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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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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铎蓦地瞪大双眼。

他的眼神中,是无可隐藏的震惊和喜悦,然后是一闪而过的疑虑,旋即又被大喜过望的情绪淹没。他虽然竭力保持着表情的镇定,嘴角却忍不住有些微微抽搐。

萧红玉见他反应,内心便已知道八九不离十。她的内心也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原来眼前的阿铎,就是养父母走失多年的长子!念柔的哥哥!

几乎与惊喜同时,她立刻就理解了阿铎内心的疑虑。养父母是外地投亲去陈家村的,按阿铎所说,还改了名易了姓。那么……

她略踮起脚,凑在阿铎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念柔是我妹妹。”

阿铎见她如此谨慎,显然是明白了他的顾虑。他紧紧盯着萧红玉,心防被磅礴而来的复杂情绪冲垮,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就连牙齿都失控地上下碰撞,格格作响。

他嘴唇颤抖,只问出三个字:“怎么会?”

萧宏昱居然一口说出了妹妹的闺名?他与家人走散时,妹妹才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之中,这个乳名,除了家人再没别人知道。他苦苦寻找了十五年的家人,难道真的要找到了?这不会是巧合吧?

他又喜又怕,又疑惑不解。

萧宏昱为何说念柔是他妹妹?

萧红玉的心,也跟着他剧烈地悸动起来。十二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憧憬,这种家人失而复得的感受。看着激动得不知所措的阿铎,她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和嫡母、娘亲再相聚,怕是比阿铎还要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个老汉,是不是身高和你差不多,一肚子好学问,还会些医术?对了,还是单眼皮。”

“老太,比我矮半个头,也读过书,做得一手好针线?啊,还有,她耳垂上,有颗红色的痣。”

萧红玉一边琢磨养父母身上不会随岁月更改的特点,一边轻声问。

一句句描述听在阿铎耳中,如同山呼海啸一般,震耳欲聋。听到耳垂上的红痣时,他整个人已被巨大的狂喜彻底淹没。

这是他娘没错!小时候,他睡觉时最喜欢摸着娘的耳朵,每次摸到那颗红痣时,就会被娘轻轻打开手,嗔怪他:“痣不能总摸。”

这不是巧合!

他真的找到家人了!

他想大喊出声!他要狂奔庆贺!

但不远处就是兵营,而且还有些疑惑没搞清楚。他用尽力气,强忍住内心磅礴的情感。

那些喜悦在心里激荡了几个回合,找不到出口,便一股脑地涌上眼眶,想要痛快地奔涌而出。

他手脚冰凉,眼睛却已湿热得快要控制不住,迟疑地问:“你是……”

萧红玉开心至极,露出大大的笑容。

没错了!这就是养父母找了多年的儿子!竟被她找到了!

“我是你父母收养的……养子。”

阿铎既然是养父母的亲儿子,萧红玉其实并不介意他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但考虑到还在军营之中,又怕阿铎不能将她看作妹妹,出于男女大防,若是不教她使枪了怎么办?

阿铎的眼泪瞬间喷薄而出。

也就是说,萧宏昱是自家人!那他就不必再辛苦地绷着了!

完全卸下了心防,他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练马场的地上,把头深深埋进臂弯,无声地痛哭起来。

他的肩膀直抖,狂涌而出的泪水,决堤一般,倾泻着多年的辛酸和压抑。

萧红玉擦擦脸上不知不觉流下的热泪,强忍住内心剧烈的情绪,也坐下来,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她不忘警觉地环视了一圈,幸好四下无人。

从阿铎的言行和反应,她心下已大致明白,养父母一家人,必然也有不可与外人道的艰险酸辛。

她轻轻地、安抚地拍着阿铎的肩膀,陪着他以这样无声的方式,激烈地庆贺生命中的最大狂喜。

好在距离上次大捷才不过两三日,骑兵们都很宝贝自己的战马,并不想马匹劳累过度影响战斗力,因而都在地面训练。

一直到日落西沉,也没有人来练马场。

萧红玉和阿铎足足聊了一下午。聊他们共同的爹娘和妹妹,聊阿铎自小颠沛流离的街头生活。

萧红玉问阿铎:“你难道没有一点怪我?我享受了本该你享受的家庭温暖。”

阿铎情绪早已平和下来,摇摇头:“怎么会。我走丢又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这辈子也难找到他们。”

走丢时他已七岁,最初的惊慌失措后,他在每个乞讨过后又累又饿的夜里,都细细回忆父母平日里说的一言一行,将每句话、每件事都翻来覆去地思寻。反刍了好几年之久,才把那些细微到琐碎的线索,勉强串联起来,再加上一些归纳,一些推理,还有一些想象,才得出了他们要去的大概方向。

但终究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断到底是对是错,只能一路走,一路迷茫,一路乞讨,一路寻找。

