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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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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让一行人将鹿放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奔回寨子。

瞭望台上的人打远瞧见一队人马沿着入口处的主路靠近,那马背上挂坠着各式猎物,双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响亮的哨。

太阳尚未落尽前,寨子里正中央空地四周的火台便被逐次点燃。

眼前视野开阔,郑小东嘴里啃着山里的野果子,趴在张鸿山二楼卧室的窗边,他回头道:“大当家的,他们回来了。”

张鸿山正伏案翻账本,闻言抬起头,“外头怎么这么吵?”

“他们打了一头鹿。”

张鸿山走到郑小东身旁,往下看。

众人合围上来聚在一块,手下将野鹿扯下马,见那野鹿的右眼已然被打爆,血水从窟窿里流出来淌了一路,残血干涸在眼角。

胡三扬声道:“把它皮扒了,跺碎,烧炭上烤架!”

褚让跑了一整天,翻身下马,把马鞭扔给手下,仰起头看他爹卧室的方向招了招手,随后小跑上楼,去了张鸿山的屋子。

他一进屋后,张鸿山问:“那鹿在哪打的?”

褚让走过来,“西山,待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张鸿山说:“运气不错,咱们山上总共也没几只鹿了。”

“树太密,本来鹿就难活,野猪倒是多起来了,不过野猪肉太难吃了,”褚让坐在书桌旁,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杯清茶,“胡三挺喜欢的,刚刚启程回来的时候他还打死了一只。”

“我也不喜欢。”郑小东啃了一口果子在旁边接茬儿。

“爹,你在算什么呢?”

褚让放下水杯走到桌前拿起账本来翻了翻,发现是他家在临城庄铺的账本。

“我这半月一直在忙活褚家的事儿了,铺子生意怎么样,现在谁在虞城看着家里生意?”

“小罩子去了。”

张鸿山坐回桌前,“不过他只能管家,管生意还差了点,以后我也得常去虞城住着。”

“小罩子待人接物挺圆滑的,跟谁都没嫌隙相处得来,这一点有点儿像刘贵,但是一到正事上……”褚让撇嘴摇了摇头,坐在了书桌对面靠在椅背上,“不如刘贵。不然你把郑小东带着吧,现在就教他算账,把小罩子的活儿接过来。小罩子本来就是仇老鬼的手下,他死了人扔咱们这,咱养了他二十年,我就瞧他哪哪都不舒服,你还敢用他?”

“再等等吧,小东现在这个年纪可坐不住板凳。”张鸿山说,“先让他陪着你玩几年,你好好带他,这孩子机灵也算是个帮手,以后也叫他跟着你。”

张鸿山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褚让满了一杯:“小罩子对咱们有恩,如果不是他暗中相助,你爹我也杀不了仇老鬼,不然哪能侥幸活到今天,在溪峰山安身立命。”

仇老鬼是溪峰山原来的大当家的,十里八村有名的恶匪。

他与手下打家劫舍,欺男霸女,在潭县横行无忌四十余年,官府因为常年财资紧缺,只软塌塌地剿了几次匪,就被仇老鬼打得再也不敢上山了。

张鸿山当年杀他时,差点死在溪峰山上。

“爹做生意不如你在行,之前虞城的生意你比爹管得好,现在潭城的事务比虞城摇繁琐得多,我的通缉令还在潭城城门口挂着,所以只能让你来。”张鸿山偏头瞧了眼窗外的天,落日余晖下的山寨门古朴沉静。

“褚怀兴的生意比虞城的宽泛些,有许多我也没接触过,”褚让手臂架在扶手上,看上去形容懒散,“爹,薛青云邀我去吃酒,这事儿你怎么看?”

一说到薛家,他刻意留意了一下张鸿山的表情,唇角掩者一丝玩味的坏笑。

张鸿山看着他,不为所动,只是说,“薛家那边你不需要有顾虑,他们现在比起你着急见他们,要更着急见你。泰然处之便可,我的意见是先等等看。”

“爹,”褚让又说,“咱们可以用褚怀兴的钱对付薛家,这是个好机会。”

张鸿山疑道:“褚家的钱?你没有继续经营下去的打算了吗?”

“父亲有吗?”

褚让坐直身子,将手臂端放在桌面:“咱们这两年从虞城做起来的生意已经够多了,养活整座山没问题,留住这里,要不然大伙没地方去。”

张鸿山听了他的想法,兀自思索着点了点头。

就在沉默间,一阵急促闷重的脚步声,传进了屋里。

褚让一听就知道是胡三。

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门就被推开了,来人正是胡三。

“褚让!”

胡三语调激动,系着围裙,满手是血,右手三根手指尖聚拢,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什么事?”褚让偏头看他。

胡三快步行至跟前,面带的笑容中还暗藏三分讥讽,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掌心一亮,“你快看这个!”

褚让嫌他故弄玄虚,垂目一看,是颗圆滚滚的铅丸。

褚让抬眼,“什么意思?”

“在那野鹿的眼珠子里,我们把头骨劈开了,这个东西就嵌在眼珠子后头,打进脑浆里了。”

此话一出,褚让面容肉眼可见地一滞,他们俩人霎时间都心领神会。

只见他猝然站起身,椅子腿被撞得向后摩擦地板,捻起那颗中指指甲盖大小的铅丸,送到眼前,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端详了半天。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张鸿山不自觉往前倾了倾身,他这几年眼力越来越差劲,眯着眼也没看清。

胡三转身正色道:“啊,大当家的,是这么回事,就是我们在西山打猎的时候,碰上一个——”

“等会。”褚让在旁边一拦,骤然出声打断了他,问到:“这鹿身上还有其它伤口吗?”

