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树林乍一看跟外面也没什么区别，郦言燊却是神色一变。

胥砚化身立刻就体贴地问：“怎么了？”

郦言燊环顾四周，看到并未发觉异样的众人，犹豫着要不要明说。

片刻后，郦言燊还是开口道：“有一股死气。”

而且，死气越来越重，这是郦言燊选择说出来的原因。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不敢大意，纷纷观察起来，果然感受到了郦言燊所说的“死气”，反应最大的还是来畔儿，她惊叫道：“尸体，是尸体！”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却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银台围的外形像极了坟墓，而之前众人又见到一闪而过的身影，再加上这突然从死气沉沉变得生机勃勃的环境，莫名让人想起四个字“回光返照”。

也不一定是这个意思，方处珈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她说：“我觉得，有人动过这里的时间，我们看到的，并不是它该有的样子，而是过去某一个时刻，银台围的庐山真面目。”

在场的人都知道，方处珈的师尊拂顽仙尊修炼的可是时间法则，作为真传弟子，即便成了一个炼器师，她对于时间方面的看法，谁也不敢轻视。

郦言燊想起“时间悖论”这个词，就问：“如果我们做了什么，会不会影响到真实世界的时间线？”

“不会的。”

方处珈不假思索地回答，解释道：“时间法则乃是无上神通，非寻常人所能承受，即便家师修炼时间法则已有所成，也不会随意改动一个地方的时间，更何况是逆转时空、同时改变过去现在未来这种大事。”

“非得这么做，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搞不好要承受因果的。”

方处珈神色凝重，一改往日嬉戏模样，接着又面露鄙夷之色，“此地的布置，不过是借助时间之力，让那些早已消失之物在另一个时空重现而已，本质说，这便是海市蜃楼。”

停顿片刻，方处珈似乎认为刚才的话不大妥当，又斟酌着说道：“说是海市蜃楼也不合适，毕竟海市蜃楼不会让人陷入其中，而银台围的布置加入了法阵禁制，也算得上玄妙，不可小觑。”

胥砚化身并未反驳，反而面露赞许之色，这意味着对方处珈的认可，旁人就是有什么话，此刻也不好再说了。

卫挽沉吟道：“既如此，说不定我们可以知道邝宁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原因。”

这话对郦言燊胃口，立刻道：“不错，好端端的一方世界变成一个残破界面，肯定另有隐情。”

后面的话没有完全说出来，因为郦言燊想到了“言出法随”几个字，那就不能乱讲了。

毕竟，谁也不希望用上邝宁界的经验。

看到郦言燊附和卫挽，胥砚化身不动声色地松开一直牵着的手，指着某个方向道：“去那边看看。”

郦言燊觉得手上空空的，突然间就反应过来，莫名有点兴奋，只是她将情绪遮掩的很好，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众人跟在胥砚化身后面，踏着坚实的地面，仿佛在原始森林中穿行。

因为有浓雾阻碍视野，众人没有分开行动，也没有御空而行，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将近二十个大乘期，各自都是有手段的，也不好挤成一团，于是在队形上是分散的，明显能看到两个团队核心。

这队形也分散，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人，就互相不在对方视野当中，一开始还没什么，渐渐的，就有人觉出不对劲了。

“咦？陈师兄呢？”

最先出事的是升仙台的人，随着一声惊呼，众人发现少的不止是这位“陈师兄”，还有更多的人。

郦言燊压根就没听到这声音，她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前面的胥砚化身身上，也分心观察周围环境，渐渐的，就发现了异样。

周围的死气，似乎淡了许多。

不止如此，就连那浓雾也仿佛被稀释了一般，目视范围比原先多了一半。

可她跟胥砚化身的距离，并未拉近，也没有变得更远，像是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行进速度。

至于旁人，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郦言燊停下脚步，前面的胥砚化身并未停下来，而是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到了这个时候，二人间的距离终于拉开。

“师尊！”

终于，郦言燊喊了一声。

对方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似的，一直一直往前，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消失在迷雾之中。

郦言燊仍然停在原地，她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环顾四周，这迷雾的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但胥砚化身的身影，终究是没有再次出现。

是陷入幻境中了。

郦言燊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前往胥砚化身消失的方向，不过在行动之前，她先放出四具傀儡，分别在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其中左右和后边与她步调一致，始终保持着同样距离，而前方的傀儡则是最终胥砚化身而去。

仙剑“六月凉”出鞘，悬浮在郦言燊身侧，伴随着她的脚步向前。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郦言燊要单独行动了。

她全不惧怕这种场景，她早就习惯了，只是好奇事情会在何种情况下发生变化，又将发生何种变化。

也许，变化的开始就是浓雾开始变得稀薄的时候，郦言燊不会往回走去找那个地点，因为地方可以回去，时间却无法回去。

方处珈说过，这里的时间有问题。

郦言燊不相信以胥砚化身的精明，会没有发现这一变化，但回想起胥砚化身放开手时的场景，她竟然产生了一丝丝内疚。

这不应该的。

也许是胥砚派她的身外化身过来考验郦言燊，郦言燊应该经得起考验。

脑袋郦一堆想法，脚下步子倒是规规矩矩，也不曾慢了，也不曾快了，当然，也不曾瞧见胥砚化身。

前方负责追踪胥砚化身的傀儡始终在郦言燊视线范围之内，因为那浓雾越来越薄，最后目之所及，已经看不见雾，只有夜幕之下黑漆漆的树林。

郦言燊想了想，就收回了傀儡，只是任由仙剑伴随左右，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

终于，她走到了银台围最高处，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只见天地辽阔，隐约可见远山轮廓，更有星星点点，像是山野人家，还有更远处平原上闪着亮光的地方，像是城池。

这就是银台围从前的模样？

郦言燊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御空而起，四下搜索，果然没有瞧见那银色的城墙，彼时的银台围只是一片植被茂盛的土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