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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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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村这段时间屡次三番牲口失窃,各家各户必定也心生担忧,一向雷厉风行的钱娟子用这套说辞不费吹灰之力便说动了村里不少人出来一块找她家的牛。

他们约定,若是谁先发现那贼人的踪迹,就大喊一声把其他人引过来。

她一圈圈绕着村里的各条小路寻觅脚印,从早上走到了晌午都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身后一个小男孩腿酸口渴终于受不了了,他撑住膝盖停住,在身后哀求道,“娟子姐,咱歇会吧,等会再走!”

韩娟子头也不回,“这才走多远啊,赶快跟上,万一能追上呢。”

她干劲儿十足,似乎永远不知道累。

那男孩费劲儿地咽了口唾沫:“娟子姐,咱这不是大海捞针么,那牛兴许都已经给卖去别的村了,要不然别找了!”

钱娟子回头停下,无奈地皱起眉头。

身后的人见她止步,也亦步亦趋地停了下来。

“其实要我说也是,你家大门锁的好好的,牛棚也没坏,那肯定是被坏人偷走了,但凡有人存心偷,他咋可能让你这么容易再给找回来啊。”

其实上路之前这群人心里都没底,听了这话,自然都默默动摇了。

她在阵阵冷风中望向面前不远处的溪峰山,深不可测的莽莽密林,悲伤又愤怒,“那头老黄牛还是我买的呢,都快十岁了,卖了它也不见得能卖几个钱,这个杀千刀的。”

“被贼惦记上了咱也防不住,这几天村里总丢牲口,我家羊前天刚丢的,我爹说找不着不要了,现在羊圈都拿铁丝圈起来了,你回家也让你爹把牛棚好好圈上。”

“圈上也防不住,你们没注意到吗,这几天夜里村里静悄悄的,狗叫声都没有,这贼指定是个惯犯,难抓得很!”

此话一出,一丝诡异的感觉冲上所有的脑门。

黄药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看门狗,有几只凶狠的,往常夜里有个风吹草动都会狂吠不止。

可最近夜里却静得出奇。

“瞧见没,连狗都抓不住他,咱们几个哪是他的对手。”

她渐渐垂下头,肩膀卸了力,没再说话。

“那咋办,那也不能就这么任由他这么偷咱牲口啊!这么下去谁家负担得起!”

“艹!要不然,咱们几个晚上别睡了,堵他两天,我看看到底什么人这么邪性!”

“我看行!”

“……”

这趟追寻已经注定毫无意义了,一群青年边商量嘀咕,一边心灰意冷地回了家。

胡三趁天黑出了城门,一路骑马飞奔,在天将透亮时,到达溪峰山东山路口处。

他的马蹄声惊醒了草窠中的眼睛,溪峰山负责放哨的土匪见来人是他,又纷纷躲了回去。

褚让将韩瑛带回了自己在虞城的宅子里。

他说薛青云在这,若是看见他难保不火拼,他形单力薄,但也一拳难敌四手,而且他们三个人的枪都不在身上。

“我们明天要去哪?”

在路上时,褚让拉住韩瑛的胳膊往前走,韩瑛紧紧跟着他,忍不住问。

“白柳村下边有个田庄,我们要去卖地,明天咱们早上就要走了。”

他腿长步子大,韩瑛跑着向前跟了一步:“明天走?万一在路上碰见他们那伙人怎么办?”

“不同路,离得挺远的。”

三人扭头拐进一处巷口,面前道路骤然缩窄,各家宅门前阶凑到眼前,各式灯笼在头顶掠过,拢着时断时续朦胧的昏光,两人在张鸿山背后说着他听不真切的悄悄话。

“那要去多久?”周遭太静了,韩瑛进了陌生的城市,压低声音不敢惊扰。

“三四天吧,就当出去玩,”褚让拍拍她斜跨在肩上的布袋子,“你什么都不需要带,有什么需要用的路上买就是了。”

“不行,”韩瑛把包搂紧,“我得带着这个…”

褚让坏笑道:“你这里头肯定藏东西了。”

“没有,”韩瑛甩开他的手臂,警惕地四处看看生怕别人听见,小声警告说,“你别乱说话!”

