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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副本一·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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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身体养好些,毋弗如使轻功出了城,行至乱葬岗,从当年梁白薇埋男婴处,徒手将男婴挖了出来。

更深露重,万籁俱静,惟有凄哀的鸦鸣时断时续。

毋弗如细细拂去白骨以及襁褓上头的砂砾,歉然道:“得罪了。”

白骨小小的一具,不言不动。

这孩子倘若当时能活下来,现下已会跑会跳了。

可惜那梁白薇心狠手辣。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白骨,回到城中,叩开了一扇柴扉。

须臾,柴扉被打开了,一女子警惕地道:“你是何人?”

“我乃是河西岑氏长房次子岑永昭的正室秦娆。”毋弗如开门见山地道,“翠红姑娘,这襁褓为你亲手所制,虽然破旧了些,但你应当能认出自己的手艺吧?”

——失去了“女儿”后,翠红方才得知河西岑氏有“九代洗女”的规矩,自是怒不可遏,当即向岑永旼提出和离。

岑永旼喜爱翠红的容貌,不肯,翠红便在自己面上划了一道。

岑永旼气急,破口大骂。

翠红又同岑永旼闹了足足三个月,岑永旼不胜其扰,终是如其所愿写了休书。

其后,翠红只收拾了自己带过来的家当,便出了河西岑氏,岑永旼送她的簪钗环佩她一件都没带走。

翠红曾去官府报案,状告河西岑氏杀害自己的女儿,由于尸身不知去向,且是家务事,加之河西岑氏实力不俗,这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翠红纵然破了相,但容貌依旧胜过乡野村妇良多,身形更是凹凸有致,就算曾遭休弃,就算曾沦落风尘,想娶翠红者亦不少,不过尽数被翠红拒绝了。

被岑永旼辜负后,翠红便认清了“男子靠不住”这一事实。

既是如此,为何要再嫁?

经过一番千辛万苦后,翠红立了女户,自力更生。

听得“秦娆”所言,翠红低首细看,这襁褓的确出自她之手。

她这才将柴扉又打开了些,容“秦娆”进来。

毋弗如将襁褓递予翠红,默不作声。

翠红掀开襁褓一看,猛地落下泪来,当年,她只瞧了女儿一眼,只听了女儿的一声啼哭,便昏死过去了。

待她挣扎着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见女儿,岂料,她那前夫岑永旼居然天经地义地道:“我河西岑氏有‘九代洗女’的规矩,已是第九代,我们的女儿亦为河西岑氏牺牲了,你理当感到欢喜。”

她从未听过“九代洗女”,但她已从岑永旼口中知晓何为“九代洗女”。

她怔怔地望着岑永旼,干燥的唇瓣颤抖:“我生了女儿,我女儿已被你们河西岑氏杀了?”

岑永旼纠正道:“我们的女儿并非被河西岑氏杀了,而是光荣地为河西岑氏牺牲了。有了她的牺牲,才能有河西岑氏的繁荣。”

“被杀了便是被杀了,你冠以‘牺牲’之名义,便能矫饰你们杀人的行径?笑话。我一青楼女子尚且懂得‘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你这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却是不懂?我不信。你们河西岑氏满门禽兽,还繁荣?家族要繁荣须得全族上下共同努力,而不是谋杀全无反抗之力的女婴。”她的身体尚未恢复,几乎声嘶力竭地道,“究竟是谁人杀了我女儿?”

岑永旼并不说出具体的姓名,只道:“你尚在气头上,不知‘九代洗女’的作用。我已说过了,我们这代已是第九代,第十代的女婴便不必为河西岑氏牺牲了,能被娇养着长大,能被十里红妆送着出嫁。我们的女儿亦是为了下一代的女儿牺牲的。”

她觉得岑永旼不可理喻,不再与岑永旼纠缠,只是执着地问道:“究竟是谁人杀了我的女儿?”

岑永旼始终不答,故而,时至今日,她仍是不知凶手到底是何人。

她收起思绪,转而盯住了毋弗如:“你有何所图?”

