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骏马风驰电掣般奔来。
那人长臂一伸,在萧红玉的后背用力往上一托,借着战马的速度,立刻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萧红玉还在眩晕之中,已被稳稳安放在马背之上,那人身前。
战马仍在奔驰,萧红玉回头一看,身后的人竟是陆廷山!
陆廷山神情专注,一手绕过萧红玉身侧,牢牢拽着缰绳,一手持着战刀,不断奋勇杀敌。
再一望北枭大胡子那边,季小武早已顶上萧红玉的缺,与大胡子一刀一枪,打得难解难分。
战场之上,生死一线,容不得半点分神。萧红玉不敢作声,更不敢乱动,唯恐打扰了陆廷山的心神。
就这样被陆廷山环在身前,直到周围所有的北枭兵都被杀退,萧红玉这才转头道谢:
“多谢将军!”
陆廷山环视一圈,目光如电,立刻找到了萧红玉的战马。
他一言不发,拨转马头,直奔那匹战马而去,到了近前才将她轻轻放下,守在旁边。
萧红玉捡起长枪,翻身上马。
也不再多言,向陆廷山用力一抱拳,催马就向赵赓的方向而去。
季小武一把战刀使得神勇无比,或劈或砍,或架或挡,和大胡子的长枪缠斗在一处,竟丝毫不落下风。
大胡子的枪法也迅疾无匹,剽悍异常,次次都直冲要害。
半天没拿下季小武,眼看赵赓的背影渐渐杀远,大胡子又是焦躁又是痛恨。
他一挺枪,直刺季小武的面门!
季小武举刀就挡,刀刚挥到面门正前,却见那枪尖虚晃一下,调了方向,奔颈侧而去!
原来有诈!
季小武赶忙一闪,枪尖险险从颈侧掠过,皮肤甚至有触碰到金属的感觉。他心中一凛,出刀更加凌厉。
但双方已缠斗许久,季小武心下明白,仅凭他一把战刀,想拿下枪法出神入化的大胡子,难之又难。
恰好此时萧红玉策马赶来,在大胡子侧后方不远处减缓马速。
季小武看见她,正要喊她过来帮手,却见萧红玉冲他使了个眼色。
季小武当即心领神会,奋起全身精神,出刀之疾,快如闪电,刀刀直劈大胡子的首级颈项。
大胡子赶忙防御,将一柄枪左架右挡,不敢有半分松懈。
萧红玉慢慢接近,趁大胡子全副精力都聚焦于面门颈项,分身乏术之时,一枪便往大胡子踏在马镫之中的脚面刺去!
大胡子惨叫一声!脚却被马镫所限,难抽难躲。
萧红玉再一用力,鲜血飙出,大胡子剧痛已极!
大胡子咬牙强忍,身体晃了几下,竟在马背上硬生生稳住,没有坠马。
他忍痛将手中的枪来回又架挡几下,格开季小武的战刀,便拨马就撤!
萧红玉手中的枪差点被他带脱!
连忙用力一拔,又是一声惨叫!
大胡子脚面负伤,险被长枪-刺穿,又疼又耻,无心恋战,一夹马腹,便飞驰而去。
北枭军本就死伤惨重,骑兵更是损失大半,此时见主将撤退,有的慌忙找匹马就飞身而上,有的边打边退,还有的干脆撒丫子就跑。
赵赓见状,大喊一声:“追!”便率先纵马而去!
陆廷山紧跟其后!
萧红玉和季小武也立刻飞驰追去!
北枭军躲的躲,逃的逃,跑到自己的军营也不敢停留,继续狂奔逃命。
北枭军营中值守的兵卒见大事不妙,也纷纷抄起兵器家伙,向远处奔去!
直到偌大一个北枭军营空无一人,赵赓才一挥手,号令道:“不追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宣军全部高声欢呼起来!
群情激动,浑身浴血的战士们仿佛不知疲惫般,欢呼跳跃,庆祝不休!
这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赵赓也满面笑容。他骑着高头大马,夕阳的光辉洒在金色的盔甲上,光芒闪闪,有如不老战神!
陆廷山更是带着亲兵和几个骑兵,策马在北枭军营中驰骋了一圈,回来时大呼痛快!