“到底是什么秘密这般难以启齿?我们都是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韩瑛漆黑的眼珠向上瞧了瞧他,讷讷道:“朋友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说……”

“不对,”褚让神情严肃地回看她,摇头一字一句认真道,“如果你拿我当真朋友,就应该无所隐瞒,什么都告诉我,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这话讲得韩瑛表情一滞,她眉毛渐渐向中心疑惑地聚拢,纠结了好半天,最后无可奈何,“你怎么事儿这么多。”

褚让笑得直用手背遮。

韩瑛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左右看了看,“别笑了,那个大胡子呢,他也去吗?”

“他不叫大胡子,他姓胡,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叫胡三。”褚让笑说,“他过后会来的,咱们俩先过去等他。”

褚让在跟韩瑛讲话时,不自觉声音就会变得十分和缓,在郑小东七岁之前,其实也有这样的待遇,不过后来因为小男孩长大了,总是闯祸惹人厌,就没少挨他们所有人的打。

张鸿山负手走在前头,和他们俩刻意隔开几个人的距离,夜晚路上静谧,他面上的笑根本没压下去过。

巷路陌生又阴森,相比那夜在溪峰山上惊惧,韩瑛眼下是丝毫不觉得害怕的,她只觉得几个人走了很久很久才到了地方。

张家原先的老宅子位置在城中央,早在二十年前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块无主之地最后被官府卖给了一个搞绸缎生意的坐商。

当年张鸿山同褚盈打算在虞城置办家产时,刻意避开了张家旧址,选了一条离得又远又不起眼的深巷。

韩瑛被褚让安排到了客房,并给她准备了干净的新衣服。

她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站在空荡的房间里失了神,心道自己胆子真是愈发大了,这般就敢跟一个男人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待着。她顿了半晌后,似乎又想起什么,挪到床尾,又拿起了自己的包,伸手进去翻了翻,那个装着□□的纸包又拿到了手上。

一旦周遭安静下来,她心里就发慌。

孔宇轩真的该死吗?

她这几日冷静下来后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

宋怀远没有教给她生死之事,若是被人欺负了,要到什么地步才可以动杀心呢?

咬牙切齿的恨?

挫骨扬灰的恨?

……

她将脸埋在掌心,犯了难。

说来说去,她这辈子还是太老实了,没做过什么坏事,没有这个胆量。

吱吱吱——

韩瑛渐渐敛神,偏过头,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吱吱吱——

后窗外似乎有什么动物的叫声。

韩瑛不假思索大步走过去,径直推开窗向下搜寻,就见不远处的台基上,正蹲着一只硕大的灰鼠。那灰鼠膀大腰圆,足足有韩瑛小臂那么长,皮毛抖动,正双手抱着什么东西啃食。

韩瑛见它旁若无人的样子,扯了下嘴角,心道褚让家的老鼠都如此骇人,果真让人另眼相看。

她在山里待得久,并不怕老鼠,晚上风大,她又立刻将窗户关上,可一会儿,又再次打开。

韩瑛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回到桌前,随手拿了一块点心,用手指戳开一个洞,然后就将□□拆开倒进去了一些。屋内被银辉照亮,完全不需要点灯,那粉末在月光下亮晶晶的,连同点心一起被韩瑛丢在了屋檐下的台基上。

她以为这只灰鼠听见声音或者闻到香气会过来,但是它没有给韩瑛这个面子。

韩瑛趴在窗边等,正聚精会神时,就听有人当当敲了两下房门,给她吓了一跳。

她回头回起猛了,脑袋眩晕,扶住额头摇摇晃晃地站稳之后,转过身透过门窗棂格看见了褚让黑色的身影。结果没等她出声,褚让直接推开了门扉,跨步走了进来,将手里鼓囊囊的布袋提起来,递到韩瑛面前。

“吃橘子吗?”