竟然是陈家村!原来他苦苦寻找的家人,真的离他不远。

他在这个县里呆了四年多。

但跋涉到这个县时,他已艰难地长成了人高马大的青年。他有把子穷力气,不愿再遭人白眼,继续乞讨为生。何况,就算再边乞讨边寻人,也难以像小时候得到些同情和帮助,旁人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嫌弃和防备为多。

他每日累个臭死,做苦力养活自己。又因同病相怜,保护和接济旺儿那帮可怜的小乞儿。偏偏他寻的人,又不能跟人打听名姓,只能自己一处处去找,一处处去看。

他总是先拼命赚下够吃饱几天的钱,再四处走看,专心寻几天人。如此反复,几年来没个停歇,县里找了个遍,各乡各村也从近到远挨个访寻了大半。直找得心灰意冷,自我怀疑,几近绝望。

陈家村这个名字,他只从别人嘴里听过一两次,却哪里知道,自己的家人就在那里!

天下事就是这样,知道了以后,总觉得简单到令人失笑。不知道时,做来却难比登天。若非萧宏昱正是他父母的养子,照他这样再赚钱再找寻,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访到。何况,世道这么乱,每一刻都充满无穷的变数。

他能打敢拼,混不吝,归根到底,不就是因为他没有家吗。原先虽然没有放弃一直在找,内心深处却一直隐隐有个声音,找不到的。

现在不同了!他要好好打仗!既要打赢北枭!又要保住性命!然后回家团聚!

他咧着嘴笑起来。黑黑的脸上,全是从内心深处冲出来的喜悦。

萧红玉看他笑得直咧白牙,也忍不住笑起来:“那我是不是应该喊你一声哥了?你比我大几岁?”

阿铎喜不自禁地说:“对对对,喊哥。你先喊,然后念柔喊。哈哈哈,我有爹有娘有弟弟有妹妹了!哦对对,我二十二,你多少?”

“我十八岁。念柔十六。”萧红玉说完才发现,原来语无伦次也会传染,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念柔多大,还用我跟你说。我高兴傻了。”

阿铎哈哈傻笑起来。

“对了,哥。”萧红玉想起一件开心事,笑得有些神秘兮兮,“要不要我给爹娘和念柔写封家书,让他们先高兴高兴?你们之间,有什么暗号没有?”

阿铎正傻笑着,闻言一怔。他抬头望了望天,止住鼻中酸涩和眼眶中又起的湿热。对,现在就可以写家书了。天!

想到很快就能和爹娘妹妹联系上,一时间他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他用力点了点头:“写!今天就写!”又略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要暗号?”

萧红玉不好明说自己由于身份的各种顾虑,只好从阿铎的角度来说:“你们总有些原因,才要改名易姓的吧?此去甚远,万一信落到别人手上……”

话还没说完,阿铎已立刻会意,道:“对对对!还是你周到!我果然是高兴得头昏了。”

回到赵赓营帐前时,天已黑透。

萧红玉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和亲兵长道个歉,亲兵长已经看出她的意思,挥挥手道:“不打紧。都知道你学得走火入魔。明日又要打仗,加紧练习,情有可原。”

“明日就打?”萧红玉有些惊讶。

“对。已下了军令,兵贵神速。”亲兵长道。

早上起得太早,中午也没吃,萧红玉饿得想吞一头牛。明日上战场,今天火头军烧了香喷喷的饭菜,还煮了新鲜爽滑的蔬菜面条。萧红玉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又吸溜了半碗面条,这才抹抹嘴,拿了笔墨纸砚去找阿铎。

阿铎心情大悦,吃饭更香。正大口吃面,看见萧红玉来,连忙把碗一放。

两人走进阿铎住的营帐。这会儿大家都在外面吃饭溜达,营帐里很安静。

铺好宣纸,磨好墨,萧红玉将笔递给阿铎。

阿铎连连摆手:“你来你来。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担心字比小时候写得难看了,被爹骂么。”萧红玉笑着说。怪不得阿铎读过书会写字呢。

被她一开玩笑,阿铎也放松了一些。不过还是执意要萧红玉写:“不是不能明写么。我的笔迹,早和幼时不同了,他们不认得,反而不信呢。”

说得也是。

萧红玉便不再推辞,提笔写了一封又很简短的家书。

“陈叔婶赐鉴:见字如晤,安好勿念。恰遇故人,至为快慰。铎兄康健,亦叩金安。书不尽意,拜瞻再叙。汗暑无常,伏维珍重。”

见她如此寥寥几句便写完,还称养父母为“叔婶”,阿铎有些惊讶。

萧红玉笑着低声说:“我与你颇多相似。”

阿铎便知她亦与他一样,有不便尽书之事。阿铎本是他幼时乳名,大名需要隐遁,他便一直以此为名浪迹街头,总希望在有人唤他之时,或是他挨家寻访之时,能够被爹娘听见。

真不知道,爹娘看见这封信里的“暗号”时,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他的心已向千里之外的陈家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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