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考完数学，本校生要上四节晚自习，走读生可以提前一节课离校。第三节课下课铃一响，阮蓄之背上挎包，和仇衡一起离开教室，在树德楼前和江自言会和，三人小分队结伴放学。

“诶，辜意才来一天，都有好多女生要他□□了。”江自言分享八卦，“好家伙，那小子来者不拒，温柔礼貌好相处，但愣是没一个能撩得动。余瑗，你们知道吧，她问辜意喜欢啥样的，你们猜他说什么？”

阮蓄之说：“和你不一样的。”

仇衡点头附议。

“操，人辜意又不是你们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怎么能和女孩子这么说话呢？”江自言笑骂，“他说：‘抱歉，我喜欢高考能上720的’——一句话，拒绝了包括余瑗在内的所有人。余瑗当时脸就绿……操，谁打我！”

江自言捂着突然被袭击的屁股回头，余瑗一脸冷艳地拍拍包，说：“造谣！我脸没绿，背着人说小话要烂舌头的。”

“我说啥小话了，这不是转述事实吗？”江自言伸手揽住余瑗的肩，贱兮兮地说，“头一回遭人拒绝，感觉怎么——哎呀我忘了，不是头一回了，高一的时候我家蓄之也很无情地拒绝了你。当时蓄之咋说的来着……哦，我想起来了。”

他清清嗓子，一脸冷淡地拿捏着阮蓄之的语气，“‘抱歉，我喜欢语文能考140的’哈哈哈，蓄之，你和辜意真是好邻居。”

余瑗烦死他了，一倒拐将人撞开，小跑两步，和前面的小姐妹一起走了。

三人小分队走出校门，阮蓄之打眼一瞧，不远处那花坛边上，辜意正坐那儿招逗一只小柴犬，手里还拿着把薄荷色小风扇。

江自言也看见辜意，过去问：“这个点了，在这儿干嘛呢？”

“我等阮蓄之带我去理发。”辜意说着拎起花坛上的三杯奶茶，请他们喝。

仇衡道谢，说：“那我们就不一起了。”

江自言还要回去打游戏，临走前不忘怜惜辜意的小潮头，“唉，我们先撤了，拜。”

“拜拜。”辜意挥挥手，看着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转头问阮蓄之，“他们俩也是邻居吗？”

阮蓄之摇头，说：“自言不爱回去，平时经常住仇衡家。”

辜意没多问，说：“我们去哪里弄发型啊？我先说好，我人生地不熟的，被宰无所谓，但这年头很多Tony老师都心狠手辣的，我真的赌不起。”

阮蓄之带着他往左边走，“赌输了无所谓，直接推平。”

辜意才不要当光头boy，威胁道：“你要是让我赌输了，我就去你家上吊。”

他说完见阮蓄之立马就要转身闪人，一副“你自生自灭吧”的表情，连忙伸手拦住人，又换了说辞，“哎呀，不上吊了，最多半夜站你床头。”

“来之前吱一声，我在床头放一排老鼠夹。”阮蓄之说。

辜意惊慌道：“真是蛇蝎心肠，难怪电视剧里都说美人越美越有毒。”

阮蓄之不置可否，领着他往理发店去。

学校外面这一排门面铺子都大亮着，零食酸奶，锅盔炸串，土豆冰粉……卖好多小吃，这会儿只是走读生放学，还没到生意点，因此店铺里人都不多。辜意看着就馋了，溜达到锅盔店门口，先转头看一眼阮蓄之，对方摇头，他就只买了一只牛肉馅儿的。

等了两分钟，刚出锅的锅盔交到辜意手里，他哎呀一声，阮蓄之已经伸手抽了张纸巾折半，垫在他拿饼的指头下面。

不那么烫，变成了热，辜意笑笑，愈发觉得阮蓄之这个人只是看着冷，但体贴细心，是个外冷内热的。他用小风扇吹了吹阮蓄之的脸，皱着个眉毛很为人不平的样子，“你这么温柔，学校里的同学为什么总说你不好接近啊？”

阮蓄之把奶茶杯捏出两个小凹，语气多少有点不可思议，“你觉得我温柔？”

“看我热就给我买扇子湿巾，带我上下学，送我到办公室，请我吃饭，还愿意放学后陪我去理发，这还不温柔吗？”辜意哼哧一口锅盔，脆得掉了一串渣，他眼睛一瞪，“你看，它也很认同！”

这么容易就觉得一个人好，估计很容易被哄骗拐带，阮蓄之寻思着，但没说，只伸手摸了把辜意的脑袋，把人薅下台阶，继续往前走。

理发店就在学校后面一条街上，阮蓄之走到门口，转头，辜意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吃得一张嘴油光水亮。他推开玻璃门，让辜意先进去。

