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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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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酒楼的正门大敞四开,一扇巨大的折屏立在门槛儿内,挡住了向内探索的视线,薛岭亲笔提的金字招牌,明晃晃遮住二楼一排窗。

两人停稳下马,虽然不是第一次路过这条街,但褚让确实从未踏足过这栋酒楼。

“门脸真大哈,比咱们家那酒楼瞧着高档不少。”胡三立在身旁说。

“确实。”褚让左右看看街道,“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却不见什么人往里进,真是奇怪。”

“要不然咱把褚家那个也重新修葺一下吧,我瞧着气势上输了点,不对,是输了一大截!”

褚让白他一眼,“赚钱就行了,要那么多气势干什么。”

他低头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褚兄!”

抬眼寻声看去,就见门口快步出来一位有些跛脚的年轻人。

那人今日身着藏蓝色锦缎短褂,腰间坠玉,胸前还揣着块镀金怀表,一只手提起袍摆,三两步走下台阶,瞧着身量瘦小,毫无攻击性可言。

“褚兄久侯,”走到近处,薛青峰郑重拱手道:“父亲差我下来接你一趟,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见他怪客套的,褚让颔首回之以礼,“并没有,才从马上下来。”

薛青峰看向他们身后的两匹骏马,先夸了两句丰神俊秀,然后回头叫来了两位伙计,“快把褚兄的马牵到后院马厩,好生照顾着,喂最好的马料!”

“是。”

伙计接过胡三手里的缰绳,牵着马往后院走。

“上次一别,这都有些日子没见了,我兄长前几日邀褚兄小聚,谁料褚兄实在太忙没能成行,这次终于有机会好好聊聊了。”

“是啊,机会难得。”褚让迎着那笑容。

薛青峰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随我来。”

褚让跨进门,刚一绕过屏风,鼻尖便嗅到了一股十分好闻的檀木香味。

他跟在薛青峰身后上楼梯时回头俯瞰,这栋酒楼内部的装潢也十分有格调,每张餐桌旁都有隔断,桌上的摆件用的竟然是官窑彩釉瓷器。

不过店里冷清是真的,他走到二楼才看清,墙角处竟还有一桌客人。

这两个人衣饰富贵,相谈甚欢,不过面容举止十分守持得体,是那种堆金积玉养出来的散漫感。

褚让在木板踩踏声中收回视线,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这栋酒楼如此装潢的用意,原本就是为了方便筛选笼络上流阶层而提供的会面场所罢了。

薛青峰推开门,房间内寂静无声。

褚让一站到门口,立刻就撞上了十几双像冷箭一般,裹着打量和不善齐刷刷射过来的视线。

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估计就被这气势唬住了。

褚让迎着视线淡淡扫视一圈,正中央的圆桌上约莫得有十六七个人,全部是中老年男性,乍一看好像都长着一样的面孔似的。

“爹,人到了。”

薛青峰上前一步介绍,“这位便是褚家小少爷,想必大家之前都见过面了。”

“……”

他在少爷面前,还特意加了个小字……

褚让余光瞥他一眼。

周围的人随声道,“见过”“见过”......

褚让颔首回礼,坐在了门口的位置,正对面便是薛岭。

褚怀兴葬礼时,薛岭并没有现身,只派了薛青峰到场奔丧,他反复说明是因为家父身体抱恙的原因,希望褚让不要介怀。

薛岭的名字他从小听到大。

这回却是褚让第一次见到本人。

这位老人满头茂密的银发,整齐地向后归拢着,器宇不凡,目光如炬,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浑浊感,反而处处透着精明。

他们互相对视着,从落座开始,彼此都没有错开视线。

褚让始终面带微笑,眉眼间的从容意气毫不避讳,似乎是因为他的年轻,永远不惧怕垂垂老矣。

“路上辛苦了,”薛岭露出几分东道主的温和,主动说,“方才听外头骑马过街声,便猜想可能是你来了,今日初见你,果然不凡。”

褚让说:“薛掌柜过奖,骑马习惯了,不辛苦。”

薛岭叹道:“我年纪大了,上次身体不适,没有亲自去送褚老弟,是件憾事啊。”

褚让回道:“老人走得突然,顾虑不到是难免的。”

薛岭缓慢地点了点头,又道:“你小小年纪就做了东家,我们这群人都是在潭城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褚家的生意不大好管,这两月府上可有什么难事?”