众人的情绪稍稍平稳后,赵赓立刻传令:将宣军军营再推进!驻扎在此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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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新营地已初具雏形。
每个人都在夜色中忙碌。有的布防,有的扎营帐,有的整理辎重,有的生火做饭。
虽然累了一整天,这么晚还在饿着肚子干活,但所有人都心情舒畅,毫无怨言。
萧红玉处理好伤员的事,就来找陆廷山。
陆廷山的营帐刚刚扎好。季小武等几个人正在往里搬运物品。陆廷山手上也满满当当地拿着东西,正往里走。
萧红玉赶忙上前,将他手上的东西接了一部分过来,边往营帐内走,边诚恳地说:
“属下还没好好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战场之上,同袍之间,自当鼎力相助。这不算什么。”陆廷山眼带笑意,“倒是你的骑术枪法,进步之快,令我惊奇。”
萧红玉惭愧道:“若非将军相救,属下今日已然毙命。”
陆廷山将手中东西悉数堆在长案上,腾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急什么。以你的悟性,很快就精进了!”
“距离将军的精湛武艺还有隔山跨海之遥。”想起陆廷山救她时的迅捷身手,萧红玉不由感佩万分。
“跟我比起来了?怎么?你也想当将军?”陆廷山打趣,一边信步向营帐外走去。
萧红玉没有马上回答,跟在他身后,也走出营帐。
夜晚的风微凉。
吹在劳累了一日的身躯上,有一种开怀的畅意。
萧红玉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陆廷山。
他眼眸黑亮,笑容温和,或许是今天空前的胜利,将他平日里的严肃冷峻消散于无形。
这样的陆廷山,看起来亲切而温润。
“是啊,谁不想当将军呢。”萧红玉半开玩笑地说。
一阵风吹过来。
陆廷山微微仰头,惬意地眯起眼睛,下颌线清晰分明。
他转过头来看着萧红玉,笑着说:“书生想当将军的,我只知道你这一个。”
陆廷山的眼中虽似有探究,却显然不是两人第一次谈话时那种问罪式的怀疑,而是朋友交谈一般的关切。
这样的气氛让萧红玉的心情很放松。她随意接道:“将军文武双全,又何尝不是书生?”
陆廷山一噎,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萧宏昱这个人,真的挺有意思!
又和他一样爱读书写字,又有一种倔强不服输的劲儿。又机灵能干,又能说会道,有时还有些“阴谋诡计”。
身上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总让他不由自主地注意。
或许,这就是所谓“倾盖如故”?
“宏昱!”一声兴奋的大喊,顿时打断了他的思绪。
阿铎大步跑过来,一把抓住萧红玉的肩膀,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开心无比:“你在这儿!我到处找你!你今天没受伤什么的吧?”
萧红玉一见他,也高兴得不得了:“我好着呢!你呢,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阿铎大大咧咧地说,“今天净打北枭的孙子了,打得过瘾,也没顾着你。不过话说回来,你跟着赵将军在最前面,我压根儿也找不着你。”
萧红玉笑着说:“你都已经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了,还要怎么顾着我?”
忽然想起陆廷山还被晾在一边,她赶紧说:“不过今天要不是陆副将军,我已经一命呜呼了。”
一边冲着阿铎挤眉弄眼,希望他看见旁边站着的陆廷山。
阿铎却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你遇到危险了?!”
夜色朦胧,看来阿铎完全没看见她的暗示。
萧红玉无奈地说:“被北枭那个大胡子盯上了,险些坠地,幸好陆副将军救了我。具体怎么救的,我也不知道,你问陆副将军吧。”
她转身一指不声不响的陆廷山。
阿铎这时才发现陆副将军一直站在旁边,慌忙又是参见,又是感谢。
“不必谢。还是你教他教得好,否则上了战场,谁也保不了他的性命。”陆廷山淡淡道。
阿铎又是一连串的道谢。又问萧红玉:“陆副将军有事在吩咐你吗?”
萧红玉摇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那我们跟陆副将军告退,一块儿吃晚饭去!马上放饭了。”他兴高采烈地说,“我给你说说今天杀北枭孙子的事!”
两人告退,有说有笑,越走越远。
陆廷山独自站在原处,心里纳闷得很。
这个张四,之前不是对萧宏昱很有敌意么?
只不过教了他几天骑术枪法,怎么两人的感情就亲厚成这般了?
再说,他救的是萧宏昱,怎么张四倒一连声地感谢,比萧宏昱自己说的谢谢还要多?
或许,这就是平等地位的好朋友,所谓江湖义气之交?
自己是不是因为副将军的身份,经常板着脸处罚他俩,对他俩太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