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花听着，觉得周美丽描绘的那幅画面也挺吸引人的。
“来嘛，来嘛，别想了，就学文科。”周美丽不管不顾，孙杨让她来开导，她只想着怎么把人拉到她的阵营。
“如果我也选理科呢？”李荷花很好奇。
“那我，我就跟着你们选理科。”周美丽狠下心说。
虽然她数学物理成绩都一般般。
“就因为想能跟我们在一个班？”孙杨和李荷花的重点班是不可能了，至少能保证跟杨杰，贺伟和郑皓在一个班里面。
“或者说只是因为能跟郑皓在一个班？”
周美丽红着脸，“当然不是。”
她也没那么色令智昏，为了郑皓选择一个前途未卜的科别。
“你们都选理科，就我一个人学文科，感觉被你们抛弃了似的。”
周美丽抱着双腿，大家都怕荷花想不开，都没想过她一个人怎么办？
“那你想学理科吗？”李荷花轻声问。
周美丽摇摇头，“我不喜欢理科，尤其是物理。”
太难懂了，她学着吃力。
“那就不要勉强。”李荷花说，“选你自己擅长的，有把握的，能考上大学的。”
“考上大学真有那么重要吗？”周美丽问。
在她看来，只要能学本事，上不上大学似乎都没那么重要。
李荷花突然哽住，她一直以来奉行的准则，此刻竟然说不出来了。
她对自己坚持的东西产生动摇了。
两个女孩就这么沉默着，一直到熄灯令响起。
李荷花仍然没想明白，她没说要不要转文科，周美丽倒是高兴，“反正你没选理科，就有机会选文科对不？那你慢慢想，想好了就告诉我。”
李荷花没说的是，她觉得她想不明白了。
就像当初她想不明白人到底活在世上干什么一样。
一生最高八十年，少了六十岁就嗝屁了，反正都是死，当个流浪汉也好，当个有钱人也罢，只要到了时间不都尘归尘土归土吗？
所以何必要努力呢？
躺着不挺好吗？
可她又不甘心，总以为自己努努力可以摆脱这种命运，所以才会学这个学那个，抱着功利心去学习，等学了发现没用，放弃，又开始觉得躺平过完这一生挺好的。
李家如今情况也不比之前，她偷来了一世，只要在某些节点把握机会，说不定就能赚够一辈子花的钱，实现财务自由，那她纠结着选文科还是选理科还有意义吗？
前世她最大的理想是做个包租婆，不用上班，每天收钱就行了。
说不定她可以实现呢。
那何必再努力。
李荷花继续跑，周美丽开始还能陪着她跑两圈，后来发现两人聊着聊着，就会陷入死胡同，跑步还出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她也就不跑了。
十圈下来，李荷花气喘吁吁的又坐回篮球框架子底座上发呆。
突然前方一片阴影投下来，还有一瓶水。
她抬头，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半，才开口，“谢谢啊，你还没回去？”
郑皓抱着双手，“你也还没回去，马上查寝了。”
“嗯，就走了。”
李荷花起身，突然眼前发黑，人也往地上倒。
她感觉到手臂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了她，避免摔个大马哈，缓了两三秒中，眼前渐渐清晰。
“起太急了，供血不足。”李荷花解释说，“回去了。”
“要不要出去逛逛。”郑皓突然提议。
“啊？”李荷花回头。
现在出去，宿舍大门落锁，就进不去了。
“网吧，可以包夜。”郑皓说，“想去吗？”
李荷花心动了。
她一个乖乖学生，从来没做过离经叛道的事情，跑出去通宵上网，这要是被查到，会被全校通报的。
前世也好，这一世也好，她都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
郑皓可能猜出了他的想法，“开玩笑呢，还当真啊。”
“去啊。”
李荷花同时说道。
他一怔，“一晚上不睡，你明天还怎么上课？”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李荷花说出来的瞬间也后悔了。
她熬不了夜。
上辈子熬夜，第二天完全醒不过来，指定会穿帮，到时候姜老师得扒了她的皮。
“回去吧，早点休息。”郑皓转身要走。
李荷花跟上去，“你能把我带出去？”
她可没有通行证。
郑皓回头，直视她，“你确定？”
李荷花点点头，反正回去她也睡不着。
“我不通宵，你在网吧睡，我去你家睡。”李荷花算盘打的叮当响。
郑皓呵呵一笑，“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咱俩什么关系啊，你不是我干哥哥吗？”李荷花狗腿子似的讨好。
“别乱认亲戚，跟上。”郑皓抬腿就走，李荷花在他后边鬼鬼祟祟，越接近校门，越做贼心虚。
只见他亲切的跟门卫大叔打招呼，寒暄两句，通行证都没看，直接就放行了。
“哥哥，你人脉真广啊。”
“乔叔每天在这儿守着，有通行证的学生他一眼就能瞧出来。”郑皓说，“平日里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不然就他们那些伎俩，揣着别人的通行证晃悠出门，一抓一个准。
