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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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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衙门的皂吏将孔二蛋的拘票送到了黄药村。

家门口停了位官差,孔文森预感不大妙,一路小跑出门,接过拘票,随后从皂吏口中得知儿子是去砸了褚家的药铺才被抓进去的,当即张口结舌,差点没晕过去。

昨夜孔二蛋一夜未归,他正想天亮遣人前去报官,没成想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这这,官爷,”他一扬袖,拽下随身的钱袋子,往皂吏手里塞,“我家孩子昨夜是没回来,但是他大小脑子就不大好使,您看看,是不是抓错了?”

皂吏来时已经收了吩咐,将钱袋子推回去,肃声说:“犯人正在羁押受审,暂时无可奉告。”

“我儿子就在牢房里待了一夜?你们给没给口饭吃啊,”孔夫人遑遽,握紧孔文森的手臂,“这昨天的事,怎么今天才告知我们老两口?”

皂隶铁面,他只是寻常马快,审讯之事乃刑房之职,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随后便跨马回城。

孔文森眼见那匹黑马消失在转角,心下一刻也等不起了,他带上一名长工,驾驶家中的马车,心急火燎地紧随其后进了城,然而预料之外的是,在衙门口吃了闭门羹。

正午时,他又转道去了妙手回春堂,并说明了来由,不过赵掌柜没给他好脸色,打发其去了褚家,叫他去找褚家管事的。

孔文森狼狈地站在大门口,又恨又悔,疑心是不是自己上回把粮食卖给周广连,坑了褚让一下,被他记恨上了。

周小北留了个心眼,趁外出送药的时候开小差,跑去了韩瑛家。

宋怀远家院子上空漏出四方大的一片天,阳光穿过层叠的薄云,韩瑛从宋怀远屋里拖了把椅子出来放到阳光下,找温暖亮堂的地方呆着,翻那本医书。

眼下家中就她自己,身上的摔伤一夜过后,肌肉的酸胀闷痛感终于全部找上门来了。

她行动迟缓略微踉跄,不大敢用力气,将宋怀远给她准备用来过冬的新毯子拿出来裹在了身上,趁天气还未冷得待不住的时候,好好晒晒太阳,除除浑身的晦气。

韩瑛靠在椅背上,先走马观花般翻了几页,眉头逐渐困惑地聚在一起。

她眼前这页书,写的是产妇接生,再翻下一页讲的就是治痢疾了,带着疑问再向后随手翻五、六页,又讲回了产妇生产……

——这本书并没有按照一定的规律编撰,可能只是为了自己看着方便,内容根本不连贯。

她索性从后半册周礼补充的部分开始看,发现竟然还有两页制毒篇。

她心一跳。

盯着这几个字,眼神凝固了半天。

“——开门!”

以此同时,敲门声惊慌响起,韩瑛仓促将书合上,倏地看过去。

“姐姐开门,我周小北!”

*

褚让在溪峰山上招待了军火商,小罩子作为中间人自然也要在场,他这回根本没有理由不回来,他将人送到山下,把褚让早已提前写好的庄票交到军火商手里,“钱庄的人会照票给付黄金。”

那西洋人收了,颔首回礼,转身带着一纵荷枪实弹的人策马离开。

“送走了?”

褚让坐在大堂,摆弄手里的新枪,突然抬起锃亮的枪口,瞄准抬脚进门的小罩子。

小罩子一凛,冻在原地,“褚让!”

褚让不为所动,拉动机柄上膛,嘴角隐秘地翘起,手指扣住冰冷的枪身,瞄准小罩子的脑门。

下一刻,食指一勾,“砰!”

——他自己喊了一声。

他的笑声和小罩子鬓角的冷汗一道落了下来。

“这批枪不错,”褚让很快在小罩子难看至极的表情下敛了笑声,“开玩笑的,罩子叔,别紧张,你做得很好。”

小罩子咽了口唾沫,“……少当家的满意就好,这些人平常不大好找,手上货不多,这趟来去比较匆忙,本来准备往南边去了,咱们这笔单子量大,还愿意出高价,所以就先来咱们这了。”

褚让嗯了一声,笑着说,“给哨点先换上,叫他们爱惜着点儿,大几十两银子呢,别枉费你寻人的辛苦。”

小罩子也跟着笑了笑。

褚让想了想,又忽然抬眼问:“这趟去走镖的兄弟怎么还没回山里,也没人传信儿给我,是遇上麻烦了吗?”