“河西岑氏确有‘九代洗女’的规矩,可你的孩儿并非死于这丧尽天良的规矩之下,其实,你的孩儿不是女儿,而是儿子。梁白薇生怕你威胁了她正室的位置,谎称你诞下了女儿,按‘九代洗女’的规矩将你儿子掐死,并埋在了乱葬岗。”见翠红面露惊色,毋弗如提议道,“你若不信,大可找个仵作验看。”

“却原来,我生的并非女儿,而是儿子么?”但儿子出生于河西岑氏,纵使能保住性命,亦难保不会与河西岑氏其他人同流合污,即便第一胎是儿子,兴许第二胎便是女儿了。

翠红一方面为儿子的死而伤心,一方面为自己能一早看清河西岑氏,看清岑永旼的真面目而感到庆幸。

至于那个假借“九代洗女”之名,害死她儿子的梁白薇,她定不会放过。

“至于我有何所图……”毋弗如直截了当地道,“我已怀有六个月的身孕,大夫诊断我怀的十之八.九是女胎,我从我夫君岑永昭口中得知‘九代洗女’一事后,便逃回了家,然而,爹娘却将我送回了岑府。我必须保护我的女儿,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岑永昭,包括河西岑氏的每一个人。所以,我要让河西岑氏树倒猢狲散。”

翠红奇怪地道:“我们初次见面,你何以认定我会帮你,而不是出卖你,以从河西岑氏捞好处?”

毋弗如不假思索地道:“我信你会帮我,因为我们同仇敌忾。你若贪慕虚荣,便不该同岑永旼撕破脸。我认为河西岑氏即使将天大的好处放在你面前,你最想做的仍是为你儿子报仇雪恨。”

翠红爽快地道:“好,我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翠红姑娘。”毋弗如向翠红做了个揖。

“依岑二夫人……”翠红唤了称呼,“依‘秦姑娘’所言,无人能证明梁白薇杀害了我儿,我们该如何做?”

“其一,装神弄鬼。说句翠红姑娘不爱听的话,梁白薇在河西岑氏称得上是良心未泯,梁白薇心中有愧,从未忘记过自己杀害了令郎,我已试探过了,梁白薇这几日据闻发了头疾,难以成眠;其二,向岑永旼揭发梁白薇。岑永旼爱梁白薇,但与爱小猫小狗无甚差别,梁白薇瞒着他杀害了他的亲骨肉,他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梁白薇。”

目前看来,在河西岑氏,最容易对付之人便是梁白薇,于是,毋弗如决定从梁白薇处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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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永旼昨年起,司县令一职,他正要去查案,意外地瞧见了翠红。

翠红身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衫,两年未见,朱颜不改,依然我见犹怜。

翠红面上那道伤痕不知是因为敷了厚厚的面脂,抑或是长好了,全然瞧不出来。

岑永旼与翠红和离后,曾不止一次命人寻过翠红,无果,今日得见翠红,竟有“近乡情更怯”之感。

他定定地望着翠红,翠红亦望着他,翠红一双美眸中波光流转,教人心折。

“旼郎。”他听得翠红唤他,又见翠红到了他眼前。

——旼郎是他与翠红浓情蜜意之际,翠红对他的爱称。

自从他与翠红的女儿被他的正室梁白薇按“九代洗女”的规矩处置了后,翠红便日日同他闹,他自是再未听过翠红唤他“旼郎”。

显而易见,他与翠红并非偶遇,翠红是来见他的。

莫非翠红回心转意了?

他按捺住心下的狂喜,慢悠悠地行至翠红面前,问道:“何事?”

翠红双目生红,朱唇轻启:“旼郎别来无恙,妾身便安心了。”

岑永旼怜爱之心疯长:“我见你憔悴许多,莫不是有难处,你且说出来,我定会帮你。”

“妾身……”翠红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岑永旼的衣袂,“旼郎请随妾身走。”

岑永旼当然舍不得拒绝,遂将案子抛诸九霄云外,被翠红带着,七拐八拐,进了一间矮屋。

他环顾四周,不堪入目,心疼地道:“这便是你两年来的住处?”

