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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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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药铺,两人径直拐进旁边的医馆,跟郎中要了些纱布和药酒,又回后院。

赵掌柜一路慌张地跟着,预感韩瑛好像搞砸了事情。

褚让坐下之后,同他说,“下次再有这种事儿,叫个机灵点的去,这要是冲撞了谁,或者出点什么事,不是给店里惹麻烦吗?”

“诶诶,是,”张掌柜狠狠瞪了眼趴在门缝胆颤偷看的孙虎,忙拱手道,“这事本来挨不着他们这些新来的小工的,是下边的人偷懒了,下回肯定注意。”

“药铺医馆刚进旺季,看好手底下的人,别砸了招牌。”

韩瑛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也没吭声。

他转头拽过韩瑛的手,翻过来前后看看,发现擦掉的那层皮没断,蜷曲着还跟手掌连在一块。

“头一天来就受伤,你好倒霉。”

他垂着头讲话,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柔软的栗色光泽,趁得皮肤白皙,沉静无害,跟初次相见时全然不同。他忽然抬头看她一眼:

“不然的话,你还是去庙里拜拜神吧,老是惹麻烦上身,说不定是有什么邪魔晦气沾身,可得小心点,晚上走夜路别回头,容易见鬼的。”

“少吓唬我,我不怕鬼。”韩瑛垂眼嘟囔。

褚让笑了两声,注意力又回到她掌心,“咱俩缘分算深,你要是去了薛家的铺子,我再想找你玩可就不方便了。”

韩瑛“嘁”了一声,听出了他的揶揄,“那你今天也是来找我玩的?”

可是她今天没有闲工夫。

“是啊,”褚让依旧漫不经心,“家里就剩我自己了,挺无聊的。”

韩瑛刚想问他家里人都去哪了,就见门口来了一位家丁模样的男子。

“东家。”

那男子疾步来到褚让跟前,拱手说:“郑小东和胡三刚刚在城门口碰见了孔文森,他俩让我来告诉你,今晚就不回城里了,直接带着孔文森的人去林场看地。”

胡三不识字,也没有郑小东机灵,一般来讲生意上的事,从去年开始,褚让就有意打发郑小东独自去做,但是这回实在太远了,得找个大人看着。

“好,知道了。”

韩瑛一听孔文森,眼神忽然冷静了下来。

待家丁走后,她疑惑地盯着褚让,“你们刚刚说的孔文森,是黄药村的那个孔文森吗?”

那剪刀锋利得很,她的手稳,褚让也稳。

“对,”褚让将剪刀放下,用用清水冲了冲韩瑛伤口上的灰,他抬头看她一眼,韩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熟悉吗?”

褚让和她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

韩瑛思索着轻点了下头,“还行吧,我们村地主,你做生意碰上他们家的人了?”

“你们村?你不是说,你家在白柳村吗?”褚让勾起唇角故意噎她一句,没等韩瑛发作,便立刻说,“算是碰上了,他平素里什么样?是个怎样的人?”

韩瑛懒得理他,悻悻道:“不是什么好人。”

她又向前倾了倾,认真道:“我跟你说,他特别抠门,就在我们村,每年我们交上去的佃租,他家长工都要找各种理由让我们再额外补点损耗,而且每年谁家能种哪块田都是孔文森来定,所以想种好田就得额外再巴结点他,他们家的人都是同一副做派,一点亏不能吃的,你要是跟他做生意,千万要小心了。”

褚让略显讶然。

两个人之间距离比之前要近许多,韩瑛浓密的眼睫一眨不眨,圆溜溜的眼珠子写满了真诚。

孔文森主动告诉褚让关于林场的事,他不知怎么,心里总感觉不踏实,但一万株即将成材的树着实有吸引力,无论是产出的药材,还是等两年再转手卖出去,对他而言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你这么讨厌他,他得罪你了?”

他这样问韩瑛。

韩瑛垂眸,稍微坐直身子,褚让已经开始用白布条包扎了,她配合地把袖口晚上捋了捋。

“你若是不信,可以先试试,孔文森要是想跟你合伙赚钱,五五分他都会不高兴,得罪了他,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不过,你比他厉害,应该也不会怕他高不高兴。”

“你觉得我厉害?”褚让忽然笑出声,“你比郑小东会聊天。”

“郑小东是谁?”

