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行驶了五六个站，下了几个人，车上开始有人聊天。
抱小孩的大妈打了个哈欠，环视一圈，将小孩遮严实了点，小孩一直不哭不闹，嘴唇隐隐发白。
戴口罩男人坐在后排，不时警惕观察周围情况。
楚言带着耳机，没放声音，注意力在车窗。
看了眼手机，李卯十几分钟前发了消息过来，蓦然想起还没在群里说不去了。
他拿起手机，正想打字，手机突然响了。
“……”
是江澈打来的电话。
楚言心跳停了一秒，下意识地，想去看后排那个男人，但忍住了，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带了耳机，男人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楚言镇定接了电话。
江澈那边喊了声“楚言”。
楚言“嗯”了声。
“你到哪了？”
“我不去爬山了。”
过了一两秒，江澈那边才开口，这次声音有些低沉：“是不方便说话吗？”
楚言诧异了下，不知道江澈是怎么察觉的，他“嗯”了声，切换通话打字。
[情况有些特殊。]
“发生什么了？”
江澈在耳机里说。
楚言快速打字。
[好像碰到了人贩子，我现在在公交车上，那个小孩情况好像不太好。]
江澈那边沉默两秒。
“报警了吗？”
“嗯。”
“位置发我。”
楚言犹豫，可能江澈要来找他，但这种事情怎么都有点危险，在还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他不想把江澈牵扯进来。
楚言没有发位置，江澈那边又开了口，这次语气轻柔却不容置喙：“把位置发我，楚言。”
楚言纠结了下，发了位置，打字。
[你要过来吗？]
楚言听到江澈“嗯”了一声，然后是窸窣声，江澈挂了电话。
……
李卯还蹲在地上玩贪吃蛇，就见江澈从他身边大步走了出去，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江哥，不去爬山了吗？”李卯喊。
“不去了……”江澈远远回。
江澈已经上了车，将手机地址拿给司机看，快速说：“去这个地方。”
司机“哟”了一声：“在移动，是位置信息，郊区可不好拉客回来。”
“开快点，我加钱。”
司机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
“怎么回事？”
公交突然急刹停了下来，有人不满骂：“我赶时间，搞什么东西？”
“就是，又没有撞车，停下干什么……”
“我要去上班，为什么不开了……”
“我赶火车，晚点怎么办……”
车上不断响起抱怨声，抱小孩大妈和后排男人对视一眼，警觉起来。
嘈杂中，司机抽着烟从驾驶座走了出来，表情平静：“车坏了，打不响，等下趟来接你们吧。”
车上立马有人埋怨。
“半路坏了，不知道开之前先检查一下吗……”
“就是，耽误我们老百姓时间……”
“理解一下吧，”司机说，“我也不想，开不完全程我也要扣钱。”
在司机说了是车坏后，抱小孩大妈明显松了口气，不断往窗外望。人声喧杂，过了一会，抱小孩大妈问司机：“大概什么下一趟啊？”
“不知道，”司机回答，“最近发车时间不准，等着吧。”
又过几分钟，抱小孩大妈开始急躁起来，不断频繁看时间。
楚言目光扫了一眼，低头发消息。
[江澈：怎么不动了？]
[楚言：抛锚了。]
[江澈：在那里等我。]
楚言没来得及打字，后排几个人站起了身。
“太慢了，我走过去也到了……”
“那我也走路过去……”
车上一时下去了大半人，抱小孩大妈脸上焦急，不断看着下车的人，最后，也站了起来，抱着小孩下了车。
半分钟后，后排戴口罩男人跟着下车。
楚言在瞥到那人口袋时，目光顿了下，有刀。
在俩人身影快要消失时，楚言也快速下了车，远远跟在俩人身后。
俩人进了巷子，穿过之后，是废弃工厂建筑，稍不留神，就容易迷路。
前几天下过大雨，道路上都是泥泞积水。
楚言跟在俩人几十米远，前排男人突然回了头，楚言迅速藏进了巷子角落。
男人没发觉异常，继续往前走。
很明显，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人贩，俩人配合熟练，绝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婴儿前，很可能已经拐卖了多起。
他们现在应该是去汇合地，那里很可能还有被拐的其他小孩。
报了警，警察应该很快就会来。
楚言有点焦躁，不知道那个小孩现在的情况。
走出巷子，江澈给他发来了消息，楚言刚要看，身后被人撞了下，手机掉在了地上。
是一个工人，搬着箱子赶路，见撞到了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没看到，不是故意的。”
楚言说了声“没事”，捡起手机。
手机背面碰了水，楚言按了下，没亮，掉的时候应该砸了下水坑，进了水，一下死机了。
前方俩人就要看不见，楚言没来得及管手机，赶紧跟上。
到了一处废弃工厂，俩人不见了，大门有开锁的痕迹，隐约有人声传来。