翠红颔了颔首,弱柳扶风地往岑永旼怀中一伏,双手环住了岑永旼的腰身,娇滴滴地道:“旼郎,当年妾身同旼郎闹是因为失去了我们的孩子,以致于伤心过度,亦是赌气,妾身以为旼郎最疼爱妾身了,会好生哄妾身,决计不会放妾身离开。未曾想,旼郎当真给妾身写了休书,妾身放不下身段,便没求旼郎回心转意。

“时日一长,妾身脑中尽是旼郎的好处。旼郎说的是,妾身理当以大局为重,不可只关注自己的女儿。只要河西岑氏蒸蒸日上,妾身与旼郎,以及我们的儿子、孙子、孙女乃至于往后的子子孙孙皆能过上好日子。女子便是头发长,见识短,望旼郎勿要见怪,妾身已知错了。”

她说着从岑永旼怀中退出来,向岑永旼福了福身。

岑永旼本就思念翠红的滋味,见翠红诚心认错,自不会怪罪翠红:“好了好了,你这两年受苦了,就当是为夫对你的惩罚了。”

“旼郎宽宏大量,实在教翠红区区一介小女子钦佩。”翠红面飞红霞,将岑永旼衣带抽出来些,绕在指上,“其实妾身两年来一直在为旼郎守身如玉,连手都没有教别的臭男人碰过。”

岑永旼喜上眉梢:“当真?”

“当真,妾身对旼郎情有独钟,遇见旼郎后,根本忍受不了旁人的碰触。”翠红把玩着岑永旼的衣带,道,“与旼郎和离后,向妾身提亲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可妾身看不上任何人,只要一想到自己须得同其欢.好,为其生儿育女,妾身便恶心得想吐。惟有旼郎是妾身想托付终身之人。”

岑永旼思及自己与翠红一晌贪欢后,翠红就算挨了鸨母的打骂,都不愿接除他之外的客人,便信了。

“翠红待我当真是情深意重。”他伸手挑起了翠红的下颌,久违地印上了柔软得难以形容的唇瓣。

岑永旼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吻技不差,即便翠红对岑永旼早已没什么情愫了,身体仍然觉得舒服。

她由着岑永旼吻了好一会儿,在岑永旼意欲解她的衣带之时,按住了岑永旼的手。

岑永旼不解地道:“翠红这是何意?”

翠红认真地道:“昨夜,我儿给妾身托了梦,说他在乱葬岗,无人祭奠,在地下备受其他鬼与鬼差的欺凌,要妾身烧纸钱给他。妾身到了乱葬岗,竟真的寻到了他的尸骨……”

岑永旼打断道:“等等,‘我儿’?”

“嗯。”翠红抹了抹眼泪,“妾身与旼郎的孩儿并非女儿,却是一个大胖小子。”

岑永旼震惊地道:“我们的孩儿是个大胖小子?”

“对,妾身不会骗旼郎的,在梦中唤妾身‘娘亲’的,确实是个大胖小子。”翠红问道,“我们儿子并未托梦给旼郎么?”

倘使被掐死的孩儿是个大胖小子,那白薇便是嫉妒翠红能首先为我诞下长子,打着“九代洗女”的名义,谋杀了我的儿子。

白薇素来循规蹈矩,且柔柔弱弱,会有这般狠毒的心?

岑永旼不敢置信:“你确定是个大胖小子?”

“旼郎稍待。”翠红将襁褓抱了过来,“旼郎且看,这便是我们的儿子,旼郎贵为县令,寻个仵作,一验便知是男是女。旼郎还可问问那个杀害了我们儿子之人。”

岑永旼见过这襁褓,纵使又破又旧,花色眼熟得很。

当年,他曾亲眼看着翠红缝制这襁褓,翠红缝制罢,依偎在他怀中,畅想道:“不知我们的孩儿会是如何模样,是更像你,还是更像我?”

