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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秦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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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桉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突地笑起来。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他却不解释,低头专心吃饭,然后喝了口汤,戏谑的眼神再次投放在我身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个小毛病?”

我不懂:“什么?”

陈屿桉语气笃定地说:“容易被情绪牵扯,做出失去理智的决定。”

几乎在他话音落定的瞬间我就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存在这个问题。

当年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在昏暗小巷子里失控的吻,忽略了追求和表达心意的经过,所有的矛盾都是恋爱之后才发现的。现在想结婚,无非也是因为在家里和他们吵了一架,心灰意冷,任性之下脱口而出的请求。

我此刻想和他结婚,不是基于感情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是因为我心底已经克服了对婚姻的恐惧,而是因为我清楚的明白陈屿桉不会拒绝我的要求,他能满足我想要安稳生活的心愿。

他,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

关于结婚的筹备和婚后如何维持幸福,是我尚且没有学到的技能。

我不能自私的因为一时激动将他拖到深渊中,婚姻对陈屿桉而言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事情,是他和我最纯洁、最彻底的联系,只有万事俱备我们才能踏入这一步。

它永远不能成为我逃避现实的避风港。

考虑到这点,我波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抓着筷子不断搅拌碗里已经成坨的拉面,喃喃:“抱歉。”

陈屿桉不甚在意地道:“用不着对我说对不起,我们永远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我会爱你所爱,想你所想,哪怕没有婚姻那条约束人的线,我也一辈子站在你身边。这都是我身为你的爱人应该做到的。”

我低下头,眼眶微微发热,刚才憋着的情绪寻找到倾泻的出口。

我真的,超级委屈,尤其在面对陈屿桉的时候,我仿佛变成了世界上最委屈、脆弱的人。

分明从前也是一直在这种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我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结果到了这把年纪,在爱人面前,还是像个没长大的、会因为得不到的关注而伤心。

我将面前的拉面碗推开一些,两只手都握住他的,为了压抑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意,睫毛抖的厉害。

陈屿桉没有催促,耐心的等我开口。

我吞了口唾沫,干涸的嗓子得到缓解才出声:“我带你回来原本只是为了走个流程,见父母不是没对情侣走向更加幸福的道路时必备的仪式感么。我也想给你最热烈的祝福,光明正大的让你待在我的世界里,我以为他们会给予我们最基本的尊重。”

我顿了顿,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反而冲散了悲伤的情绪,讥讽地扯了扯嘴角,说:“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斤斤计较物质条件,梦幻爱情的背后固然是现实,他们问这些也或许是担心我们的生活保障,但哪怕问一句我们幸不幸福、是不是真心相爱呢?事实上,爱情在他们眼里最轻蔑的东西,他们只觉得到年纪了,该结婚了,结给世俗和外人看,有没有感情都不重要,有钱能抵世间万难。”

或许这也是我始终认为自己此生无法和父母和谐共处的原因。

他们过得太现实,人生的每分每秒都在为了钱和面子计较,不允许自己的灵魂有片刻的漂浮放空。“浪漫”对他们而言就是皇后送给白雪公主的毒苹果,又像扎伤睡美人的那根纺织针,是全世界罪大恶极的东西。

可我是个骨子里就追求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浪漫主义者,甚至伴随着悲观主义,所以我容易被情绪裹挟,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奢求亲近的人能陪我一起放纵浪漫,也能允许他们偶尔敲我一下,将我短暂的从虚构中拽到现实生活中来。但这份不是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他们一棍子否定了我的全部,还硬逼着我不许再设想任何不切实际的东西。

