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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鸩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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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浓,凉王与雍王方离去。

昙华园再次回到往日的清净,易孤行终于可以坐下,好好欣赏夜里的吗美景,此时一位紫衣女子从后院转出,易孤行回过头来,笑问:“来多久了?”

“刚来。”苏萦在易孤行身旁坐下,“凉王和雍王呢?溯洄说他们过来寻你议事。”

“他们刚走。”易孤行松了口气,“总算是走了。”

“谈得怎么样?”

“还行,事情如预料那般。一开始,我还担心他们会不会如我所料一同对付陵王,不想事情竟然是格外地顺利。”易孤行笑了笑,为苏萦斟了杯紫苏茶,“他们过来找我,倒省了我不少麻烦。”

苏萦却丝毫不觉意外:“听得陵王在北焉的那些事,他们不可能坐得住。”

“那句话说得不错,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易孤行笑叹道,“令他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只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

“不都是这样吗?”苏萦道,“也不止是他们,许多时候,若没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人都未必能够聚在一起,何来团结一说?”

易孤行看了她一眼,笑说:“说得也是。”

“听说陵王喝下鸩酒安然无恙,这是怎么回事?”苏萦询问道。

“大约是陵王使了什么手段,把那杯鸩酒换了杯无毒的。”易孤行笑了笑,“本来我让徐维生准备毒针就是以防他换酒,他倒是没令我失望,如今栽赃陷害不成功,又把太子搅了进去,又牵扯了太医署,这下有得乱了。”

苏萦细眉微蹙,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不是在陵王府安插了眼线吗?怎么?他们没有发觉?”

“我可没有安插眼线在陵王府里头,那些眼线都是凉王和雍王安插进去的,而且早在我认识他们之前就已经安插了。”易孤行沉吟道,“陵王府耳目众多,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那里的浑水,我是沾都不敢沾。”

苏萦想了会儿,问:“陵王知道自己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吗?”

易孤行道:“没有证据证明他知道,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不知道。”

苏萦瞅着他,不经意问:“依你看,你觉得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觉得他是知道的,可如果是这样就太奇怪了,他如果知道被监视,应该有所防备,最起码不让自己的的行动被他人所知晓,无论如何也会想尽办法脱离监视,不会像如今这毫无行动,甚至事事如探子所料,也不排除他有其他的目的,这样的话,就很棘手了。”易孤行看着一旁黑白交错的棋盘,轻轻叹了声,“陵王府状况很复杂,许多情况我也只能猜测,不能一探究竟。”

即便能一探究竟,对于君弈的想法,易孤行实在没有半点自信。揣摩他人想法于他来说并非难事,可惟有君弈,他还真有些拿不准。

这一次虽是凉王和雍王起的头,易孤行也是乐见其成,甚至主动提出动用部署在太医署的棋子,因为他想看到君弈究竟会如何应对,并且这小小的涟漪是如何引起风涛海浪。

沉吟良久,易孤行道:“有向阳在,总能探出点什么。”

“与其审问不如杀了,不一击毙命总会后患无穷。”苏萦道,“这是我的意见,听不听随你。”

她说得如此决绝,易孤行不由一惊,相识以来,苏萦从未对自己的行动有任何干涉,平日里即便问她的意见,她给出的答案也总是似是而非,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如此决然。

易孤行问:“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苏萦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处置更为妥善。”

易孤行却道:“我本来也没想过要一击毙命。”

苏萦奇了:“你不想一击毙命,为何要设下此局?”

“我只是想把他拉入局。”易孤行道,“棋子凑齐了局才能开始,不是吗?”

苏萦不由说:“你为了设局,不惜动用了徐维生,当初你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徐维生弄到太医署去。陵王罪名一旦不成立,必然会细查此案,这一查徐维生可就保不住了,总得有个人要去背起这个罪责。皇帝不会怪罪凉、雍二王,便只能够对徐维生下手了,虽不会闹到明面上,但暗地里少不得派人暗杀。”她顿了顿,又道,“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

“折了一枚棋子,不还有其他么?不打紧的”易孤行轻描淡写道。

苏萦凝视着他:“皇帝如若继续查下去,查出你参与其中,充当两个皇子的军师,你当如何?”

“查出来就查出来呗,舍了一个易孤行,不还有其他吗?不打紧。”易孤行胜券在握,“若要得到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即便是机关算尽,也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苏萦摇了摇头,她觉得这舍与得,不值当。

易孤行忽然站起身来,换了个话题:“阿萦,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苏萦道:“什么问题?”

易孤行凝视着她,正色道:“你有一个必须打败的敌人,你为了彼时他尚未足够强大,你是选择在此刻动手,还是等他强大起来,再行出手?”

“嗯......要分情况。”苏萦思索了会儿,缓缓说道,“如果有必要,我想我不会在此刻动手,毕竟达成目的才是最要紧的。”

易孤行继续说:“如果,如果是你呢?”

苏萦微微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嗯?”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易孤行注视着她,神情肃然,“不考虑其他,只考虑你自己,是你的话,你会如何选择?”