他不忍破坏气氛,并未向翠红提起“九代洗女”一事,只抚摸着翠红高耸的肚子道:“你定会生个儿子,我们的儿子定当像你,又像我。”

翠红嫣然笑道:“旼郎怎知妾身会生个儿子?”

“瞧你这肚子的形状,定然是个儿子。”他当时是如是说的,翠红生产后,出于好心帮忙的梁白薇却说翠红生的是女儿,以免他心软,下不得手,为了河西岑氏,梁白薇已将女儿处置了。

他只觉得梁白薇深明大义,即使吓得面色惨白,浑身瑟瑟,亦一心为他分忧解难。

岂料,梁白薇害怕并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是因为杀了他的儿子。

不对,他不能被翠红的美色所惑,在证据缺失之下,定了梁白薇的罪名。

“已过去两年多了,旼郎能否告诉妾身,究竟是谁人杀害了我们的儿子?”

翠红的话语将他从沉思中拉扯了出来,他瞧着翠红道:“我不能说,我还不能说。”

翠红是他心爱的妾室,梁白薇则是他心爱的正室,他与梁白薇曾山盟海誓,做不得假。

如若是翠红污蔑了梁白薇,翠红又是一副急于讨个公道的样子,他一旦说出梁白薇的名字,不知翠红会做出什么事来。

翠红不满地道:“旼郎如此维护她是何缘故?她可是杀了我们儿子的杀人凶手!”

她明白岑永旼最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发觉自己这话说得过于尖锐,当即致歉:“妾身不是在指责旼郎,只那人欺骗了旼郎,妾身认为旼郎该当还以颜色。”

岑永旼默不作声,继而打开了襁褓,其中的骨架确为一甫出生的婴孩所有,至于这婴孩是男是女,他并非仵作,看不出来。

突然间,骨架的胸骨处碎了。

他吓了一跳,又听得翠红道:“我们的儿子亦希望爹爹能为他伸冤。”

他将襁褓收拢,对翠红道:“随我去见仵作。”

近来并不太平,仵作正在义庄验尸。

他驱车带着翠红,去了义庄。

仵作一见岑永旼,便道:“小的见过岑大人。”

岑永旼将襁褓展开:“程仵作,劳你看看这具尸骨是男是女,死因为何。”

程仵作从岑永旼手中接过襁褓,细细察看。

翠红并非完全相信“秦娆”,她接近岑永旼更多的是为了查清真相。

约莫一盏茶后,程仵作禀报道:“岑大人,这具尸骨为刚刚出生的婴孩所有,大抵死了两年,这婴孩是男孩儿,由于尸骨破损严重,死因难以断言,老夫猜测十之八.九是被活活掐死的。”

翠红心道:那“秦娆”所言,应当不假。

岑永旼命令道:“烦请程仵作再验一遍。”

程仵作听命又验了一遍:“禀告岑大人,这婴孩确是男孩儿,且十之八.九是被活活掐死的。”

婴孩已死,无法再查验是否自己的亲生骨肉,但这襁褓是翠红亲手绣的,当真是男孩儿,且梁白薇曾说过亲手掐死了他的女儿。

岑永旼一时间思绪纷乱,又命在场的另一个仵作刘仵作来验。

刘仵作得出的结论大差不差,只刘仵作认为从这婴孩的颈骨判断,这婴孩定是被掐死的,倘使是由于时日太久,遗骨自然损坏,绝不会是这般状态。

“本官谢过程仵作,刘仵作。”岑永旼抱起尸骨,转身便走。

翠红细心观察着岑永旼的神情,乖觉地不出声。

待到了她的住处,她才问道:“旼郎,儿子正在地下受苦,我们为人父母的,给他烧些纸钱可好?”

“他既是我们河西岑氏的骨肉,该当葬入河西岑氏的祖坟,只是我尚未弄清楚真相,暂且将他葬在你这小院中吧。”岑永旼叹了口气,“你看着儿子,我去买副棺材,再买些供品来。”

“妾身听旼郎的。”翠红目送岑永旼离开。

她打从心底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葬入河西岑氏祖坟,河西岑氏罪孽深重,她儿子岂可与一帮禽兽为伴?