情爱和梦想都是罪,能摸到的、看见的,给人生百分百带来利益的才是正道。

两种思想的碰撞,彼此都无法接受对方的观念,导致我们永远无法和谐共存。

只是盘算到这儿,我突然就释然了他们的“刻薄”。

人活一世如白驹过隙,我们是被亲情这跟绳索绑在一起的异路人,现在我有挣脱这条绳索的能力,不能再把自己困在过去的阴影里,得往前看。

我心里想的明白,但一对上陈屿桉的眼神,我就又开始犯矫情。

恰巧此时走到店外的拐角处,人少又阴暗,我情绪猝然崩溃,嘴一瘪,泪珠啪嗒啪嗒往下砸。

陈屿桉慌了神,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轻柔地抚摸我的后背,哄:“好了好了。”

我哽咽:“唱歌宁愿,我觉得我完了。”

陈屿桉失笑:“说什么傻话。”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我现在都三十岁了,还是没办法完全从原生家庭的阴影里挣脱出来,一面对他们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歇斯底里...”

父母就是一面镜子,我站在镜子前面,尽管再努力克制,还是会学到他们行为习惯的一星半点。因为从小就见识到他们为了钱财争吵,说到上头的时候,各种不堪入耳的话都能吐出来,我下意识储存在脑海中,后来便用同样简单粗暴的和他们抗争。

我之所以从踏入这片土地上开始就不断的心慌恐惧,是因为下意识将秦永良和王慧琴当作了“敌人”,我百分百确定他们会用曾经对我的方式去刁难陈屿桉,而我就是这么长大的,清楚知道语言变作细小的针扎在身上的痛,直到如今,那痛还会时不时发作折磨我。所以我嫉妒害怕自己保护不了陈屿桉。

在这种感情的驱使下,我脑袋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变得草木皆兵,做好了随时挺身而出的准备,甚至开始期待这场一定会到来的“战争”,期待结束之后,我悬着的心能得到片刻的舒缓。

陈屿桉摸摸我的脑袋,说:“是人就会有阴影,如果没有害怕的事情那就不能称之为人了。你没必要非要从他们给的枷锁里完全挣脱出来,能做的就是忘记枷锁的存在,用更好的生活抵抗曾经的恐惧。”他抓着我的手摁在他的胸口上,让我感受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笑道:“我陪着你,怕什么。”

我破涕为笑,隔着衣服拧了他一把,“矫情。”

陈屿桉穿着毛衣,根本感觉不到痛,却分外夸张地“哎呦”了声。

我让他别装。

他嘿嘿地笑,用手背抹掉我脸上未干的泪水,没个正形的靠着我,互相搂着,腻腻歪歪地走入路灯投射出的昏黄灯光下。

*

那天之后,秦枳主动联系过我,无非是在中间做好人。

我起初还挺可怜她,每回我和家里闹别扭,她都要来做说客,语气也软和了不少,只是态度还比较强硬,说这顿饭不会再回去吃了,让她和顾志勤没必要放在心上。

秦枳临挂电话前,突然说了句:“姐,对不住。”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心里膈应了好几天。

我对他们恨不行,不恨也不行,情绪不上不下地吊着,分外难捱。

转头和姚玫打电话时聊到这件事,她一听立马火大,不管对方是我的亲生父母,也不管这社会上约束人到苛刻地步的血亲孝道,张嘴先骂我同情心泛滥。

“他们这些年没少从你身上搜刮了钱。你妹妹读大学的的费用是你出的。你爸妈在家吹牛皮,答应了亲戚朋友的孩子来首都工作可以找你你给托关系,你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就给人家跑前跑后的,最后到我这儿崩溃的哭。还有,你早年住院的时候他们一趟都没来,几通电话就想粉饰太平,这些事你都忘了?你忘了我可没忘。他们感激你是应该的,给你跪下磕头都不为过。说真的,如果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我骂的比这更难听。”

缓了缓,姚玫忿忿不平道:“在我眼里我的闺蜜秦浓浓最重要,其他人都是狗屁。”

她的语气虽然不好,却让我听得眼眶发热,心窝子也热。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如果让我笃定一个人永远不会背叛我,我百分百选择姚玫。

