,段榷表情瞬时严肃了,起来用手轻敲棋盘:“这里面的学问多着呢,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参详一二。下棋不仅可以增长智慧,还可以陶冶性情,更为重要的是可领悟人生之道,唯有学会取舍方能在棋局中获胜。”说着又朝楚王看去,“要论这取舍,我是不如殿下了,每在棋局中总是忍不住冲动。”

楚王微微抬眸,与段榷四目相对,淡淡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说完便把棋盘中的黑子丢入棋盒,棋子碰撞下,发出激烈的响声。

“总有一日我定胜过你。”段榷依旧较着劲。

楚王胜券在握,眉毛微扬:“随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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