“一个小孩。”

韩瑛听不明白。

“还行吧,”她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毫不吝啬夸奖,“你生意比他多嘛,我主要是想叫你小心孔文森。”

她看褚让言笑自若的表情,就觉得他应该是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不过这也正常,她只是认为自己应该提醒他一句。

“好,多谢提醒。”褚让默声片刻,答得轻快,又道,“韩瑛,你还回山里吗?”

“山里?”

布条在手掌上一圈又一圈环绕,韩瑛说,“回。不过最近是不行了,你要是想去打猎,我们可以约个时间。”

他点点头,剪断布条轻轻打上节,然后倏地起身,“走,陪东家吃饭去。”

***

“诶呦,诶呦,诶呦……疼,疼,疼……”

孔宇轩在医馆修养了几日,就被孔文森派了顶轿子接回了黄药村。

他被褚让打掉的那颗后槽牙已经补上了,脸上的淤青难消。

孔文森夫妻二人挤在他的卧室里,亲自照看他吃完了饭,根本舍不得离开半步。

孔夫人直接坐在床边,泪眼婆娑地一遍遍抚摸着孩子的伤口:“这么快就给接回来了,我怎么瞧着,还没好利索呢。”

“医馆说是就掉了颗牙,骨头没什么事儿,回家里修养一段时间就行了。”

“这到底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要给我儿打成这样啊……”孔夫人掩面痛道。

孔文森有些自责,揽住她的肩膀,心痛地在一旁宽慰,“没事,夫人,郎中已经说了,咱家宇轩的伤没什么大碍,养好了什么病根都不会留下,我还叫他们特意给孩子镶了颗金牙,喏,你看看,啥都不耽误。”

孔二蛋眼泪汪汪,不断往她怀里钻,她推开他的大脑袋,用力掰开他的嘴,瞧了瞧那颗金灿灿的新牙,觉得还行,“嗨呀…这么结实的一颗牙都能给我儿子打掉,这小子是下了死手了。”

“夫人,别的不说,我不可能让咱儿子白挨顿打,就凭他姓孔!这辈子都不能受一点儿委屈,看人脸色过活!”

“老韩家那丫头呢,你打算怎么办?”

孔文森忽然咬牙:“这个祸害,敢在黄药村得罪我,我看他们一家子是不想活了!儿子,爹给你报仇,咱不娶韩瑛了,爹娘给你再换个媳妇,你看怎么样?咱家后院老钱家那钱娟子,还有老赵家的赵小芳,都够岁数了,相中哪个爹给你去说亲。”

孔二蛋拍着大腿哇哇哭,从床上坠到地上满地打滚:“不!不!不要!不要!我就要瑛子!就要瑛子!”

他的脚勾倒了立在地上的细烛台,烛台又把花瓶砸倒了,噼里啪啦一片狼藉。

孔夫人满屋抓他:“哎呀,好好好,娶瑛子,娶瑛子,娘给你娶瑛子,别闹了!”

“我不!我不!————”

孔文森心疼地别开眼不忍看,后脖颈冒了一层汗,颇有些束手无策。

半晌后无奈望望天,“儿女债啊……”

*

韩瑛到药铺的第七日就赶上了发月钱,虽说她领的不多,但有上回渔具铺子赏的银子,她觉得自己眼下俨然成了个富人了。

潭城银饰铺子的牌匾下新挂着了几道彩绸,韩瑛总在这条街上活动,知道这是有新货上架的意思。

明日休沐,她下午离开药铺时,直接往银饰铺子大步走进去,老板娘穿戴时兴,见了客人进门,朝她笑着。

“小姑娘,想买耳饰还是手镯啊,”她发上挽着根银簪,扭过头向韩瑛展示,“你瞧,这簪子是我们店里的新式样,要不要试试?”

老板娘长得很秀气,韩瑛听了她的声音,莫名其妙就投以十足信任,迎着笑脸,“好吧,给我试试。”

老板娘将她拉到立在铺子角落的镜子前,三两下拆了它的麻花辫,用簪子挑着不停缠绕,在后脑做了个盘发。

“怎么样,”老板娘手指轻点在她脑两侧,将她的脑袋左右转转,“好看吧,干净利落,不用每日那么费劲儿地编头发了。”

韩瑛端详自己,一双眼漆亮灵动,瞧着也笑,“我还没这样梳过头发呢,还挺好看的。”

“你长得漂亮,脸小,脑袋圆,梳什么头都好看,”老板娘说,“以后待你成了亲,日日都要这样将头发盘起来。”

老板娘站在她身后,通过镜子对上她的视线。

韩瑛原本上扬的嘴角忽然坠落下来,她拔下簪子还回老板娘手中,“那还是算了吧,姐姐,我是给我娘买的,我想看看镯子。”