小罩子说:“没有,没遇上麻烦,是因为走之前,我叫他们绕了趟路,二十里以外有笔生意,捎上批货。”

溪峰山到了壮年的男性,张鸿山会把其中身体健壮的挑拣出来,去押虞城自家铺子的镖车。因为地理原因,虞城方圆百里的荒山野岭尤其多,走镖途中碰上别的山头的土匪并不是件稀罕事。

“王不见王”的各路土匪头子自然不存在,他家在虞城的生意能顺利做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兵荒马乱的时期,也能保证货源不被中断。

“什么货?”褚让蹙眉,“我爹叫你做的?”

“啊…算是。”

“什么叫算是?”

“少当家的,我的意思是,这趟镖是当家的叫我张罗的,当家的给我机会历练我呢,我想好好表现一下。这不是一个月前在虞城结识了一个行商,他有门路能买着花梨木,价儿比我知道的要便宜多得多,我想着真要让咱们把生意做起来,这里头的利润那可海了去了!”

小罩子讲得手舞足蹈,眼尾压出一堆褶子,殷切地瞧着褚让。

褚让将枪放在了桌面上……

“你在虞城卖花梨木。”

褚让讲完这句话后停顿了片刻,不冷不热道:“你准备卖给谁?”

小罩子脑中没准备这个问题,刚刚余悸未消,两只手捏在了一起,“咱们虞城有卖花梨木还有檀木的家具店,我看见了,他们有作坊,就在西北角那,我的意思是想,这东西利润——”

褚让打断他,冷道:“那你知道虞城这些生意背后是谁在做,最后又送到谁家里去了?”

小罩子表情逐渐变得为难起来:“这,我不知道啊,少当家的。”

褚让闭了下眼:“你现在立刻打发个人去,把他们找到,然后按原路返回。”

他兴致散去大半,盯着他,鼻息一叹,“带着这么多钱贸然走出去二十里地,中途可遇的变数谁都没法预料,出现差池可能得不偿失,价格如此高的东西你都敢擅自做主,”褚让皱眉问,“你怎么想的?”

小罩子闻言脸色忽然大变,愁眉苦脸地摆着手说:“我不知道啊,少当家的,我也不懂啊,这,我才上手,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小罩子总是不合时宜地展露出蠢态,这句“不知道”他时常在搞砸事情,或者见势不好的紧张时刻拿出来做挡箭牌,这么多年屡试不爽。

褚让烦透了他这副样子。

小罩子害怕褚让,下意识膝盖一弯,还未等触到地面,便听褚让喊道:“站起来!”

小罩子愕然僵住。

“小罩子,我不是我爹,你平日大手大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生意上的事从今往后不要再给我胡乱插手。”

“是是是,我知道了。”

他一挥手,“出去,照我说的做,这趟镖走完你先回山里呆着,等我安排。”

*

孔二蛋这次来闹这一通,并不是说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他跟我说,我们俩的婚期被定在了下月十五。”

“那这也没几天了,你打算咋办呢?”周小北浑身上下比韩瑛还要难受,坐在屋檐下的马扎上说,“要不然你跟我走吧,上我家躲两天去,我敢跟你保证,只要你不想结这门亲,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着你!”

韩瑛面露愁容,摇了摇头,“我爹娘定是把钱收下了,跟他家不能有反悔的事,你还是别跟着掺合了。”

“怎么了,反悔还能弄死你不成?”

天空日头悄悄西行,屋檐映在地砖上,打出一道直线。韩瑛垂下头,忽然想到件事,视线落在直线后方的阴影,同周小北说:“你不知道,他们那一家子,之前确实杀过人。”

“什么?”周小北像是没听清。

韩瑛回忆道:“孔二蛋八岁就长这么高了,有一回使唤家里的长工去城里给他买绢纱花灯玩,但是那个长工因为手里的活儿没干完,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然后就被孔二蛋活活打死了。”她眨了下眼,“那时候他们全家人都在边上看着,没一个人上去拦着,当天全村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么嚣张,那后来呢,官府没来抓他?”