“怎么来这么晚……”
“嗐，别说了，公交坏了……”
人声渐渐变弱，下午三点多，天空阴下来，远处不知从哪传来狗吠，天幕压低。
寒风渐渐大了，吹着这一片死寂荒地。
楚言绕到了工厂后门，人声又传来。
“操……一直没醒，青了，下了多少……”
“等下还没醒就弄死，四点前必需转移……”
听动静，好像有五六个人。
弄死？
弄死那个小孩？
小孩从上车后就一直没哭，应该被下了药，从第二趟公交下来，脸色隐隐发青，情况应该很不好。
四点转移？
楚言下公交的时候是三点多，不知道距离四点还有多久。
狗吠声越发密集，像吠在人心上，下午三点的天，却暗沉得像五点，楚言越发焦急，不知道时间，里面交谈声也停了。
那个小孩随时有生命危险！
楚言等不了那么久了，每一秒都煎熬，看了看围墙高度，比起那天和江澈跳天台，工厂的围墙不算高。
有些墙体经过风吹雨打，已经缺损斑驳了。
寒风肆掠，楚言绕到了一处偏僻角落，打算借着地上堆放的废弃木板攀上墙，刚一动，一阵冷风刮来，几个塑料瓶滚到了楚言脚下，楚言不小心踩到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呵斥声——“谁！”
楚言：“……”
……
“帅哥，走哪边？”
出租车行驶到一片建筑地，楚言发来的位置断了。
而几分钟前，江澈发给楚言的消息楚言也没回。
十分钟前。
[江澈：在那里等我。]
七分钟前。
[江澈：你在哪？]
五分钟前。
[江澈：楚言，不要自己行动。]
四分钟前。
电话未接。
江澈深蹙起了眉，快速看了眼附近建筑，下了车，要走。
“诶，帅哥，还没给钱。”司机喊。
江澈迅速付了钱，匆匆往一个方向走。
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心跳那么快。
……
楚言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谁在那！”
暴戾中年男声，脚步声逐渐逼近。
“出来！”
就在距离很近，暴露无遗，楚言打算动手时，他被人捂住了嘴快速拉进了死角。
“……”
楚言闻到了清冽味，下意识要反抗，那人在他耳边出声：“是我。”
嗓音低沉，薄薄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楚言反抗一下停了，看清面前的人是江澈后，杂乱的心跳也渐渐规律了下来。
江澈放开了他。
“喵……”
一声猫叫传来，一只黑猫从角落窜了出来。
“是猫，”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老二，你也别太大惊小怪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警惕一些总是没错的……”
“走吧，你这尿也够久了，还以为你掉茅坑了……”
脚步声渐渐远走了。
确定俩人走了后，江澈才看着楚言开口：“楚言，很危险。”
楚言也知道危险，可是那个小孩情况更危急。
楚言将情况跟江澈简单说了下。
江澈沉吟一会，说：“听清他们有几个人了吗？”
“大概五六个，”楚言说，“有一个妇女。”
这一刻，俩人的想法一致，哪怕知道危险，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绕开放哨的，”江澈眉心沉静，“大概屋内会有两个人看守，我去引开他们，你去把小孩抱出来。”
“可是……”楚言皱眉。
“我不会有事，”江澈快速说，“你见过我打架。”
从身手上来说，俩人身手都不错，也不是没有胜算，只要把那个小孩抱出来就好。
“他们有刀。”楚言皱眉说。
“我有数。”
亡命之徒，不可能没刀。
在跳下墙分别时，楚言叫住了江澈：“注意安全。”
江澈说了个“你也是”。
预料过危险，但翻进工厂后，一切都很顺利，可能是从没被注意过，这群人不怎么警惕。
屋内看守的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睡觉，另一个在打哈欠，铁床上，是四个睡着的婴儿。
楚言悄声拿了一根铁棍，来到打哈欠那人身后，将人迅速打晕了，同时也将睡觉那人敲晕了。
窗户旁传来动静，是江澈跳了进来。
“有事吗？”楚言小声问。
“没，”江澈说，“他们没发现，快抱小孩，我在这里看着。”
楚言快速走到床边，那个小孩身上已经青紫了，缺氧状态，情况危急。
楚言抱了小孩，打算立马走，喊了一声“江澈”，却没听到江澈在黑暗中应，又喊了一声“江澈”。
天一下暗了下来，工厂内，一阵阴风刮进来，让人后背发凉。
楚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看见江澈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江澈喊了一声“楚言”。
楚言心脏狂跳起来，因为他看见，那人抵在江澈腰侧的，是……枪。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