陈屿桉有时会吃醋问我,如果他和姚玫同时掉进河里我先救谁,我的回答总是姚玫。

他起初会不开心,后来就认输了。

用他的说就是,他的爱固然是爱,但闺蜜之间的陪伴比世界上的所有都珍贵。

那些因为男女差异一定会产生的思想分歧,绝不会出现在姚玫那儿,她就是我在思想上存在的另一个自己,是能痛我所痛、喜我所喜的人。

姚玫当然不知道我在这么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

她就是个急脾气,骂完就舒坦了,然后苦口婆心地教育我说:“人和人之间的来往要将心比心,不用心经营,哪怕是血亲也没办法共处。仗着花几个臭钱就以养育之恩要挟,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我噗嗤一笑,嗯声:“你说得对。”

姚玫不再聊这个,转而问:“你和陈屿桉打算在那边待多久?”

“到十月中旬吧,反正要过完假期再回去。”

我望向酒店窗外的烈日,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给你带土特产。”

姚玫立刻高兴起来,“好!”

我们这边才挂电话,陈屿桉就从浴室出来了,头发还湿着就往我身上蹭,暖烘烘的体温通过单薄的睡裙传来,我不适应地挣脱了下,可他有力的胳膊横在我腰上,根本不给我可以逃脱的机会。

我无奈回眸,同他对视。

陈屿桉半推半就的和我坐到沙发上,自背后拥着我看窗外的风景。

酒店所处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在高楼层望去,大半个市区尽收眼底,对面就是他上次带我去过的餐厅,房间是他在寻找我时就长期续租的那间,只是现在待在这儿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我听见他满足地喟叹:“真好。”

我也觉得真好,再没有比他在身边更好的了。

我们在酒店里待到黄昏才出门,因为我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陈屿桉才不依不舍的从我身上起来。

难以启齿的是,他现在好像比年轻时更加重欲,各方面的...都值得上一个“更”字。

我有时招架不住,就会拿从前的事情刺激他,问他变化这么大是不是背着我去跟别的女人学习了。

陈屿桉哼笑,不屑一顾。

这几天和他没节制的相处之后我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变得这样,而是一直这样,不过一直压抑着。那时候他的爱意同样汹涌,可情感稚嫩,又无法用语言表达,索性就隐藏在每一次和我的接触中,让我在死去活来中与他共振。而此刻我们心意互通,至于那些梗在中间的误会终于得到解决,他便更在意我究竟是不是快乐的。

我说他,“看不出来,你服务意识还挺强。”

陈屿桉背对我穿上衣服,闻言背脊微顿,回头瞪我一眼,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我笑得乐不可支,慢吞吞的起床跟他商量晚餐吃什么。

夜间的城市格外喧哗,街道灯火通明,到处飘着饭香味。

我们携手在街边散布,成了热闹中十分安静的存在。

陈屿桉订了离酒店稍微有些距离的中餐厅,我却偏要步行,顺便带他逛一逛。

陈屿桉固然对这座城市已经非常熟悉了,但他还是更愿意从我的视角再认识一次这个地方。

“前面那条街道你看见没?栏杆上长满藤蔓的街。”

等绿灯亮起的时候,我站在台阶上给他指了指方向。

陈屿桉好乖地点头:“看见了。”

我说:“那是我去高中的必经之路,从前有个卖肉夹馍的老奶奶就在那地方,不过后来她就不做生意了。我学生时代成绩一直不好,考了所离家特别远的普通高中,每天来回要骑半个小时的电动车去学校,为了节省时间,我就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在老奶奶那儿买早餐,一到红灯就停下来吃两口,到学校基本就吃完了。”

“如果是一路绿灯呢?”他问。

“那就去学校的停车棚里吃,”说到这儿,久远的回忆逐渐被唤醒,我激动地拍了下手掌,忿忿不平地说,“你都不知道我们那届学生有多倒霉,学校为了冲升学的业绩,愣是制订出一套魔鬼训练时间表。除了不许在教室用餐、在校期间必须穿校服和剪短发,还要求但凡是大考名次下滑的学生就要写检讨,下滑厉害的人在周一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去台上念检讨书...”