“许多。”

“有事犯难,就尽管跟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们开口,你初来乍到不容易,能帮忙的,我们都会搭把手的。”

褚让嘴角微抬:“好,如果有需要,我定不会跟薛掌柜客气。”

薛岭顿了顿,半晌后转过头,说,“既然人都到齐了,峰儿,就吩咐上菜吧,我们边吃边聊。”

薛青峰朝外招呼了一嗓子,事先点好的菜品很快便一一端了进来,桌面顷刻间便被品相精美的菜肴摆满,竟然还有两盘海蟹。

也难怪,这顿饭若是寒颤了,折的是薛岭的面子。

席间刚要动筷,就见坐在薛岭左侧的肥胖男人忽然冲褚让说:“褚让大侄子!”

褚让手一顿,看向他。

“你还记得我不,上次咱俩在褚老爷子葬礼席间还说了不少话。”

周广连抬起他的大屁股隔着整张桌子,朝褚让举了下杯。

褚让面不改色,随即从容道,“是周掌柜吧,记得。”

周掌柜说:“褚大侄子记性好,葬礼上见了我们这老多人,竟当真把我这个老头子记住了!”

“是啊,他们年纪轻,脑筋转得快,不像咱们,老喽。”

“嗨呀,咋就老了,你也才五十二,身体也不比这帮小年轻差多少,不信你问问大侄子?”

这几个人不约而同慈善地看向褚让。

面前的气氛比想象中的要松弛许多,褚让音色沉稳好听,“您说的是,各位神采依旧,可当松柏之寿。”

“你看看,人家孩子都夸你!”

“哈哈哈哈——”

桌面的人纷纷动筷品尝桌上的珍馐美馔,闲聊生意事,好不乐乎。

褚让注意力在七嘴八舌的左右两侧来回移动。

潭城唯一一家酒坊的掌柜,李盛,忽然捏起酒杯,满面春风道:“褚让侄子啊,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原先是在哪生活啊,怎的才……认祖归宗?”

他似乎还斟酌了下用词。

“虞城。”褚让说

“虞城…”李盛微微眯起眼,搓下巴上的胡茬,“我们这一桌人,在虞城的生意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断了,不过好巧,我还有个亲戚在那住着,你原先在虞城是做什么的?说不定,咱们之前还有缘碰过面。”

褚让看着他,笑说:“做些小本生意,不大上得了台面。”

“呦,还谦虚上了,”李盛轻笑,伸出手掌上下比量,“褚老哥还能让亲生孩子做小本买卖,快别跟我们卖关子了,到底做的是什么,可是褚老哥给你筹备的?”

褚让唇角笑意未消,慢慢向后靠住椅背,视线不离李盛,没答这句话。

这些人对褚让的身世好奇是在所难免的,眼下若是一一对答起来,这群人再不断追问,就会变成单方面的“审讯”,难免会让他难以招架。

桌面就这样静了片刻。

眼看气氛又有些冷落,绸缎铺子的掌柜,孙成有,连忙打圆场,说道:“嗨呀,做的什么买卖有什么可稀奇的,那个周掌柜啊,你的米铺不是正要进几批秋粮入库嘛,大侄子现在手里的田庄地都是自己的,你还不赶紧好好把握,他能给你的价肯定是全潭城最低价,正好也活络活络,以后再收粮就别去粮栈了,直接找咱大侄子!”