“如果是我,不会现在动手。”苏萦毫不犹豫,“,惟有双方旗鼓相当,胜负才算有意义,这样的胜利才能带来真正的喜悦。”

“倘若此人自视甚高,故作清高,不想参与到这场竞争中来。”他捻起棋盘正中央的黑子,目光扫过那枚黑子,最终又回到苏萦身上,“阿萦,如果是你,你又会如何?”

“倘若是我,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把她拽到台面上。”苏萦眸光暗含深意,“在台上堂堂正正击败她,方不负‘宿敌’之名。”

易孤行微微一怔,遂即欣然点头:“这也是我的答案。”

话虽如此,想起如今的情形,苏萦不免担忧:“万一他历练出来,出乎你所料,非我们所能控,届时你当如何?”

“咱们赢不了他,不还有旁的人可以么?”易孤行一脸轻松,“他再强,也不可能逃脱君父的束缚。”

道理苏萦都明白,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心来,看易孤行的模样,自己无论说什么他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苏萦盯着他:“你和陵王之间可有什么过节?”

“我们没有什么过节,我个人还是挺欣赏他的,如果不是立场相对,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易孤行笑着转了转折扇,“为什么这样问?”

“这些皇子无论哪个登上皇位,于你而言无甚不同。”苏萦沉吟道,“可你对陵王却格外留心,似乎很想看到他落魄的那一面,所以我觉得你们会不会是有什么过节。”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易孤行摇了摇头,笑容既无奈又欣慰,“平心而论,我确实有些瞧他不顺眼,不过不是针对他本人。”

苏萦越发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名字。”

“名字?”这理由倒是出乎苏萦所料,古怪得很。

“就是名字。”易孤行道,“不是他现在的名字,是他以前的名字,不知道什么原因没用上。”

既是以前的名字,不至于耿耿于怀,可易孤行对于那个名字确实格外介怀,苏萦不免好奇:“那个名字可有什么说法?”

“说法是有,但也没什么特别说法,只不过.....”易孤行欲言又止。

苏萦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听着很不顺耳。”易孤行的语气很轻,内心早已是翻天覆地,“那个名字让我很不愉快。”

苏萦眨了眨眼:“不愉快?”

“是啊,很不愉快。”易孤行神情复杂,掺杂着许多难以言状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宝物被他人横刀夺走,令人很是不快。”

君弈被囚天牢多日,陵王府为官兵所控,一时音讯了无,温衡来到了任府,去找正在刑部任职的好友任由,想着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任由招待了温衡,一面沏茶一面问:“是为了陵王的事情来的吧?”

温衡很是意外:“你怎么知道?”

任由瞅了他一眼,“这段时间来找我的,都是过来打听陵王的,其中不乏好事者,更何况是你,现在陵王府也被控制了起来,想要探听消息只能从旁的地方入手,我们这些在刑部当差的,不管知晓与否,都会是打听消息的好手。”

温衡也知道此事多为坊间所提交,忍不住叹息:“我早就提醒过他了,叫他不要掉以轻心,仔细些府里的人,他还真没听进去。这一次说不定就是内鬼作乱,他府上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内鬼,早听我的话把这批人撤出去,换自己的人进来,或许便没有今日的事情,更不用折腾到天牢里去了。”

任由静默了一瞬,放下茶杯,缓缓说:“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这些人不是不能撤,而是不能撤。”

听得这话,温衡蓦然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任由凝视着他,正色道:“陵王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温衡愈发不明白,不由皱起眉来:“为什么?”

任由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继续说了下去:“荀荣和韦自如死了。”

温衡不由一怔:“就是那两个在席上指认陵王的人?”

任由早已预料到他的惊讶,点了点头:“就是他们。”

温衡满面惊异:“怎么死的?”

“据说是服毒自尽。”任由不动声色说,“他们把死药藏在里头,瞒过了狱卒,送进来没几天就死了,狱卒和仵作都是这么说的。”

温衡皱起眉来:“如此,岂不是死无对证?”

“是吧。”任由喝了口茶,语气飘然,似乎并不担忧此事。

听得指控的证人已死,温衡忧虑无证可依,可更令他奇异的是任由的态度,似乎并不打算查此二人的死因,着实奇怪。

“陛下得知此事么?”温衡试探道。

“知道,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陛下。”任由说,“人立刻拉去乱坟岗埋了,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这事越发扑朔迷离了,温衡不由沉吟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自然是陛下的意思。”任由叹了口气,“如今严尚书不在,又事关皇家,有何进展自然要禀报陛下,我等是万万不敢自作主张。”

温衡忽道:“严尚书怎么了?”

任由道:“前些时日去祭神,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断了腿。”

温衡担心道:“严重么?”

“陛下派太医来瞧过,说是三个月都下不了地。”

“严尚书如此,我竟丝毫不知。”想起严尚书对自己的照顾,温衡愧疚不已,“得寻个时间去探望探望。”

“探望倒不必。”任由苦笑着摇摇头,瞧四周无人,方压低声音道,“严尚书巴不得下不了床。”

温衡诧异不已:“为什么?”

任由小心翼翼道:“其实,严尚书是自己摔下去的。”

温衡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严尚书为何如此?”

