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无名辈，幸得陛下提拔，若不能为百姓做实事，愿以死为谏。”陶中林叩首在大殿上叩首不起。
这早朝犹如闹剧一般，陆凌心里厌烦，“冯洛。”
“陶大人既要死谏，那便死谏吧，请陛下赐死陶大人。”冯洛无所谓的说道。冯洛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挤走了谢樊璟，是皇帝身边的唯一红人。
这半年来谢樊璟被陆凌暗里打压不少次，他没办法明着来削谢樊璟的权，那就只能抬冯洛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官位已经许诺给了世家，抬冯洛做了锦衣卫同知，手中权利半点不比指挥使少。
江轶娆意欲上前谏言，被户部尚书孟升一个眼色止住脚步踌躇不前。江轶娆脚步钉在原地，她和孟升同为世家，但他和孟升到底还是不同的。
“冯洛！你少在那蛊惑圣心。”
今日谢樊璟告假，不然铁定是要拦着文西柳这小子的，再不济也会让他换个说辞。文西柳是半点不看如今局势如何，浸润官场半年了，都没学会为人处世。分明身后一点背景和靠山都没了，但他依旧是文西柳。
冯洛回身，轻蔑的瞥一眼文西柳，满不在乎对方的称呼说道：“哦，文大人有何高见。”
“你们这官当的好没意思。朝野上下也都没意思，百官联名上的西南的折子，犹如石子投入海里激不起半点涟漪。”文西柳特地去了一次西南，所见之处无一不令人哀痛，回来便每日上书，此次陶中林死谏已然成为导火索。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西南的是半点都没有解决。不但没解决还被死死捂住，很多人听都没听过，甚至听到的第一反应是怀疑。
“陛下，臣清求辞官去西南以血肉之躯挽救西南。”文西柳走到陶中林拉起他，面向满堂文武百官：“四品官员的血唤不醒你们的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西南的局面迟早波及京都。”
陶中林，前朝最后一个寒门状元，现任四品兵部侍郎位，才不对位的待了七年，满腹才情的在这个昏暗的朝堂无法实现。
“文西柳，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榜上晋王摇尾乞怜罢了，狐假虎威也有资格站在堂前指责百官？”有人被说的愤然站出来，直指文西柳，“前朝文家已经亡了，你就该跟你那贼子爷爷一起去死，你能苟活如今不过仗着陛下圣恩，忒，什么腌臜玩应。”
陆凌冷下脸，怒声道：“放肆！”
天子一怒百官跪拜，有胆小者已然战栗，陆凌一一扫视过去，从刚刚大论前朝的官员，文西柳，再到陶中林最后落到陆凌身上，他悠悠开口：“文西柳。”
“臣在。”文西柳跪着回他的话。
“即是为民辞官，朕便应允你。”王润东，圣前失仪该如何罚？”陆凌看在陆予安和谢樊璟的面子上可以饶他不死。
“按照我朝律法杖责三十，罚俸半年。”王润东刑部侍郎新官上任，被圣上点名有些隐隐的激动。
“冯洛。”
“在。”冯洛抬头听吩咐。
“文西柳杖责五十，罚俸半年，陶中林调礼部尚书员外郎。”
“陛下，吏部侍郎呢？”
方才大骂文西柳的那人怒目看向冯洛，“陛下，臣知错臣知错。”他怕死，之前敢出头骂文西柳不过是看陆凌有处置文西柳的意思，如今自己遭殃求饶比什么都快。
“哦？说说你有什么罪。”
“我、我不该辱骂文大人，不该出言不逊。”他怕的发抖，“陛下，求您饶恕臣。”
陆凌没理会他对着冯洛说：“你处置吧。”
冯洛看着吏部侍郎笑有些残忍，像抓鸡一样一把抓起吏部侍郎往殿外拽，惨叫声环绕在大殿内每个人耳边，陆凌让他们看着记着。
很快冯洛再次进来，身上沾染了点血。
“都退下吧。”
“谢陛下——”
文西柳被压下去行刑，百官逃难似的快步走。陶中林已存死志，西南的事依旧被轻巧盖过，他被调任更适合的位置，可他已经没了年少的豪情志气。
他只走到又跪下来，在百官逃窜的人流里一遍遍高喊：“求陛下开恩，赐死臣吧。”
百官如瘟疫般避开他跪着的位置和吏部侍郎的尸体，暗讽他得了失心疯。他不在乎这些，“臣食百姓供之俸禄，在任期间碌碌无为，愧对先祖羞面圣上，求陛下开恩，赐死臣吧。”
有人停在他叩首的头顶，“大人想死，在下可以帮你。”
是冯洛，陶中林继续高声呼喊：“求陛下赐死臣。”寒风刺骨，身旁有尸体为伴，陶中林今日下定决心冻死在朝阳殿外。
风雪肆意刮着，不知他的哀苦。不知跪了多久，陆凌始终没有召见也没有赐死他。他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眉毛睫毛都上了霜，大脑昏沉沉的。他依旧喊着“请陛下赐死臣”但声音小了很多，殿内的人肯定是听不到了。陶中林心中荒凉，看来今日的自己难逃冻死的结局。
一把红伞撑在他头上，一人红衣驻足在他身边。
一个声音在头顶徐徐说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话好熟悉，陶中林脑子好像被冻僵了的钝痛。他想起来了，这是当年他被召见的那篇文章。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他曾有过这样的豪情吗，为君为民，是他二十岁的梦想啊。
陶中林身子摇晃起来，在下一秒就要砸在地上被人扶住。他彻底昏倒过去。
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许久未见的苏玖立于对面，“殿下。”
他瞧着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人看着也没多少精神气。
“把人送回去。”
苏玖没说话，侧过身让陆予安进去，做手势叫几人处理尸体，顺便抬走陶中林。
“殿下。”二人擦身而过时苏玖叫住他，“陛下有些不舒服，您别惹陛下更生气 ”
陆予安静静收了红伞才回他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