周掌柜一听,扬高调诶了一声,“行啊,正好我家百货行今年又新盘了两个店,到时候就把米铺分店开到东城区。”

褚让玩笑似的笑了两声:“这么巧啊,周掌柜要来,看来我褚家在东城的米铺是时候要关门了,直接转给周掌柜。”

周广连咧着大嘴:“哈哈,那多不好意思,难得咱侄子是个通透大方人,要说真的,那我可不客气了,到时候咱到家里聊了,你可别戏弄我这个老头子。”

褚让摊手:“在商言商嘛,周掌柜若高兴,能吃的下,我这头肯定是没问题的。”

席间起了阵很轻的嗤笑声,消化掉了这番玩笑话。

褚让注意力有些分散,胡三这时候探出身子,端起褚让的汤碗给他添了勺汤,小声说:“东家,这汤还行。”

褚让用手接下,没喝,直接放在了桌边。

“我看咱褚老哥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不声不响的,有这么大个宝贝儿子藏在外头,你看这模样,可想而知他娘得是个多亮眼的美人呐!”

他手指猝然僵在碗沿。

说话人还是孙成有。

整张桌面,他话尤其多。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藏,”孙成有边上的人似乎是喝醉了,是个生面孔,“咱大侄子又不是野种,那只是流、落、在、外,懂不懂,别总听外面那群不入流的人瞎传话。”

“是啊,指不定这些年在外头都是怎么过的,如今才回来过上好日子,孩子受苦啦。”

“没想到褚老哥还挺风流,老当益壮啊,他不是还有个妾室也刚怀上,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李盛说完,不怀好意地瞄了褚让一眼。

“你瞧这孩子多会长啊,”众人的视线被李盛操控着,一齐转向褚让,“不过和褚老哥不大像,有点像嫂夫人,你们瞧着呢?”

面前交头接耳,又起了些令人反感的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孙成有说:“呦呵,你还见过嫂夫人呐。”

“我见过,嫂夫人命苦啊,当年可是潭城难得的美人,谁成想,生下大女儿就难产死了。”

李盛忽然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按了按,不知在按什么,看似伤感的追忆往事:“我当年还想着,等到了岁数,就叫我爹去赵家提亲的,大我十岁我也乐意,没成想,香消玉殒了。”

他抬起袖子,佯装难过。孙成有就在旁边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别装!”

周围哄堂大笑。

李盛为难道:“你们也别笑,你们那是见得少了,你们是不知道嫂夫人,那身材,那气质……啧啧啧…”

他边说还边用手掌画圆比划着。

孙成有:“怎么着,都过去几十年了,还惦记那一口呢,没出息!”

李盛也跟着挠头嘿嘿地笑。

把自己祖上的长辈拿到饭桌上调侃,任谁都会挂不住脸。

不过这倒是这群老男人酒桌上的常态。

就算是在拿你寻开心,那么你也要跟着笑。

胡三在讥笑声中,有些担忧地看向褚让,他能看出褚让脸色不大好看,但却没失态,依旧坐的端正,眼神也没回避。

“褚侄子,你别介意,他们撒酒疯呢,来跟叔喝一杯!咱笑一笑,别理他们那群大老粗。”周广连见状,不声不响地满了两杯酒,举着走到褚让旁边。

褚让眼睑半垂,没接酒杯,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掌,握住了他的右手腕骨。

“我酒品太差,”褚让面不改色,“沾一口都会醉,容易失态,我看还是别了。”

“啊啊啊啊,疼疼疼——你干啥!松手松手!”周广连当即瞪大眼珠子痛叫,表情扭曲起来。

褚让暗戳戳的手劲儿使得极大,捏得周广连的手掌咯噔咯噔响。

酒僵在半空,动作间已经泼出去大半。

褚让故意拖了几秒,肱二头肌才明显收了力气,撒开手道:“不好意思,习武之人,野惯了。”

周广连赶忙将杯子撂在桌面上,苦着脸看向薛岭,“这这……”

薛岭稳如泰山,说:“孩子不喜欢喝酒就不要强逼他,快回来坐好,褚让啊,尝尝我店里这几道菜,都是招牌,看看可还可口?”