店里一股香味，两位Tony正在忙活，他们的发色截然不同但很熟悉，让辜意想起小时候看的虹猫蓝兔。他吸吸鼻子，问柜台：“请问还要等多久啊？”

老板是位中年女士，顶着一头时髦复古小波浪，正坐在柜台吃天蚕土豆，闻言一搁筷，擦了嘴，起身说：“理成哪样哦？”

辜意早就想好了，往阮蓄之脑门上一指，“就这种，给我来个同款。”他惶恐地叮嘱，“是微分碎盖不是中分锅盖！”

老板招呼阮蓄之去休息区坐，说：“他这个就是我弄的，先进去洗脑壳。”

“好嘞。”辜意走了两步又停下，取下挎包转头塞进阮蓄之怀里，“里面有零食，随便吃，无聊可以玩我的平板，密码是六个一。”说完就去里间了。

阮蓄之去沙发落座，将包放在旁边，喝了大半的奶茶也暂且搁下，打开辜意的挎包一看，绿爽大刀肉周扒皮……好嘛，全是小辣条。他没兴趣，取出平板解锁，不料开屏就是一张图。

夕阳西下，草坪石桌，少年端坐如松，眉眼舒展，执棋的手悬在棋盘上——色调清新明亮，是他自己。

阮蓄之一愣，下意识往洗头区看了一眼，但帘子遮人视线。收回目光，凝视屏幕许久，他想起那晚在檐下画画的辜意，当时他猜测辜意在画院里的花，天上的月，但唯独没想过是自己。

可辜意为什么会画他？

应该是单纯想画吧，就像那些花鸟虫鱼一样。

阮蓄之抿唇，拿出手机对着屏幕照了一张，然后揣回平板，从挎包里摸出一张数学竞赛卷。一套做完，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过了，正打算再做一张，一双帆布鞋蹦跶过来，在眼前站定。

他顺着那腿往上瞧，辜意笑着眨眼，一头法式卷成了碎直发，蓬松柔软。

见阮蓄之不说话，辜意忍不住俯身，“好看不？”

这一下凑得很近，阮蓄之下意识地想往后躲，瞬息之间又绷紧腰腹，僵硬在原地。他遮掩般地抬手，指尖摁住辜意的眉心，说：“挺好看的。”

“小娃娃长得这么乖，肯定好看撒。”老板娘在柜台后说。

辜意飘飘然，去柜台结账道谢，转身从阮蓄之手里接过挎包，出门后扫视四周，跑到街边的大树前来了张自拍。看一眼，很是满意，他抬眼招呼阮蓄之，“我们来张双人自拍吧，我想发朋友圈。”

阮蓄之走过去，说：“我出场费很贵。”

“包你明早早餐。”辜意招手，“我帮你ｐ，不暴露你长相，来嘛来嘛。”

好爱撒娇，阮蓄之勉强答应，走过去站在辜意身边，看一眼镜头，辜意眨巴着眼睛正在找角度，何必呢，这么张脸蛋怎么拍都丑不了。

半分钟后，辜意按下拍摄键，“cool！”他埋头捣鼓一阵，抬手一挥，“回家！”

阮蓄之跟上去，拿出手机点进朋友圈，最上头那条，辜意配文“太阳emoji”，附上合照，他脸上贴了张布偶猫贴纸。

朋友圈一发出去，很快就收到许多点赞评论，辜意一边走路一边回复。

密：【小黑毛不错，但身边是who啊？】

辜意：【我说的大帅哥。】

张婷婷：【我去，是帅哥！】

辜意纳闷：【你咋知道？】

张婷婷：【脖子——男人的绝对领域之一！】

辜意闻言偏头看一眼阮蓄之的脖子，修长白皙，的确漂亮，让人特想上手描一笔。他赞同张婷婷的高见，看见评论区有人问阮蓄之是不是单身，还要□□。

“诶。”辜意轻轻撞阮蓄之的胳膊，“我同学问你□□，给吗？”

阮蓄之偏头，看见动态下那一溜的点赞回复，辜意的人缘是真好。他说：“不给。”

“好哦。”辜意遗憾地回绝对方，忍不住问，“你有对象吗？”

阮蓄之挑了下眉，“你不是纵横我校论坛群聊？”

辜意说：“那你要是偷偷谈，别人也很难知道啊。”

“我如果有对象，还有空陪你理发？”

那眼神仿佛是个“笨”字，辜意撇嘴，说：“不耽误啊。”

阮蓄之被逗笑，“你的意思是我要撂了对象，先把你伺候好了？”

“我哪有这么说啊。”辜意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和你对象不一定能顺路一起回家啊，所以晚上放学不一定能一起走。”

阮蓄之看他一眼，“那可说不准。”

作者有话要说：辜意感觉他很话里有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