任由苦笑道:“因为想要逃避某些事情。”

温衡忽然想起来,圣上命刑部尚书严旌、大理寺卿吴善用去往天牢陪同典狱温向阳一同审问君弈。此二人与圣上相识于少年时,圣上还是王爷之时便已是幕僚,圣上登基后委以重任,深得陛下信赖,若非如此此次寿宴鸩酒案也不会是由他们出面。审问估摸着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这个节骨眼上,严旌却摔伤了,不得不让人猜想是否与此次审问有关。

“你是说严尚书是为了逃避审问,所以才把自己腿摔断的?”这话说出来,温衡自己都不敢相信。

任由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温衡却不能理解:“不过是去审问,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尚书何至于此?”

“你别说,还真至于。”任由笑叹道:“审问和上刀山下火海,尚书大人会毫不犹豫选后者。”

温衡又问:“严尚书不得去,那吴大人去了吗?”

“吴大人去锦州办事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在命令下来的前一天,刚走命令就下来了,就这样错开了。陛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问君少卿在否,君少卿正好在京城,陛下便没让人追回吴大人,命君少卿代替吴大人,没过几日,严尚书便摔伤了。”

这些事情接二连三,温衡忍不住怀疑道:“怎么这么巧?”

“不是巧,是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任由实话实说,“根本没有人敢去接审问这活儿。”

听了这话,温衡更加不明白了:“君少卿不是也去了吗?”

“君少卿是个例外。”任由苦笑道,“现如今也只有她敢去审问了,旁人都是避之不及。”

“那何君少卿是例外?”

“君少卿是君家的人,君家人参与君家家事乃是天经地义。咱们这些外人参与进去可就僭越了啊。这还不是普通的家事,陛下要给自家儿子立规矩,这样的情形,谁有胆子参与进去?万一哪天追究起来,君少卿能逃过一劫,其他人却不一定了啊。这样的情形,自然是能避则避。”

温衡越听越糊涂:“立规矩?陛下如何给太子立规矩?”

“不是给太子,是给陵王立规矩。”任由纠正道。

温衡甚是不解:“陛下把他关在天牢里,除去惩处之意,为的不就是以儆效尤?此举多是做给其他皇子尤其是太子看的。若要立规矩,也应该是给太子立规矩,怎么你却说是给陵王立规矩?”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严尚书说的。我起初听了也觉得甚是不解。”

“严尚书说的?”温衡越发惊异不已。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把陵王关到天牢里去。严尚书还说陛下或许早已知晓真相,心中早有定夺,所谓的调查不过是走个过程而已,建议咱们也只需做做样子,如何处置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任由叹了口气,“不过,比起陛下严尚书似乎更忌讳陵王。”

温衡神情愈发古怪:“为什么严尚书如此忌讳陵王?”

为了避讳审问,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

“因为陵王还年轻。”

“年轻?”这答案让温衡摸不着头脑。

“对,就是年轻。”任由转述道,“严尚书是这样说的:‘莫说是现在,即便是十年以后,殿下还是很年轻,正是大展宏图之际。我如今的身体尚能遭罪,十年以后却未必,圣上阴晴不定,保不齐追究旧事。如今尚可以苦肉计躲避,十年以后再想故技重施,不仅不能如愿,反倒会适得其反,还是避开为好,避开为好啊!’”

醉音楼。

这一日,楼里谈得最热闹的还是不久前发生的那桩鸩酒迷案,有人认为陵王在酒里下了毒,有人认为此乃是诬陷,双方争执不休,直到酒楼关门也没有争论出胜负来。

一日下来,钱岚是身心俱疲,却又忍不住担忧。现如今陵王府被官兵所控,一点消息也没有,心情愈发烦躁,此时金如琢却十分淡定,依旧算着今日的账,丝毫没有被这件事情所扰。

钱岚实在忍不住,对金如琢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咱们酒楼的生意可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金如琢头也不抬,眼睛依旧盯着账本:“我知道。”

钱岚顿时急了:“你既然都知道,怎么还这般坐得住?”

金如琢没说什么,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折叠过的信纸,钱岚接过,将信纸摊开,发现上面只写了一个字。

“静?”看着白纸上的赫然大字,钱岚愈发摸不着头脑,“这张纸上只写了这一个字,会不会太浪费了。”

金如琢道:“这不是我写的,是秦老吩咐人送来的。”

“秦老?”钱岚愣了一瞬,“陵王府如今不是不得出入吗?秦老是如何递出消息的?”

“信早就准备好,不过今日才送来的。想来是早就预料到我们有如此反应,让我们不要为此担忧。”

钱岚不禁端详着这个“静”字,“是让我们静观其变?”

“从前阿辞便喜欢拆字,如此能更好理解文字,寻找字里行间隐蔽之处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回忆起故人,金如琢语意惆怅,“譬如‘忍’字里藏了一把刀,‘稳’中藏了个急。如果不是她和我说,我至今都不知道这两个字还有这样的玄机。”

“拆字?”钱岚学着去拆眼前的字,看着被拆出来的字,“你的意思是......”

金如琢叹息道:“你说得对,说不定他早有对策,压根不需要我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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