老板娘干笑,“好,镯子也有新式样,随我来。”

片刻后,重新编好头发的韩瑛终于从铺子里走了出来,手上带了圈锃亮的银手镯,比钱娟子手上的要粗实一些。

韩瑛站在门外,瞧瞧街景,眨眼的功夫,又从一个富人,变回了穷人。

她摸了摸那凉凉的银圈,抬脚往城外走。

她们黄药村村口两边的古槐树郁郁葱葱了几百年,早些年病死了一颗,村里人把树砍倒分了几大截,拉回家烧柴,只留下个磨盘大的树桩。

眼下天气不算太冷,家家户户农闲无所事事,围着树桩闲坐,花生瓜子茶水麦芽糖摆在上面,韩瑛回家路过村口,每次能昂首挺胸地平安路过,也算是一种本事。

她攥紧挎包的肩带临近村口,脑海中演练千百遍,提着一口气,目不斜视堂堂正正地大步往前迈。这群看热闹的村民像向日葵追逐阳光一样,脑袋随着她转——

“瑛子!”

韩瑛一凛,脚步顿住,咽了口唾沫,强壮镇定迎着一众目光追着声音去,“你干啥去啊,过来唠会儿嗑!”

——是钱娟子她娘。

钱娟子她娘跟钱娟子无论样貌还是身形,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韩瑛莫名生出亲切感,仅仅踌躇了一瞬便迈着腿挤进了席地而坐的人群里。

钱大娘从树墩子上抓了把瓜子,塞在她手里,“我听小娟子说,你在城里干活呢?”

韩瑛随手接了,边走边嗑,注意脚下别踩到人,找了个空儿挤着坐下之后融入人群中立刻变得从容,吐掉瓜子皮儿说:“是啊,都干了七日了。”

“挺有正事儿的,这孩子闯荡。”旁边一大娘说,“长得还俊。”

韩瑛嘿嘿笑。

正说着,紧随韩瑛之后又姗姗走来一位小伙儿。

他衣裳规整,面容干爽,明显是去城里理发去了。

夹道村民的目光又如影随形地扎在他身上,他眼神没有韩瑛那般镇定,左右瞟了瞟立刻加快脚步,几乎跑了起来。

——简直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他身影渐远,还未等消失,议论声就蚊蝇般迫不及待地四起:

“这是老李家那五儿子,常年在外头,这几天家里头忙完了才回村儿。”

“我见过,确实是那个,这咋瞅着油头粉面的呢?”

“我跟你说,这样的,指定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

“不应该啊,有相好的是好事儿啊,那咋没领回村儿看看呢?”

他们说着往中间凑了凑。韩瑛头一回坐在如此中心的位置,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伸出耳朵狠狠地仔细听,生怕落下一个字。

“是啊,这总在外头呆着,住哪啊?我看怕不是俩人都过一块儿去了吧,藏着掖着的,要不然咋不敢往家领呢?”

“反正要是我儿子,那肯定得跟家里说。老李家就在我家前院儿,他家啥事儿我都知道,要真不敢往家领,那八成不是啥好人,要我看,就是个有夫之妇!”

“那不能吧,这是人家丈夫回来把他给打出来了,这才回的村儿?”

“我的妈呀,我说的吗,瞅这小子指定不是啥好人。”

“……”

短短几句言语之间,李家五儿子已经成了一个私通有夫之妇,被其丈夫毒打一顿的下流男人。

韩瑛捏瓜子的手僵在半空,听得直发怔,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嘴。

跟前的几个妇女围着年轻的她,聊了起来。

“那啥,你也别‘啊?’,你平常来来回回就自己,可得注意点,现在天黑的快,走路的时候记得带把刀防身,啊。”

韩瑛不慎在意,随口道:“不用,我自个儿走好几年了,啥事儿没有。”

这人啧了一声,“你在城里没听人说吗?这两天闹杀人犯了。”

“啥?”

“红西村那边有杀人犯了,灭门的,前两天白柳村都有了,老孔家都把闺女外孙接回来住了,谁知道啥时候就到咱们这来了。”

韩瑛嘴巴微张正听得出神,忽然有人碰了下她的胳膊,给她吓了一跳。她仰头看去,这人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钱娟子扎着两根麻花辫,分别搭在两肩,往她手里偷偷塞了颗蜜桔,看着她娘说:“娘,为啥杀人呐?”

