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课是体育课。
集合，热身运动，跑圈后，做操，然后体育老师就会让体育委员陈恒去领体育器材，分发给同学们，大家自由活动，想打羽毛球就打羽毛球，想跳绳就跳绳。
因为王春燕羽毛球打的好，所以器材领回来的时候，李荷花立马就想去拿羽毛球拍。
可体育委员陈恒刚到，邹婷婷她们就冲了上去，把两副羽毛球拍拿到了手里。
李荷花没抢到，她问邹婷婷，“能不能匀一副给我们。”
“你和谁啊？”
“王春燕。”
“你们俩要一副，我们这么多人才一副。”邹婷婷指着那群女生。
“我们也可以一起玩啊。”
又不是只有她和王春燕。
“你问下她们谁想跟你们玩？”
李荷花意识到这是抱团了。
“那我们加入跟你们一起玩总行了吧。”
“你没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吗？谁…想跟……你们一起玩？”邹婷婷说一下停顿一下，挑衅的看着她。
“荷花，我们跳绳吧。”王春燕拉住她，不希望她们起冲突。
“我不参与，她也不行？”
李荷花想为王春燕争取。
“不行。”邹婷婷简单的两个字拒绝了，在她们眼里，王春燕和她形影不离，是最好的朋友。
李荷花气笑了。
妈的，她竟然还有被如此排挤的一天。
以前她都是在班里跟透明人一样的存在，现在的她风头尽出，反倒让人讨厌了。
“荷花，要不跟我们踢球吧。”杨杰邀请她。
足球场都没有，就只有一个足球，跟踢皮球差不多。
“我们跳绳就好了，能长高。”李荷花说。
在家里她都用的箩筐上解下来的很粗的蓝色绳索，折短一点跳的。
学校的这种是专业的跳绳的，有木质的绳柄，很轻，中间还有一颗红色的珠子。
李荷花跳着跳着感觉不太对劲儿，因为邹婷婷她们没打球了，而是看着她窃窃私语，还偷笑。
王春燕急切的走到她前面，双手做了一个交叉的动作。
李荷花停下来，“怎么了？”
王春燕凑到她耳边，“你裤子脏了。”
什么意思？
李荷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杀千刀的杨杰突然喊了一声，“李荷花，你裤子上面那是啥，红色的？”
然后邹婷婷突然爆笑，有些懂了的女同学也开始笑，笑声在她们中间开始蔓延。
有几个男孩子像是明白什么，也跟着在窃窃私语。
李荷花恍然大悟，她来大姨妈了。
十二岁，是可以来姨妈的时候。
有些女生比她来的早，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她们没有提醒，而是嘲笑。
王春燕看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李荷花第一反应是脱下了校服外套，围在了腰上。
然后她打了个寒战，难怪她觉得冷，原来是这个原因。
孙杨放下球，跳起来把放在篮框架子上的校服拿下来，跑过去。
“穿我的。”
李荷花的思想瞬间就从大姨妈这件事里抽离出来。
刚才那一幕好偶像剧啊。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出现在这样的桥段里。
心里涌起的小泡泡，止不住的往上冒，直至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哇～哦～”
有人开始起哄。
“孙杨，你是不是喜欢李荷花啊。”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声音，“你要不要～～”
孙杨指了一下厕所的方向。
李荷花没矫情，直接套上了他的校服。
去厕所是肯定的，只是她没有卫生巾。
邹婷婷那些人可能会有，但她不想问她们。
出校门去买吧？可是脏了的校服裤子怎么办？下午还有课，她总不能一直穿着这条裤子吧。
有人吹起了口哨，孙杨脸涨红着，支支吾吾，“要不，我帮你去外面买吧。”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王春燕似乎完全不懂，李荷花孤立无援，他既然已经打算帮她，就不能半途而废。
“不用，我有办法。”李荷花没往校外跑，而是往学校内走，她去了老红房，这种时候找班主任啊。
这么多女老师，随便找一个就好了。
邓老师比她也就高一点点，还能借条裤子穿穿。
孙杨站在操场上，杨杰过来揽着他，对兄弟表示支持。
“笑什么笑，一点同学之间的友爱都没有。”
孙杨视线移到邹婷婷她们的方向，又立刻移开了。
看她是什么意思？她身上又没有卫生巾。
邹婷婷脸上表情晴转阴，“继续打球啊。”
“刚李荷花怎么回事啊？他们说她出血了。”杨杰问。
那个时候的生理知识普及完全不够，老师们就算上到这些课也是讳莫如深，大家都懵懵懂懂。
孙杨为什么知道，其实李荷花也挺好奇。
她换好了裤子重新回到操场上的时候，孙杨还站在原地等待。
“我找了邓老师。”
现在没事了，裤子她收到课桌里了。
“呦，我们班长女朋友终于回来了，不用担心了？”李家豪带头开玩笑。
篮球在他手上转了一圈，随后在地上弹起又回到他手里，“班长，还打不打？”
“你去打球吧。”李荷花说，她转向李家豪，“你女朋友输球了不去安慰一下？”
“谁是我女朋友啊？”李家豪莫名其妙。
“邹婷婷啊，不然你老跟她屁股后面转什么。”
“李荷花，你胡说八道什么！”邹婷婷尖锐的声音突破耳膜，她脸上又是愤怒又是羞恼，恨不得上去把李荷花撕了。
李家豪跟邹婷婷玩的好，一直有人说他喜欢邹婷婷的，李荷花觉得大差不差。
不然就不会恼羞成怒冲上来要打人了。
孙杨伸手拦住他，“你想干嘛？”
“她乱说话，我教训她怎么了。”
杨杰帮着一起把人推开。
“我乱说话你就要打人，你乱说话，孙杨是不是也该揍你啊。”李荷花根本不怵，“我只是把你做的事儿又做了一遍而已。既然这种玩笑你自己也不喜欢，为什么要去开别人的玩笑？这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个成语他们听不听得懂啊？
不过邹婷婷肯定听懂了，因为她气焰自动熄灭了不少。
