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一碗水就端过来,莫煜泽艰难的吞咽下去。
“慢点儿喝。”林绾绾擦擦他嘴角流下来的水渍。
“这是哪?”莫煜泽喝够了,把碗推开,挣扎着起来,开口询问道:“他们呢?”
“这是府伊府,他们在别的院子养伤。”林绾绾把碗放到桌子上,顺势把莫煜泽扶起来。
“子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莫煜泽摇摇头,说:“绾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林绾绾顿了顿,试探性询问:“子期,你想起什么了吗?”
莫煜泽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想了想,迷茫了会,可怜兮兮的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林绾绾不在意道:“没事,等我们回到京城,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就好了。”
莫煜泽有些依赖的拉着林绾绾的手,“绾娘,你别丢下我。”
他委屈的抿嘴,“我做了个梦,梦里只有我一个人……”
“别怕,梦和现实是反的。”林绾绾安慰他,“你别想那么多,想太多不利于养病。”
她这话倒不假,莫煜泽身上虽然没有致命伤,可大大小小的刀伤箭伤,还有一些内伤,都需要好好调养。
莫煜泽轻轻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绾娘,我一个人害怕,你留下来陪我。”
林绾绾疑惑的打量莫煜泽,不是没恢复记忆吗,为什么还这么黏人?
难道他上辈子是粘人精转世?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林绾绾不疑有他,坐在床延上看着莫煜泽,“睡吧,我守着你。”
没有爱,但是有责任,有恩情。
如果遇到的不是莫煜泽,而是别的人,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该怎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旧社会活下去。
莫煜泽静静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会,林绾绾最终受不了的移开了视线。
“你给我说说乔杏的事儿吧。”林绾绾没话找话,且她对这事儿是有点好奇心。
莫煜泽皱眉,不大情愿的开口道:“我醒过来时在一架牛车上,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她是谁。她说她叫乔杏,是我……未婚妻。”
莫煜泽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她头上戴的那朵花让我一看就很喜欢,她说是我给她的定情信物。”
林绾绾点点头,问他:“那之后的事呢?”
“她说的话我不太想听,可是每次看到那朵花,我就鬼使神差的执行。”莫煜泽脸上带上苦恼,还有疑惑,“……”
“……”
“……”
林绾绾愣愣的看着像被消音了一样的莫煜泽,整个人都凝重起来。
“我知道,我明白。”林绾绾握住莫煜泽的手,“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莫煜泽焦急,因为他想把有个东西控制他的事告诉林绾绾,可总说不出来。
或者说,说出来对方听不到。
林绾绾沉思了会,说:“我来问,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
莫煜泽赶紧点头,又急忙说“好”。
“你对她没感觉,但有不可控的因素让你护着她?”
莫煜泽点头。
林绾绾凝神,“这个不可控因素不是外力和你自己能解决的?”
莫煜泽继续点头。
林绾绾想到那些小说设定,计上心来,“它让你对乔杏好,告诉你乔杏是你的天命之人,你们是天生一对的恩爱眷侣?”
莫煜泽疯狂点头,星星眼看着林绾绾。
林绾绾……真给她猜中了?
莫煜泽,男主。乔杏,女主。那她是谁?恶毒女配还是炮灰女配?
她要是没穿过来,大概就是活在一个句子里的炮灰女配吧……
离谱……
“那你现在还被那个不可控因素影响吗?”林绾绾干巴巴的,她可不觉得自己命硬到能和女主抢男人。
何况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是,没必要为了个男人和别的女人撕来撕去,那太丢人。
莫煜泽摇摇头,有些虚弱的说:“你把那朵绒花从她头上拿下来后,压制就没那么大了。”
说到这他解释道:“那天我出声拦你不是我本意,是它控制我去阻止你。”
林绾绾挑眉,“意思是说那朵绒花是一个媒介,它通过那朵花影响并控制你。”
莫煜泽点头,“是的,没有你的那朵绒花,它对我的影响并不大。”
林绾绾思索道:“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莫煜泽不假思索的答:“绾娘,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林绾绾脸上带上喜色,乐呵呵的站起来,莫煜泽拉住她,“你去哪?”
林绾绾乐颠颠的,“你等会哈,我去去就来。”
她掰开莫煜泽的手,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跑了出去。
莫煜泽看着空落落的手失神,过了会又握紧手心。
林绾绾出了莫煜泽的屋子,往旁边的小书房里走。
“夫人,您要找什么?”一个俏丽的丫鬟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跟在林绾绾旁边。
林绾绾笑眯眯的扭头,刚想说话,目光就被不远处正拿着舌头舔窗纸的丫鬟吸引住。
她不解的问:“她那是在做什么?”