胡三摇头:“没了,皮都剥了,就这一个。”

窗外一阵阴风拂面而过,两人又无声地对视了半天……

从褚让僵硬的表情中,胡三可以读出一丝明显的异样,它化名为尴尬,与羞耻。

胡三朝他眨眨眼:“咋办,咱课白给人家上了,人家打的。”

“......”

褚让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来回狠狠抽了两巴掌。

片刻后,他对胡三摆了摆手:“......没你事了,你出去吧。”

胡三哎了一声,临走时还安慰他说:“哎,多大点事儿,抬都抬回来了,踏实吃。”

褚让好想给他一脚,“快滚!”

走廊上是胡三渐行渐远的大笑声。

“怎么回事,这东西怎么了?”张鸿山好奇心切,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桌面,探出两指要拿过去看。

“没事。”褚让疏忽将铅丸攥回掌心。他表情瞧着不大自然,又坐回椅子上。

张鸿山跟着坐下,觉得他有事瞒着,上下打量他,“没事儿你慌什么?”

“......我有什么慌的,”桌下的铅丸已经被他搓捻出了温度,反掌收到裤袋里,立刻言归正传:“......我,明天就回城里,回城看看刘贵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明天回城?”

张鸿山皱眉,“也好,在旁边看着心也踏实,毕竟这群人比你要人精,褚家的生意你也别放松警惕,先好好经营着,钱多些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知道了。”褚让说,“如果薛家有什么动静,我会叫郑小东回来告诉你的,你如果有什么想交代的,可以及时传话给我。”

窗外夕阳残照,是时候该用饭了。

*

“嘶……”

蔡国忠捋了捋下巴上苍白的胡须,“你确定他们是溪峰山上的土匪?”

韩瑛仰面平倒在她的小木板床上,似是劫后余生的奄奄一息,手掌罩住眼睛,安详地一动不动。

因为后怕,她的悲伤比刚刚更甚,有种侥幸死里逃生的感觉。

蔡国忠见她不说话,偏头瞧,觉得锅里的菜到时候了,于是起身盛菜摆餐桌,又将韩瑛叫了起来,塞了饭碗和筷子在她手里。

韩瑛捧着碗,夹了口炒腊肉盖在米饭上,“我确定。他们没一个像好人,我在城里都没见过块头这么大的人,”韩瑛照模照样地钳制住自己的肩膀,“就这样抓着我,我一点儿都动不了。”

说着说着滚热的眼泪又要往下掉。

蔡国忠老脸一皱:“哎呀,别哭了,孙儿啊,都给你炒腊肉了还要哭啊。”

今天晚饭蔡国忠本来只是想包几个野菜包子的,但因为韩瑛缓过劲儿之后,哭得停不下来,他又切了一块珍藏的老腊肉给她炒了把小葱。

韩瑛擦擦眼泪,低头吃肉。

蔡国忠看她的样子,思索道:“溪峰山原先的土匪是挺横的,只不过后来换了个软乎的人当家,我对他们也没印象了,不过我们在西山见着人也躲着,根本没打过几回照面。”

“是不是我走得太远了……”

“不赖你,谁能保准一辈子不碰上个坏人呐,人没事儿就行,不过……他们能这么容易放你下来,倒是出奇了。”

本来在门口蔡国忠脑门上的筋都要被吓得迸裂了,眼下孩子安然无恙,他又只觉得十分庆幸。

韩瑛也说不上来,低头扒了口饭。

“今日菜还可口?”

“还行,尝不出什么味儿。”

“你这是哭的,”蔡国忠又给她夹了块肉,“吓坏了吧,别哭了。下回再上山,就在我这院子四周活动,叫大黄跟着你,听见枪声姥爷能马上赶过去,听见没有。”

韩瑛嗯了一声,说:“我今天什么都没有打到。”

“蹲不着猎物也是常有的,姥爷明天去看看猎坑里有没有活物,如果捉到兔子,就给你留着,你养几只也行。”

“那些土匪会找你的麻烦吗?”

蔡国忠倒是无所畏惧,“我都在这住了多少年了,老骨头架子,怕啥。”

祖孙两人闲谈之间,天已经黑透了,今晚的月亮也很圆,瞧着好像比昨天要亮。

蔡国忠背着两大兜野果子,拎着条枪,将韩瑛送到山下,二人上了官道,路面瞬间平坦了许多。

他们走了好半天才走到村口,蔡国忠将果子交给她,“以后记着,还是从旱路绕到西山脚,别怕远,千万别从东面直接上来。”

那两兜果子中间系着一个疙瘩连在一起,刚放到韩瑛肩上,就压得她一弯腰。

她堪堪站直,手里还提溜着一整条腊肉,指了一下远处的家门:“姥爷你不进院儿吗?”

蔡国忠的神情在月光下有些黯淡,他拒绝得急切:“啊,不了,不了,姥爷不进去了。”

又摸索着从衣兜里掏出沉甸甸的五贯钱,塞到了韩瑛的花袄兜里。因为年纪太大,他的手控制不止有些抖。

“姥爷你别给我,我不要你的钱!”韩瑛急忙拒绝。

蔡国忠按住她的手:“给你娘,给她补贴补贴家用,跟她说太晚了,姥爷着急回去,下次再来看她,叫她给孩子们也买点吃的。”

听了蔡国忠的话,韩瑛手上松了劲儿,也不再继续推辞。

“快去吧。”蔡国忠拍拍她说。

韩瑛空着手来,满载而归。

走到家门口要进门时,回头看了眼蔡国忠——他身姿站得笔直双手垂立一直注视着她,她们互相招了招手,韩瑛便扭头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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