且岑永旼当年不管女儿尸骨的去向,今日变作儿子了,便慎重了起来,委实令她齿寒。

她自己亦是女子,并不认为女儿连入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她抱着儿子的尸骨,喃喃自语:“娘亲定会为你讨个公道,你且安息吧。”

不知过了多久,岑永旼回来了,身后跟着棺材铺的两个伙计,两个伙计正抬着一口上好的檀木棺材。

伙计将棺盖打开,翠红从屋里头取出当年做的小衣裳以及虎头鞋,仔仔细细地将儿子的尸骨擦拭了一番后,她为儿子穿上了小衣裳,又对岑永旼道:“旼郎是他的爹爹,劳烦旼郎为他穿上这虎头鞋。”

小衣裳也好,虎头鞋也好,尽管她珍藏得很好,仍是不如新做的。

岑永旼为儿子穿虎头鞋,不慎弄断了儿子的腿骨。

他赶忙道:“爹爹将你弄疼了吧?对不住。”

翠红觉得这场景可笑,便在心里头笑了出来。

岑永旼对儿子珍之重之,对女儿视若敝屣,她岂能不笑?

待岑永旼为儿子穿罢虎头鞋,她眼泪汪汪地道:“儿子,放心吧,爹爹与娘亲定不会放过杀害你的凶手。”

岑永旼沉默不语。

翠红凝望着岑永旼道:“旼郎不想为我儿报仇雪恨?旼郎要坐视我儿枉死?”

面对惨白的颅骨上空空荡荡的两个孔洞,岑永旼满心愧疚,不得不附和道:“爹爹与娘亲定会为我儿报仇雪恨,我儿且安息吧。”

翠红趁机道:“劳烦旼郎为我们的儿子取个名字。”

岑永旼沉思半晌,道:“河西岑氏下一辈的字辈为‘久’,便唤他‘久安’吧,望他下一世能平安长大。”

取名字这一主意是那“秦娆”出的,那“秦娆”说人一旦为活物取了名字,便会慢慢地产生感情。

譬如,有人为犬、猫取了名字,便不会忍心将其杀了取肉,除非万不得己。

岑永旼已有梁白薇所产的一双儿子了,仅说儿子,岑永旼所想的不会只是她翠红所生的儿子,有了名字后,情况便不同了。

“久安,安儿,是个好名字。望安儿下一世能平安长大,切勿再落入歹人手中,落得个曝尸乱葬岗的下场。”

翠红含着哭腔说罢,扑入了岑永旼怀中。

岑永旼命伙计将棺盖阖上,翠红却是从岑永旼怀中出来,趴在了棺材上,厉声道:“不准盖,不准盖,让我再瞧瞧我的孩子!”

伙计为难地看着岑永旼,岑永旼由着翠红哭了一会儿,便将翠红揽入了怀中,轻抚着翠红的背脊安慰。

翠红哭着,用拳头去捶岑永旼的胸口:“旼郎,旼郎,我们为何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安儿?他假使尚在人间,已会唤我们‘爹爹’,‘娘亲’了。

岑永旼安慰道:“俱是我的过错,你勿要责怪自己。”

翠红转过身去看儿子,眼睁睁地看着棺盖被阖上了,又看着两个伙计挖了土坑,将棺材抬入其中。

她伸手捧起了松软的泥土,洒在了棺盖上,泪流满面地道:“安儿,娘亲没了你可怎么活?娘亲这两年多一直生不如死,娘亲不如随你同去吧。”

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跃入了土坑中。

岑永旼大骇,用力将翠红拉了出来。

翠红哽咽着道:“旼郎,旼郎,妾身这个做娘亲的从未喂过安儿一日奶,亦从未抱过安儿一回,妾身想去陪着安儿。”

“翠红,你须得留着性命,方能为安儿报仇雪恨。”岑永旼见翠红伤心欲绝,愈发觉得亲手杀死了安儿的梁白薇可怖。

不对,梁白薇并未承认是她杀了安儿。

兴许当时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梁白薇不明就里地将安儿当作了女孩儿?