“哦,她呀,是府里的美人纸,她那根舌头灵巧,能把窗纸糊的又牢固又美观,最得府伊大人宠爱了。”
这丫鬟嘴上说着夸奖的话,语气却满是不屑和鄙夷。
话锋一转,带着讨好道:“府伊大人特意让她过来伺候的。”
林绾绾呆呆的听着,抿嘴道:“我家郎君养病需要安静,这里不许太多人,你把她打发走罢。”
她刚说完,又匆匆道:“等等,先把她叫过来我瞧瞧。”
丫鬟撇撇嘴,唤了那美人纸萍儿过来。
“奴婢萍儿,见过贵人,贵人万福。”
萍儿低眉顺目的行礼,规规矩矩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抬起头来我看看。”
萍儿闻言微微抬头,眼神带怯,只稍稍看了林绾绾两下就又怂拉下眼皮子。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只是眼神麻木,没有一丝人气。
林绾绾心里叹息,她淡淡道:“瞧着不错,也是个规矩的,不知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你若愿意,我去和府伊大人买了你的身契,以后你就是莫家的奴才。”
美人纸是奴才,还是最低贱的奴才。
俏丽的丫鬟看萍儿没动静,怒斥她道:“你个憨的,还不谢了贵人恩典。”
“萍儿谢贵人!”萍儿跪下磕头,林绾绾硬生生受了她三个响头才出声道:“起来罢,你先去收拾收拾,再过来伺候。”
说着她转身进了书房,丫鬟也跟了进来,林绾绾看了她一眼,问她:“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姐姐?”
丫鬟脆生生的,“夫人叫奴婢莉儿便好。”
林绾绾笑,“有劳莉儿姐姐为我研墨。”
莉儿研完墨,还想看林绾绾写什么,林绾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面上一哂,说:“夫人自便,奴婢去看看萍儿来了没有。”
直到她走出去,林绾绾才提笔写字。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反复检查了几遍确定没问题,吹干了墨迹后把纸折起来往兜里一揣,就往莫煜泽那屋。
莫煜泽并没有入睡,而是靠在床头上看一张纸条,听到林绾绾的动静,他随手一扬,那张纸条就成了粉末,换成本书籍拿在手里。
“子期,我来啦。”林绾绾欢天喜地的走进来,像见到失散多年的老父亲一样抽开莫煜泽手上的书,握住他的手。
莫煜泽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眼神从两人交缠的十指上掠过,最后停留在林绾绾饱满粉嫩的唇瓣上。
“绾娘,何事这般开心?”
林绾绾笑嘻嘻的从怀里把那张纸拿出来,又往莫煜泽手里塞一根毛笔,“喏,签了它。”
简单粗暴,一点儿阴谋诡计都不使。
莫煜泽看着起头那三个大字“放妾书”,不用看内容都知道是什么。
“你要是忘记写字了,按手印也可以。”林绾绾又拿出一个红色印泥。
莫煜泽被震的说不出话来,他愣愣的看着林绾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绾、绾娘……这是何意?”莫煜泽小心脏抖啊抖,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就字面意思啊,我不想做你的妾室了。”
莫煜泽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刺激的红了眼,他颤声道:“不行,你想都别想。”
林绾绾惊讶道:“怎么就不行啦?以前我就不说了,现在你都失忆了还这么霸道。”
“而且你媳妇被你爹代休了,你放了我,到时候咱们重新成亲,我们就是光明正大的夫妻啦,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你说的是真的?”莫煜泽不敢相信林绾绾这么容易动心,他不确定的说:“你别骗我。”
“你这人,真是的。”林绾绾烦躁的把纸拉出来,“算了,不签就不签,你爱娶谁娶谁吧。”
莫煜泽却压住那张纸,大拇指摁了红色印泥按在纸上,又珍重的写上自己都名字。
“绾娘……”莫煜泽哀怨,委屈巴巴的看向林绾绾。
林绾绾摸摸他的狗头,安慰道:“乖啦,回去记得让媒人去林府提亲。”
想到莫煜泽失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信里告诉他关于林府发生的那些事,她打了个哈欠说:“就是林明德林散官家。”
“绾娘,我好欢喜。”
莫煜泽见她没有不愿意的,差点笑出声。
他不顾身上的伤把林绾绾揽进怀里,林绾绾还记得他身上的伤,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
“有个事想请你帮我。”林绾绾窝在莫煜泽怀里,闷闷的,“想请你帮我和府伊讨个叫萍儿的丫鬟。”
莫煜泽沉浸在快乐中,没察觉林绾绾的情绪,他温柔的说:“绾娘,不要对我用‘请’这个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林绾绾抬头看他,见他神情严肃认真带着坚定,她开开心心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谢谢相公。”
莫煜泽听到她叫“相公”,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只知道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