孙杨微微笑着回头看她一眼，“李家豪，还开不起玩笑了？”
“就是啊，就你能拿孙杨和荷花开玩笑，就不让别人拿你开玩笑了。”
“李荷花，你开他玩笑，扯我干嘛？”邹婷婷气愤质问。
“对不起了，我刚好眼睛瞟到你了。”
为什么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她只是不想再次把矛盾激化了。
李荷花非常“友善”的对着邹婷婷笑，很有诚意的道歉。
劝你不要胡搅蛮缠了，不然大家一起没完没了。
邹婷婷哼了一声，不甘心的作罢。
孙杨笑眯眯的过去，“不是要打球吗？继续啊。”
跟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和李家豪的矛盾是众人的错觉。
来姨妈了，不能运动过度，李荷花跳绳也不跳了，王春燕只能陪着她一起坐在台阶上。
“我来月经了，以后你也会来的，每个女生都要经历的过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知道女生对这个都会有种羞耻感，尤其是男生面前。
李荷花年龄比她们都大，早已过了这个时间段了。
“就是每个月都会流血的那个？我妈妈跟我说过，只是没想到。”王春燕低声的在李荷花耳边说。
“对，不用那么小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次来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李荷花是有痛经的毛病的，她刚开始来的时候没这个毛病，家里的三个女性，只有她有这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后面哪里没注意才导致的，这次她可得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再落下痛经的毛病了。
这真不是人能忍受的，痛的可以直接在床上打滚，出冷汗，上吐下泻的。
后面知道可以吃止痛药才不再受那份罪了。
既然她俩没事儿干，不如来默写单词吧。
“怎么样，我说一个单词你默写然后说它的中文意思。”
昨天春燕说考虑一下上下学要不要加入他们，至今还没有给出回答。
“我不会。”
王春燕第一反应就是退缩。
“总有会的吧，不会的我告诉你，你再记住就好了。”
“class”
王春燕磕磕巴巴的，“c，l，a，s，s，课，上课，还有班级的意思。”
这个词英语老师几乎每天都挂在嘴边的。
“对了，你看你会啊，别怕，我又不是老师，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们继续啊。”
邹婷婷她们球也不打了。
“她们在背单词。”安静说。
她听到了，这个李荷花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她背单词，她们在玩，差距就会被拉大。
快期中考试了，这是他们进入初中后的第一次考试，考完就能知道你在这个班，乃至整个学校的排名。
大家从各个小学进来的，不知道底细，这次考完后就能知道了。
按李荷花的这个刻苦劲儿，想必全校前十榜上有名了。
她又能出风头了。
王春燕开始还能回答，后面越来越磕巴，能答上来的单词屈指可数。
她也就越来越逃避，“我说了不会了。”
“你仔细想想嘛，我已经提示你了。”
“我真不会，你提示也没用。”
王春燕后面直接拒绝回答了。
李荷花不知道该怎么说，放学回家她也要做作业的吧，每个单词抄写十遍，她都完成了啊，为什么还会记不住。
只能说抄写的时候只是抄写，没有用心。
李荷花不知道该怎么说，换位她自己的话，如果好朋友直接指出来，她会很难看，心理会受打击。
她不知道王春燕是不是和她以前一样的脆弱，人就是在打击中长大的，李荷花就是遭受的挫折太少了，心理承受能力才会很差。
极度的自卑下隐藏着极度的自尊心。
“其实我们写作业的时候可以边写边记，这样记得牢。”她边说边偷瞄王春燕的脸色。
“我记不住。”春燕低着头，无论李荷花跟她分享什么样的记忆方法，她都只有那三个字，就是记不住。
十二岁，智商没有问题，哪有记不住的道理。
李荷花束手无策。
放学的时候，王春燕直接说，“我还是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前排的贺伟也想溜。
“上学就算了，平日里放学都一起走的，今天又想逃啊。”杨杰双手撑着课桌，从凳子上跃过来，拦住贺伟。
“我不打扰你们学习了。”
让他读书，那是要人命了。
李荷花不能强迫，可又不想看他们自我放逐。
很矛盾的停在原地。
“荷花，我要出去了。”
她起身，王春燕出来，走出教室。
“春燕就算了，人家路途远，你今天不能跑。”
贺伟叫苦不迭，“我又答不出来，跟着你们当哑巴啊。”
“你可以听我们的答案，然后记住它。”孙杨也过来，推着两人出教室，“走了，荷花。”
李荷花背起书包跟上去，在校门口偶遇郑一及其跟班。
还有人在校门口等他，头发染的黄毛，很杀马特的发型，一看就不是学生，像在社会上混的。
四人集体停下脚步，然后面面相觑。
“喂，我可不是怕他。”杨杰还要自己撑场子。
孙杨咳了一声，“我觉得有自知之明是一种好的品质。”
“我也觉得。”李荷花非常赞同。
“嘈，不跟我一个意思吗。”
“不一样。”孙杨和李荷花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认真。
“我们是自我认识准确，你那叫自欺欺人。”孙杨回答。
李荷花表示赞同。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杨杰哀嚎。
贺伟想把他嘴闭上，“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声，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