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进屋,白自就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冷意,不比白晋许的差上多少。
但很快,这股冷意在触及白晋许前就收了回去。白自望去,楚肆仍端坐在书房主位,眼中是一贯的散漫。
白自心里忽然闪过:这楚王,也太过照顾白晋许的情绪了些。
白自找到昨夜的位置坐下,想到方才听到的话,看向楚肆,眼中含笑,却也没多说一句,性子高冷的国师在打趣主公时也丝毫不逾矩。
可偏偏对面那位楚王便一眼看出了他什么意思,周身的散漫立即变成了一丝说不上来的……委屈?外传凶狠冷戾的楚王似乎变成几年前的少年皇子。
在几名皇子中,楚肆其实并不算是受宠的那个,否则也断不会取名为“肆”,当初那个“肆”,可不是肆意妄为之意。
当年他与楚肆在楚宫没少受他人欺负,他们也都年轻气盛,吃下了不少暗亏。虽说如此,两人的心性却也赤诚,以此打趣,顶多就是彼此抱怨。若不是……
白自一时有些愣神,迅速把那些思绪甩了出来,不知何时,将自己带入白晋许倒是自然了许多。
或许算是好事吧。
于是,一向清冷的国师淡淡开口:“主公已到婚配的年龄。”
刚说完这话,白自在心底笑笑,自己这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直觉中,白晋许这位别人眼中的高冷国师,在这位主公兼至交面前就是这般模样。
他甚至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周身都轻松了不少,蓦地自如起来,就连一早便有的头痛都消散不见。
果然,楚肆未察觉到有丝毫不对,反而嗤笑一声:“跟我说这话,子卿倒不妨先想想自己。”
白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倒是忘了,”楚肆作晃神状,剑眉上挑,眉目间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气,“子卿昨夜不才接回来一个。”
白自算是体会到楚肆的感觉,甚至多添一丝被噎到的不快,懒得跟这人瞎扯,径直将令牌拿了出来。
楚肆的目光认真些许,嘴上却还没放过:“这和那位姜国公主有关?”
堂堂一国之君怎的一谈到这种话题就和二流子一般,白自也不再多想,沉静下来:“此物是从刺杀和亲队伍的刺客身上搜到的。”
“哦?”
之后,白自便简要地将自己的发现与猜测同楚肆说了,不过不含自己怀疑楚宫有内奸一事。
年轻的国君接过令牌,把玩着,若有所思。
“主公,臣斗胆多问一句,”白自面色凝重,“和亲之事此前由谁主事?”
楚肆看向白衣国师,似是想到什么,目光渐渐幽深,让人难以窥探。
“此事之前我并无多少印象,想必是由他人负责,”依二人的默契看来楚肆也已想到,白自继续道,“若不是我在前几夜恰巧观到天象有异,加以防备,只怕……”
只怕什么?姜国公主早已身首异处,令牌被“发现”,各国互相推倭,有心之人进一步牵引,造成一次不大不小的动荡。
但关键是,此事一看便只是个引子。
“此事本由令尹主管。”楚肆低沉地说了句,“不过他近日一直负责内涝一事,送往楚宫的公主委实太多,不一定由他亲自操办。”
对,白自也抹除了这种可能,若景慈真有这般精力,此刻他应该在筹谋后续事宜才对,不会来给楚肆催婚。
如果公主果真遇害,那么他一定会受到追惩,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究竟是谁连令尹都不放过,而景慈是楚肆的得力拥趸众所周知,追查景慈,伤的怕是楚肆。
这内奸的手,伸的怕是太长了些。
不知是否因为原身的影响,白自感受到久违的阴郁情绪。
“姜国公主必须先死。”楚肆突然道。
白自闻言一愣,缓缓地在心底笑了,先前还担心自己是否太过先斩后奏,但现下看来,两人又想到了一起。他便将自己已做的安排告诉楚肆。
面上端的是擅自行动的诚惶诚恐,眼中确是国师一贯的云淡风轻。
白自看着楚肆,果然在男人幽暗的眼底看到了满意。
楚肆开口,声音也是一贯的随意:“和亲队伍迟迟未到,我会派人去查。”
“先前派出去的人是我的私卫,会忘记那几天的一切。”
“各国的密探都会加紧盯梢。”
楚肆顿了顿,语气变得狠戾起来:“特别是宫内和令尹左右。”
楚肆勾了勾唇,目光扫过白自,又看向手中的令牌,眼中却无多少笑意:“既然有人想把手伸的那么长,我们不妨帮他一把。”
对方的话也是自己最开始便有,而又顾忌白晋许的人设未能说出的想法。
但当这句话从楚肆口中说出时,白自就觉得有些兴奋,那是从魂体中感到的兴奋,从头到脚都像是有蚂蚁在身上跳舞的战栗。
灵魂的共鸣。
作为一名阴差,他不是第一个白无常,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事实上,成为白无常后,他就失去了肉身与记忆,只存留背负着勾魂任务的魂体。
不过这兴奋楚肆看不出来便是。
“我会找人把这令牌送回它的主人手中,至于它过去经了谁的手,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相信会有人帮主公查。”白自轻声道。
这是最直接也最省力的方法,让失窃者公子宣去查。
“送东西时需要留线索吗?”
楚肆的语气依旧散漫:“留些假的便可,不如就说是令尹给的吧。”
既然景慈已被针对,幕后之人追查时就翻不了什么风浪,反而容易让他们生疑。
既然他们想乱,就由着来乱,也不能把时间拖得过久,不然就又遂了对方的心思。
这是一门精细活。
“不过,”楚肆又开始挑眉 ,“子卿从何知晓这魏神医精通医术?”
“……臣早年曾有幸见过医仙一面,小公主同窦夫人长得极像,便斗胆猜测医仙之女也应对岐黄之术有所了解。”没想到楚肆竟揪住这一茬,虽有些意外,但白自也迅速寻到了对策。
“可我觉得子卿并非如此莽撞之人。”呦,小公主。
饶了我吧,不就打趣了您一句适时婚配么?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场景能写一章,我可能是真的废。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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