褚让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口,品尝后道:“味道一般,比我的酒楼逊色些。”

“哈哈哈,褚大侄子果真还是年轻人啊,心直口快的,哈哈哈……”

薛岭在细嚼慢咽低头吃菜,面上云淡风轻,仿佛一尊无法忽视的雕像,并没有给出过多的示意,甚至很少抬眼。

李盛咂了一口酒,说:“我说大侄子,你这么着可是不懂规矩了,就意思意思沾沾唇,我们这一圈都是你的叔叔长辈,起来给我们敬个酒,作为晚辈,总还是要的。”

孙成有:“他岁数小,没事儿的慢慢教慢慢学,来来来,我陪着你,我给你拿酒壶。”

孙成有不等褚让答话,颠儿颠儿地拎着酒壶,谁知刚路过胡三,就被他一把劫过去了。

胡三抬胳膊握着酒壶,低头咽下口中嚼到一半的小牛肉,粗鲁地擦了下嘴巴上的油,起身道:“实不相瞒诸位,我今儿被我们东家带过来,就是为了给他挡酒的,诶,您先别开口,我告诉您为什么,我当家的吧,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真喝不了酒,一滴都不能沾,一喝酒就神志不清,破坏力惊人,你看,”胡三撸起袖子,展示上面的刀伤,指了下褚让,“他小时候砍的,神挡杀神谁都砍,我这体格都拦不住,您尊贵,真要受了伤可就麻烦了,我替他喝。”

说罢,不等人反应,便将酒壶盖子打开丢在地上,一下豪饮了大半壶,哈了口气,皱眉道:“嚯,这酒劲儿挺大啊,你们小聚喝这么烈的酒,不怕喝死啊!”

“……”

孙成有开腔:“褚大侄子,怎么个意思?”

褚让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时腰上佩刀磕了下桌角,他随手摘下来扔给胡三,道:“走一圈吧。去再上壶新的。”

胡三刚刚的话,在座的自然没一个人信。

不过他们试探的就是他的秉性,褚让的态度是拒绝的,再逼下去,难免翻脸。

“行了,别闹他了,都停下。”

看了半天热闹的薛岭终于又恰到好处地开口了,“我这次叫你们来,是想把我怀兴兄弟的孩子,介绍给各位,日后在这潭城做生意,大家互相搭把手,帮帮忙,没规没矩的,竟说些上不来台面的话。”

他的话好像定海神针,周遭的蠢蠢欲动瞬间熄了。

褚让只得又坐好,没有收刀,也没有继续吃菜,只是不断饮着杯中的酽茶。

大伙儿忽然没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席间又有人琢磨着找话头:“褚大侄子,你今年多大了?”

这人褚让也眼生,估计是个排不上名号的,语气还十分轻挑。

回他的是褚让的缄默。

“嘿?”那人不乐意了,“这小子,问你话呢!”

褚让在他等待的目光下,忽然冷道:“你在跟谁说话?”

这人一愣。

薛青峰见状,赶忙缓和气氛,“褚兄,褚兄面上看着,好像没我大,我今年二十三了,褚兄呢?”

“十九。”褚让说。

“如此看来,我还占便宜了,还得承你一句兄长,”薛青峰又说,“不过差几岁又如何,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行。”

桌上的人继续说说笑笑,褚让鲜少回腔,默默观察他们。

聊着聊着,这群人酒过三巡又放肆上了:“诶,周广连,你家那九姨太,不是有个闺女还没嫁出去吗,岁数也不小了,介绍给褚大侄子当媳妇吧,啊?”

周广连:“也行啊,做褚侄子老丈人,叫我声爹,我不吃亏!”

李盛拱火:“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把亲事定下吧啊!”

周广连酒劲上脸,红彤彤地对褚让嚷嚷:“褚让!怎么样,你今儿叫我声爹,我就把我家六闺女直接嫁给你们褚家,给你当夫人!彩礼免了!”

他霍然起身,一拍桌子,“别哑巴了,今儿就叫我声爹,快叫!”