翠红用可怜又无辜的双目望住了岑永旼:“旼郎所言极是,妾身决不能令亲者痛,仇者快。”

而后,她帮着伙计将棺材掩埋了,并指着伙计递上来的墓碑道:“劳烦旼郎为安儿立碑。”

岑永旼在墓碑上提了“岑久安之墓,父岑永旼,母翠红泣立”的字样后,便将墓碑立在了坟冢前。

“待安儿葬入岑氏祖坟,我定为他建个气派些的坟冢,寻当世名家来为他刻碑。”

翠红抚摸着“岑久安”三字道:“原来我儿的名字是这般写的。”

她其实识得不少字,岑永旼虚荣,她便投其所好,假装自己目不识丁。

岑永旼道:“对,我们儿子的名字便是这般写的。”

“旼郎的字甚是好看。”翠红幽幽地道,“妾身过门前,旼郎曾答应过要教妾身读书识字,旼郎食言了。”

岑永旼歉疚地道:“是我的不是,翠红且随我回府,容我弥补可好?”

翠红以退为进,摇首道:“恕妾身不能从命。妾身已被旼郎休弃了,离开前,还闹得家宅不宁,如今哪里有脸面回去?”

岑永旼舍不得翠红,还要再劝,翠红却道:“旼郎,我们该给安儿烧纸钱了。”

两个伙计已离开了,翠红住得偏僻,四下无人,加之天寒地冻,难免教人觉得萧瑟。

翠红一边烧着纸钱,一边道:“安儿,你若不够用,再给娘亲托梦,娘亲定会再给安儿烧纸钱,烧多多的纸钱,比其他的鬼都多。你还小,不通人情世故,娘亲同你说,你且问问鬼差得多少纸钱,方能早些投胎,你问清楚了,告诉娘亲,娘亲烧给你。娘亲盼着你能快些投胎,再见你一面。”

岑永旼见翠红梨花带泪,将纸钱都打湿了,劝道:“你哭得太厉害了,安儿会心疼的。”

“旼郎说的是,妾身不哭了。”翠红抹干净眼泪,继续为安儿烧纸钱。

岑永旼与翠红一道烧纸钱,烧完后,接着烧纸人、纸车等物。

将所有的供物都烧尽后,岑永旼亲吻着翠红的鬓发道:“你真的不愿同我回去?”

“妾身不想令旼郎为难,旼郎莫怪。”翠红圈住了岑永旼的腰身,“旼郎若想妾身了,来此处见妾身便是。”

岑永旼今日实在没什么兴致,即刻松开了翠红。

翠红一面为岑永旼抚平衣衫,一面道:“旼郎为何不肯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杀害了安儿?”

岑永旼答道:“我须得查清楚。”

翠红善解人意地道:“妾身便指望旼郎了,旼郎受累了。”

岑永旼依依不舍地离开翠红,回了岑府。

而翠红一人立于凛凛北风中,温柔小意收了一干二净,恶狠狠地盯着岑永旼的背影道:“岑永旼,梁白薇,你们都将不得善终。”

岑永旼一回到岑府,便去寻梁白薇,岂知梁白薇不在府中,同“秦娆”一道出去了。

他一腔的气没处撒,在房中踱步。

然后,他问了管家当时为翠红接生的稳婆的住处,便去寻那稳婆了。

稳婆却是早已人去楼空,一邻人还羡慕地道:“听说陈婆子那日去岑府接生,得了好大一笔钱,好像是一百两,四处炫耀来着,第二日,她便回乡下盖房去咧,受了大半辈子苦的陈婆子还用那笔钱给她儿子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伺候她,伺候她儿子。”

岑永旼问了不少人,说辞皆差不离。

岑府从不亏待稳婆,但不是冤大头,不会给稳婆一百两。

陈稳婆之所以能得到一百两,是因为被封了口吧?

所以梁白薇当真是蓄意杀了安儿?

以防陈稳婆泄密,给了其足足一百两,令其回了乡下?

他问了陈稳婆的去处,又派了个手下去将陈稳婆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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