“没有。他们家赔了些银钱就遮掩过去了,从那之后村里再没人敢去惹他们家,那死去的长工家里儿子多,开口要了价,拿了钱竟也没追究,根本惊动官府。”韩瑛渐渐低声喃喃,“他们才不怕,我的命可能还没那个长工值钱……”

“瞧你说的,”周小北蹲在他身旁,捡韩瑛昨天剩的蜜饯吃,“那他们要是这么对待你,你家里人一定会帮你报仇,或者报官的。”

韩瑛自嘲地冲他笑了笑。

“嗨呀,他们不帮你报官,我帮你,这总行了吧。”

韩瑛不理会,“下月十五之前,若是孔二蛋能平安放出来,他受了刑身上有伤,也未必会押着我去成亲,毕竟孔文森也好面子。在这期间我若是消失了,他们一定会跟我父母要人,到时候遭殃的就是我的家人了。”

韩瑛浑身裹得严实,看上去很怕冷的样子,不过表情硬得像块石头一样,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周小北上下打量她,内心也平静些,“这么说,你还走不成了?”

韩瑛沉默了。

她的顽强心态并不是天生的,她自打记事开始,家里人便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好像她的出生对于家里人来说只是多了个没用的物件罢了。她为此也难过伤心过,没遇着宋怀远之前时常自己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她想寻找并得到一种心安的感觉,那时候的她形容不出来。

周小北偏头瞧她,“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呢。”

“怎么不在乎,”韩瑛收回视线,紧了紧身上的薄毯,说,“可是着急和眼泪什么用都没有啊,还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周小北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问:“…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先把伤养好吧,我怕我娘见到我的样子担心,然后回家去。”

“回家?”孔二蛋盯着她颧骨上的淤青。

“回家干嘛,主动送上门去啊?”

韩瑛看了他一眼。

说来也奇怪,昨日见她时,还能她脸上看出难过失落,但今天她的眼神却变得冷漠了许多,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周小北来这一趟,什么都没问出来。

晚间的时候,韩瑛跟宋怀远要了些纸。

“最近纸价儿也涨了。”韩瑛将一沓纸拈开,搓它的边缘,说。

“还行,涨得不厉害,”宋怀远整理桌上的书籍,瞧她一眼,“你好些日子没写字了。”

韩瑛站在桌面,说:“整天竟是跑腿的体力活,回来之后就顾不上了。”

“你能做的事情其实不仅仅是这些力气活,你还小,能做的事情有很多,”韩瑛这段时间的辛苦,宋怀远都看在眼里,“这份工丢了也不打紧,多修养一段时间吧,好好在家呆着,什么时候心情好些了再想想日后想做什么。”

韩瑛:“师父。”

宋怀远看向她。

“我过几天可能要先回家一趟了,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

宋怀远放下手,转身面向她,“回去之后什么打算?”

宋怀远怕她有危险。

“回去再找我爹娘说说嘛,”宋怀远的眼神忽然变得严肃,韩瑛立刻故作轻松道,“就最后一次,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韩瑛脸上的伤配上她的假笑,瞧着着实叫人心疼,无论如何,在宋怀远眼里她都还是个孩子。

“不行。”宋怀远不容置喙地说。

韩瑛张了张口。

宋怀远似乎受了风,说得急了,忽然掩袖闷咳了两声,“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韩瑛伸出还缠着纱布的手去帮宋怀远顺气,宋怀远抬手挡了挡,示意自己没有事。

入冬了,宋怀远身体似乎不大好。

“我去给你烧壶热水,此事日后再说吧师父。”

韩瑛见状立马止住了谈话。

她不敢惹宋怀远生气,她怕他身体不好。

翌日,宋怀远早起去了书院上课,韩瑛在他走后,来到了他的房间,将昨晚写到一半的纸铺开,左手按着书页,将一些同类的病症抄到一块。

如果日后有机会,她打算重新编排一下里面的内容。

午休时,宋怀远回来了一趟,教了一上午的课,瞧着情绪还挺平静。他问韩瑛上午在家干什么了,韩瑛跟他说自己在学一本医书。

“挺有用的,算是门饿不死的手艺,好好珍惜机会。”宋怀远说。

他吃过饭收拾干净又匆匆离开了。

韩瑛在家门口目送他离开,宋怀远在长衫外又给自己加了一件棉衣,即使这样,背影瞧着依旧很单薄,他确实憔悴了。韩瑛有忧心但不敢往坏处想,只当他过几日自己会调整好。

她垂着头,又慢慢挪回自己的房间午休。

只在半个时辰之后,她又被侧肋的摔伤痛醒了,拧着眉头睁开眼,猛然看见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韩瑛一惊。

“你醒了?”褚让将手里把玩的狼牙,又挂回脖子上,“大门怎么不挂上?”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感觉还是有点玛丽苏,但是不喜欢没能力的男主,好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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