“哈哈哈哈哈——”

“叫!叫!叫!——”

猝不及防的,面前一桌人骤然像疯狗一样狂吠不止,面红耳赤,吐沫星子满天飞。

褚让青年时期在虞城独自参加的饭局,大致也是这样不着调,甚至更下作,他们三五成群,拧在一处,黑的白的互相污染,最后就再难挑出个有点人样的了。

胡三这是头一回上桌,不自觉目瞪口呆。

他诧异地看看依旧面不改色低头喝茶的褚让,又扫视四周,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牲口窝,逼得人忍不住想一拳打死十个。

眼下这种情况无异于把拿着鞋底往褚让脸上抽。

待周遭稍微平静能听见他的话时,褚让慢吞吞放下空了的茶杯,开口对周广连说:“想入我褚家的门,不是什么人都行的。周掌柜。”

“啊?你,什么意思,”气氛正盛,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说,周广连晃晃悠悠坐下,梗着脖子,“瞧不起我啊!”

“是。”

“诶,你——”

“诶?你这孩子,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孙成有这时第一个冲出来替周广连打抱不平,教训道,“他跟你爹差不多大,你怎敢顶撞,你娘没交过你敬老尊贤呐,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真是没教养。”

胡三忍不住了,一掌差点没把桌子拍碎,怒目道:“你爹的,你再说——”

“等等。”褚让伸出一臂,把胡三按回座位上。

桌上的人虽然都停了说笑,但并不是被胡三镇住了,从他们眉头紧皱不忿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褚让没有乖顺地融入他们的圈子,让他们觉得被冒犯了。

褚让轻叹一口气,沉默地抻了好半天时间,似乎十分无奈,终于说:“他是我家下人,我当主子的,替他给你赔个不是吧,孙掌柜。”

孙掌柜一听,忽然又有些疑惑了,“给我赔不是?......你应该给——”

然而没等他将手指头指出去,就见眼前寒光骤然一甩,一把利刃便直照面门飞来,最后咚地一声,稳稳地削进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一顶瓜皮帽贯穿在刀身,摇摇晃晃,挡住了刀尖削进墙壁的伤口。

孙成有那中间秃了大片,锃亮地横盖几缕油腻发丝的脑袋猝然一凉,伸手一摸,再震惊地回头看,顿时吓得说不出话。

“褚让!光天化日你敢动刀!”

其他人都呆住了。

叫嚷的人不是薛岭,褚让并没有搭理他们。

褚让目光依旧留在周广连身上,好像还是在跟他说刚刚没结束的话题:“我现在是褚家唯一的继承人,家财万贯,十辈子花不完。虽说还未成过家,对于未来的夫人,模样,门第,品性,学识,自然都要挑。你口中的闺女既然是妾室所生,大概连字都不认得吧,不用急着反驳,单单说回模样,你的闺女,如果跟你有半分相似之处,那都算是倒了大霉,还妄想跟我结亲?”

周广连被这一遭怼得几欲张口反唇相讥,但接不上话。

“我虽然年纪轻,但不是软柿子,”褚让捡起叠放在手旁的锦帕擦了擦嘴角,又扔回桌上,站起身将椅子推到桌下,两掌撑住桌面,眉心压住寒意,“既是鸿门宴,那我就直说了。生意场上讲求和气生财,我与诸位同城而居,日后免不了要走动,若是瞧得上我,大可一起赚钱,若是瞧不上,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今日初次见面便罢了,下次若再敢在我面前这般没规矩,我叫你们这群臭鱼烂虾从潭城永远消失!”

周广连:“你!——”

他这话放得太狠,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的体格竟瞧着比进门时要壮硕威严了。

这群在人堆里泥地打滚了半辈子,有家有室求温饱富贵的男人立即胆颤起来,面面相觑,再看依旧一言不发的薛岭,谁也不敢再出声。

褚让没理会任何人,转身要走,薛青峰立刻快步走过来拦,“褚兄!褚兄且慢!这是要走?”

褚让冷冷看他一眼:“把马还我。”

这顿饭吃的,将崩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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