“那他怎么让我出来了？”
她也是连假的通行证都没有。
“我面子大。”郑皓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去网吧吗？”
“去啊。”
这个时间点的网吧里人挺多，有镇上的无所事事的小年轻，也有偷溜出来上网的学生。
五中管理如此严格，都还有漏网之鱼。
李荷花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人，万一他们被抓，自己别被供出来就行。
郑皓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开了两台机子。
“你每天下晚自习都来？”
“没有每天。”郑皓带上耳机，熟练的进入某个页面。
那也就是经常了。
“你都干什么啊？”李荷花好奇的去瞧他的电脑页面，“就只是玩游戏？”
“不然呢？”郑皓反问。
李荷花愣住，对啊，不然她觉得郑皓应该干些什么？学习？
到了网吧，她反而懵逼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搜个电视剧来看看，搜搜新闻？最后她点开了连连看。
她不会玩游戏，只能玩这种最简单的。
郑皓瞟了一眼，看似很无语。
“你来网吧就干这？”
“怎么？不行，同样是游戏，你有什么资格鄙视我。”
郑皓只打了一把，就把耳机摘了，靠在椅子上，“要不要教你玩？”
李荷花鼠标一顿，点错了。
“简单吗？”
郑皓偏头看向四周的人，“瞧瞧他们，能难吗？”
隔壁的大哥边打游戏边抽烟，嘴里还在骂猪队友，浑浊的空气呛的她咳嗽两声。
大家的智商都在一个水平线上。
“我对游戏没什么天赋。”李荷花说，她不喜欢玩这种竞技类的游戏，尤其还是需要跟别人打配合的。
她怕自己玩不好，别骂，玩起游戏来畏手畏脚，生怕打错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玩。
“试试。”
郑皓帮她开了个号，进去玩了一把，渐渐的李荷花琢磨出一点味来，挺有意思的，难怪这么多人玩游戏有瘾。
玩了三局，郑皓就放开手了，她自己玩。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李荷花开始的兴奋感散去，只剩下疲惫，脑子不太清明，打了个哈欠，很困。她余光扫了一眼郑皓的电脑，瞌睡虫瞬间被赶跑了。
“你在做数学建模？”
李荷花平淡的人生里面没遇过什么惊艳的人或事儿，她的震惊从她的面部如实的传达出去了，郑皓还真的是个天才？
前世里的他干嘛去了？好像没有听过他的消息啊。
这么聪明的人，就算是没有继续念书，干别的也能出人头地，怎么就没在农村的八卦里面听到过呢。
“搞着玩的。”郑皓看下手表，“回去？”
李荷花怕上瘾，时间又很晚了，推开键盘，她现在对那个数学建模更感兴趣。
“不玩了吧。”
快十二点了。
“那我送你回去。”
“你把钥匙给我就行。”李荷花说。
“走。”郑皓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关掉电脑，推开椅子。
李荷花摇手，“孤男寡女一间房不好吧。”
郑皓嗤笑一声，“外面很黑，你敢走吗？”
他穿上鞋，“送你过去我再回来。”
郑皓经验丰富，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整条街只有网吧还亮着灯，其他店子都关着门，街道一片漆黑。
跟乡下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好郑皓送她，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去。
手电筒的光冲破黑暗，他们就跟着这道光缓慢前行。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暑假的时候，舅舅给我找了个数学系的大学生家教。”
家里人都觉得他在数学方面继承了母亲的天赋，有意往这方面培养。
“哦，那你以后就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了？”
考数学系，读研读博，道路顺畅，方向明确。
郑皓却摇摇头，“我想当警察。”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为什么？”
郑皓抿紧了嘴唇，李荷花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想救那些跟我妈有同样遭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