钱娟子她娘也听得起劲儿,“我不知道,听你赵婶子给你说。”

赵婶子聚集全部目光,继续说:“我也不知道,官府正查着呐,”她忽然压低嗓音,“听说,是溪峰山上的土匪干的,那才凶残呢,一家老幼都不放过,专往喉咙上扎,然后在横着一拉,气管给割折了,再把舌头全割走,一点儿活口不留,这不是江湖杀手是啥,指定不是头一把杀人了。”

“舌头割走了?”韩瑛难以置信追问。

赵婶子笃定说:“对,舌和钱头全没了。”

韩瑛和钱娟子咧着嘴,目瞪口呆对视一眼。

赵婶子看她俩似乎是害怕了,又赶紧补充,“不过总共就杀了三户人家,就在每月中旬那两天出来杀人,也不知道为啥,这是那帮捕快能找着的唯一线索了,估计是同一伙人。”

韩瑛和钱娟子听罢身体明显不约而同地一松,钱娟子捋了捋胸脯,看着她说:“那还行,咱也没钱,也没啥可杀的,那两天咱们把门锁好了,千万别出门。”

韩瑛才将橘子剥开,撕给钱娟子一半,钱娟子憋着笑,趴在她耳边:“等着他来杀孔二蛋。”

韩瑛抿起嘴,笑着点点头,“我看行。为民除害。”

她俩脑袋顶到一块,咯咯笑。

“那也不行!”钱娟子娘忽然说,“这年头世道这么乱,整不好这人脑子有啥毛病呢,还是得小心点,等这人啥时候抓着了,啥时候才能放松警惕。”

反正未知真假,韩瑛也没大往心里去。

一群人絮絮叨叨唠了得有大半个时辰,天黑下来了才各自回了家门。

韩瑛到家直接进了厨房,她娘正在烧火做晚饭,她悄悄走进去,从身后抱住蔡氏,给蔡氏吓了一跳。

“生辰快乐啊,娘。”

蔡氏后背热乎乎的,听清了她说什么,心头骤然一暖。

“就你还记着,”蔡氏高兴,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身问她,“这些天咋样啊?”

“挺好的,今天发月钱了。”韩瑛迫不及待将胳膊抬起,撸下镯子哧溜一下戴在她娘手上,“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蔡氏反应有些迟钝,看手腕上这圈素镯,想来她成亲都没买过什么首饰,稀罕地拎起来左看右看之后,做势要摘下来还给她,“那你快留着吧,娘不要。”

韩瑛赶忙给她推回去,“给你买的,你就收着,我进屋瞧瞧去啊。”

她得赶紧走,不然她娘肯定要拉扯半天。

她背影一溜烟跑到了院子里,蔡氏伸手去招呼她,发现已经抓不住了,最后慢慢垂下手臂,笑着叹了口气,转身的时候偷偷揉了揉眼睛,矮下身围着灶台继续做饭。

韩瑛毫无征兆地跑进屋,给韩金玉吓得差点从炕上蹦起来。

“你干啥呢?”韩瑛本来面带笑容地冲过来,待看清韩金玉的那一霎那,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你咋回来了?”韩金玉语气慌慌张张,背着手,将什么东西弄得哗啦响。

他脸色发灰,黑眼圈极重,神情恍惚躲闪,不敢跟人直视,韩瑛觉得他跟上次见面时变了很多。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昨天没睡觉吗?”韩瑛没看着韩金龙,不禁皱起眉问,“就你自己在家?大哥呢?”

韩金玉木讷地看着她:“.……”

“你干啥呢,怎么毛毛愣愣的?手里藏啥啊?”韩瑛向前探身。

韩金玉背住手往墙角缩,避开她的手,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没啥,那个,妹子,你挣钱了是不是?”

“是啊。”

“借哥点呗。”韩金玉苦笑着说。

“我没剩多少了,全给娘买镯子了。”韩瑛站炕沿边上问,“你要钱干啥?”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韩瑛只在家住了一晚,然而并没有见到韩金龙,她娘同她说,你哥有相好的了,没好意思跟家里说。

韩瑛咧着嘴,难以置信地问她娘:“哪家的姑娘如此想不开?”

她娘只是笑,叫她别在韩金龙面前说,免得哥哥伤心。

她挑了下眉,伸出三根手指头朝天发誓,若是有嫂子肯进门,她一定老老实实,给韩金龙说好话。

第二日晌午,她吃完了饭,背上她娘晒的蘑菇干回城里,前脚刚走,后脚孔家就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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