*

韩金龙对于往返白柳村的路途早就轻车熟路,他先进了溪峰山去找蔡国忠,得知韩瑛已经回了城里,便放心地去找韩金玉。

从山上下来之后,一走上去往白柳村的路,嘴角便翘了起来,那笑容浪荡得有些猥琐。

他这趟出来带的干粮没多少,本来以为正好够吃,结果进山的路体力消耗过大,半路便吃光了,也没有水喝,后半程口干舌燥。

他脚程不算慢,从山上折下来一路没有停歇,天黑时终于赶到了白柳村。

他按照蔡氏给他的地址,敲门问了村头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正在吃晚饭,模模糊糊地告知他黄威家的大致位置,然后他就这么一路边问边摸索,最后终于停到了一处黄土垒的茅草屋前。

这房子乍一看,多少有点破败,常年未曾修缮的意思了。

屋内昏暗无灯,大门上的铁锁也锁的死死的,瞧着十分怪异,他正踌躇着要不要叫门,就见屋门主动开了,紧接着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锁着眉,“你找谁?”

韩金龙心中渐渐生疑,“不好意思啊,兄弟,这是黄威家吗?”

一听这个名字,那男子明显不大对劲,“你干什么?”

韩金龙有些欣喜,看对面的反应他应该没有找错,“我来找我弟弟,他叫韩金玉,他在没在你家?”

那男子冷声冷气,“你找错了,我们家没有叫韩金玉的。”

“不是,”韩金龙愕住,伸手抓住栅栏门的木头,“你家里人是不是叫黄威,我弟弟说他跟黄威在一块,就在你家里头。”

“我哥哥是叫黄威,但没听过叫韩金玉的,也没别人来过我家,”他说着说着,态度更差了,“以后他的事儿别来找我们,我们现在就一家三口,烂命一条,管不了那么多了!”

“什,什么……”韩金玉迷惑又愕然。

然而他话没说完,就见那男子十分警惕地瞥他一眼,紧接着嘭地一声摔门而入。院子里转眼便空无一人了,韩金龙莫名其妙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韩金玉没在这。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揣着疑问和担忧在黄家门口又徘徊了一会儿,无声无息的四周和头顶凄白的月色,不自觉令他面皮一紧。下一刻饥肠辘辘的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走,扭身钻进了另一条小路。

白柳村的规模比黄药村要大出三倍之巨,阡陌错杂,彼此相通却也容易迷路,韩金龙同韩瑛一样,认路比较厉害,秋末的时候跑了两回,就将周遭记得清清楚楚。

他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一户院门前停了下来。

屋内有灯,并有人影在灯下晃动。

韩金龙的心一下就热了起来,他没有叫门,直接翻进了院子,狗窝里没栓锁链的大狼狗趴在地上朝他摇摇尾巴,对这位不速之客置之不理,瞧着他一路进了屋。

“王姐!”他呼地一声拽开门。

王媒婆刚做好饭,闻声一回头,惊得手里的盘子差点没端住,“诶呀!你咋来啦!”

他喘着粗气,二话不说,上前搂住王媒婆,捧着她的脸猛亲了好几口。

他身上的寒气扑了王媒婆一脸,她舌头被咬得痛麻,险些没站稳,手陡然抬高、稳住菜,大声道:“诶诶诶行了,别把菜弄撒了,快松开我,先跟我进屋吃完饭再说!”

韩金龙撒了手,两人进屋摆好餐桌之后,他又急不可耐地将她拉到了卧房,王媒婆扭动挣扎了两下便由着他去了。

屋内热气蒸腾,许多难以启齿的声音迅速淹没在湿汗里。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她才气喘吁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推开了他。她五十岁的身子骨,到底不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这么一会儿,她便浑身瘫软得坐不起来了。

韩金龙意犹未尽地站在地上迎面将她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给她穿衣服,她将脸抵在他汗涔涔的前胸,虚弱道,“你说你来,也不挑个好时候来,我今日去红西村说亲,这才到家就马不停蹄地做饭,都快累死了。”

韩金龙笑了笑。

“我在城里首饰铺给你打了根簪子,得后天才能取,本来是要晚几日再来的,结果我爹说我弟在这让我找他回家,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他抚摸她的脸,垂下头柔情满满地问,“咋俩都好些天没见面了,你不想我?”