陈屿桉诧异:“没有家长抗议么?”

我瘪嘴:“能提升成绩就是最好的,别的根本不重要,高中毕业的时候家长们还联合给学校领导送锦旗呢。幸好当下更注重素质教育,听说如今的小学还有学校组织的研学会和兴趣班呢,真羡慕啊,我小时候哪有这些。”

话又说回来,虽然我现在想起高中的学习压力仍旧得吐槽一句“灭绝人性”,不过,我们那届的本科升学率确实创下了记录,到如今也没有被打破。

陈屿桉想了想,说:“我就读的高中,环境一直不太好。”

我单纯的以为他说的是字面上的环境,转念又想到他曾经提到过自己在学校因为贫穷受到过排挤,心尖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应激性的蜷缩起来。

我捏捏他的手指,安慰道:“你要这么想,世界上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他们曾经对你的恶意早晚会落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陈屿桉闻言轻笑,倒没有轻蔑的意思,纯粹是觉得我说的话太天真,有几分好笑。

他没有直接反驳,转圜问:“那你觉得今溪和庄树会受到惩罚么?”

“……”

我哑口无言。

尽管前阵子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庄树也不算落魄,甚至还借此找到了真正发财致富的方法,他现在在直播界混的风生水起,也用不着挤破头脑进娱乐圈了。

至于今溪,她的路途向来非常顺,刚接触自媒体就签约了比较有名气的经纪公司,没几年就成了粉丝基础庞大的网红,再之后顺利转型做起演员,到现在也算是有国民度,事业蒸蒸日上。

他们两个人,一个年轻时因为追求不得在背后造我的谣,一个虽然表面上看似什么都没做,但背地里煽动我的舆论,让我陷入痛苦的沼泽里。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因果报应,那为什么到头来过得悲惨的人却是我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屿桉的问题,因为我尚且还没有找到答案。

沉默两秒,我问他,“那些对你不好的同学后来怎么样了,你有注意过么?”

陈屿桉说:“没有特意的关心过,毕业之后我很快就忘了他们的存在。大概是前年吧,母校举办校友会,校领导不知道从哪儿拿到我的联系方式,盛情邀请我去参加,我推脱不了就去了,在会场里碰见了几个还算是有点儿印象的人。”

说到这儿,陈屿桉停了停。

我抬眸看他,发现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带着嘲讽的笑意。

“在我记忆里,他高中时候不怎么来上课,是打架斗殴的常客,经常在校外拦人抢钱。我对他的印象深刻,是有次见到他父母来学校帮他申请取消处分,他父母穿着朴素,跟老师点头哈腰说好话,后来是花钱给他买了个什么证书,抵消了斗殴的处分,不然在档案上记了这么一笔,会影响他后面的路。那次聚会上,听他说自己是因为男教师稀缺,专科毕业之后考了个幼师证,在幼儿园做了几年老师,后来又考上了小学的数学老师。”

曾经霸凌同学的人现在改行教书育人,真是讽刺。我恶寒地咧嘴,转而一想,今溪当初也是破坏别人感情的惯犯,签约经纪公司之后就把过去抹的一干二净,摇身一变成了网上呼声很高的“清纯女神”,受到无数人的追捧,甚至还融入了上流圈子中,到处都是她的“好友”,不也是非常可笑么。

所以这社会真是...

荒诞虚伪。

“不过——”

陈屿桉同我对视一眼,悠悠道:“我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些了,我幸福与否,并不建立在他们是不是过得不如意这件事上。我有我想奋斗的未来,有我能掌握的人生,他们早就被抛弃在漫漫的回忆中,不会再牵动我的情绪。”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那你可真是,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不行,绝对做不到这份上,我一想起曾经刻薄我的那些人还是会觉得心气不顺,巴不得他们哪天摔个大跟头,让我狠狠出口恶气。”

陈屿桉笑说:“什么撑不撑船的...只是因为有你在身边,我就有了原谅一切的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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