“想,想你个鬼,回回来都要折腾半天,再这般不知节制,下回休想再登门。”

“不让我登门?”韩金龙手滑到她胸前揉了一把,挑衅一般,“你这辈子都休想推开我,往后闲时,我日日都要宿在这。”

“滚蛋,”王媒婆的衣服又全部回到了身上,她娇嗔地推来韩金龙自己系扣子,“温存两日便够了,还想锁我一辈子。”

韩金龙听了这话面上顿时就有些不大高兴,王媒婆看出来了,她又道,“哎,快说说,金玉咋的了,怎么跑这来了?”

韩金龙垂下头边穿衣服,边走到饭桌前坐了下来,“我爹说他跟你们村一个叫黄威的认识,被他带家里去了。”

“黄威?”她系扣子一顿,“他俩咋认识了,我告诉你啊,那黄威可不是什么好饼,赶紧让弟弟跟他断了联系。”

韩金龙拎起筷子扭过头,“什么意思,黄威咋的了?”

王媒婆走过来坐到对面,语气可以说得上是愤恨,“这混账东西,坏人一个,那就是来给他爹娘催命的!他从十几岁开始就跟潭城那帮混混在一块,还打死过人!”

“打死过人?!”韩金龙震惊,“什么意思,咋回事?”

“哎,他们家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自从他杀过人,村里谁见了他都躲,”她隔着饭桌,身子向前倾了倾,“潭城薛家你知道吧?”

韩金龙点点头,薛家他当然知道,方圆百里几乎无人不晓。

“他早年给潭城薛家的公子当打手的,人挺虎,下手没轻重就把一个年轻人给打死了,结果被打死这位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当街杀人这可是重罪,不能用赎刑,那家人也不依不饶一定要剐了他。”

“他打死的人是谁?”

“衙门县丞的岳丈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原先在潭城有几家铺面,生意可好了,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基本衣食无忧,”她不由喟叹,“后来遭此变故,那两口子整日魂不守舍,好不容易又生了个闺女,宝贝得要命,举家迁到京城去了。”

韩金龙着急地问:“那他最后是咋活下来的?”

“人是打死了没错,可老话咋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吧,最后薛家老大觉着没面子就硬是把人给保下了,让他爹娘凑了天大的银钱去赔偿苦主,”王媒婆啧啧道,“他家原先住的可是青砖垒的房子,我们村除了地主家头一户砖房,还有一处瓦房盖了六个牛棚,七个猪舍,养了二十多个长工,也是村里的种地大户,可现在一朝家道中落啥都没了,一家四口全搬倒土房子住去了。”

韩金龙神情愈听愈僵硬,回忆起刚刚在黄威家门前的经历,他愣愣地放下筷子追问,“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对有一个,叫黄武。他弟弟本来也是挺壮实一小伙子,自小就聪明有礼,见了谁都亲,他哥时不时就惹些祸事出来,还甩手不管,都是他弟弟堵窟窿,如今累得都快没人形了,不过小伙子人品不错,是个能扛得起事的,明年就要结婚了,”王媒婆说得口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了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他娘还偷偷跟我说,那姑娘就是你们村的一个女孩,不过他家没敢声张怕连累人家,老两口都不打算在我们村办酒席了,也不请这边的亲朋,要偷偷把儿子送过去做上门女婿呢。”

黄武?

韩金龙脑海中一下就对上了少年那张烦躁、气愤又无奈的脸。

他一动不动都坐在凳子上,努力回忆韩金玉这段时间的种种行为,却发现想不起来什么,韩金玉似乎有意在躲着家里人。他哑口了半天,发呆一样盯着某处,表情不是很好看。

王媒婆将桌上的灯向他那个方向推了推,让烛光照清楚他的脸,温声问道,“金龙,你怎么了?”

他抬头,“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王媒婆斩钉截铁地说:“放高利贷。”

韩金龙的脑袋轰隆一下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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