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雨给于舜洗了头和澡，又帮他吹干头发后，才拿小刀小心刮他腹部伤口的腐肉。

于舜疼得皱眉，姚小雨连忙柔声哄道：“舜哥，忍忍啊，划掉就好了。”

大概是这话起了作用，于舜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呢喃了一句“雨哥儿”就彻底睡了过去。

听到这句呢喃，姚小雨失笑，倾身过去亲了于舜一下，继续他的刮腐肉事业。

五分钟后，腐肉全部刮去，姚小雨也出了一身汗。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姚小雨把于舜捞上来，给他伤口裹上纱布，又缠了两圈这个时代的绢帛，这才给他换上新做的衣服，带着人出了空间。

刚出空间，急切的敲门声恰好响起。

姚小雨看了眼于舜，将于舜换下的脏衣服、刚才刮腐肉的小刀及擦身的毛巾一并放到桌上，再将一盆血水放到桌下，确认无误，这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于秀才和姚家四爷孙。

门刚打开，于秀才就急切问道：“舜儿怎样了？”

“爹，舜哥不烧了。”姚小雨让开道，“不过伤口有些严重，这段时间最好躺着。”

还生着气的姚小雨回完话又返身回屋，没搭理姚家爷孙，一个眼神也没给过去。

见状，姚全恩狠狠瞪了姚惊蛰一眼，都怪你！

姚惊蛰无辜地回视他爷爷，这事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责任？

姚全恩无视他，抬脚进屋。

不肯独自背锅的姚惊蛰干脆转头瞪两个弟弟，你们一个也别想逃，都有责任！

姚家老三姚立夏和姚白霜对视了一眼，认下了这个责任，愿意接受谴责。

他们答应过雨哥儿要照顾好于舜的，结果于舜差点被他们照顾死，实在难辞其咎。

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敢进去讨嫌，索性站在外面当门神。

于秀才摸了摸于舜的额头，见确实不烧了，小小松了口气。

想起姚小雨说于舜的伤口，他又急忙去解于舜的衣服。

在于舜腹部看到那包扎好的伤口时，他眼睛都红了，手悬在伤口上方许久，到底没敢落下去，怕把于舜摸疼了。

于秀才心疼得无以复加，泪水无声滑落。

姚全恩见人这样，愧疚不已，人家将好好一个儿子交给他们，可他们都干了什么？

“于壬啊，叔对不住你啊。”

于秀才回过神来，擦去眼泪看向姚全恩，“姚叔，我能代舜儿跟您告个假吗？”

姚全恩立即答应，“可以，这假我准了，等舜儿彻底痊愈了再回去。”

“谢谢姚叔。”

“谢啥，本来就是我们没照顾好舜儿，是我们的错。”

姚小雨在心里冷哼一声，可不就是你们的错吗？

哪怕不是于舜，是别人，也不该被这般对待，任人欺负。

士兵离开家离开亲人，大老远跑边境保家卫国，没被敌人杀死，反被自己人虐死，这是什么道理？

嫌自己人太多吗？

而且，那些人之所以敢虐待士兵，不仅仅是因为士兵无后台无人关照，更是因为上层的不作为，不把他们的命当一回事。

士兵在战场上是炮灰，下了战场还是炮灰，这是一个十分悲哀的现实。

姚小雨非常后悔答应于舜来当兵，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古代当兵是终生制。

除非伤残。

姚全恩见姚小雨闷声不吭，叹了口气，“雨哥儿啊，爷爷跟你道歉，保证绝不再犯，你能原谅爷爷这回吗？”

这话一说，门口仨孙子都吓了一跳，自他们记事起，从没听过他们爷爷用这种语气说话。

姚小雨看着两鬓斑白却仍在保家卫国的老人，心下一酸，红着眼眶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直落，“爷爷您别这么说，我不怪您，我知道您忙，我只是，”

“乖，别哭，爷爷懂，爷爷都懂。”姚全恩慈爱地揉了揉姚小雨的头，“雨哥儿只是太紧张舜儿了。不过错了就是错了，爷爷认，爷爷改！”

姚小雨哽咽着说：“爷爷，他们背井离乡不容易，战死沙场或可称光荣，可受虐死于自己人手上，这是对士兵的侮辱啊。”

这一番话，令姚全恩又酸又痛，是他们疏忽了啊。

“爷爷知道了，回去一定整顿军纪，不再出现这种现象，雨哥儿来监督好不好？”

姚小雨：“……”

别逗我，我会当真的。

姚小雨这段时间疯狂补习国家各种政策，以前在小乡村啥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出来也那样，是会被欺负的。

国家并不允许哥儿参政和参军。

能生孩子的哥儿，哪怕长得再像男子，在君主眼中依旧等同于女子。

他白了一眼不着调的姚全恩，转头看门口，指着姚白霜对姚全恩道：“爷爷，六哥负责监督。”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姚白霜：“……”

他能说自己并不想管这些鸡毛蒜皮小事吗？

姚全恩瞪了一眼张口欲言的姚白霜，直接拍板，“那就让白霜来监督。”

姚小雨点头，“嗯！”

姚白霜欲哭无泪地看着姚小雨，雨哥儿啊，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六哥了？

姚小雨瞅了眼顶着苦瓜脸的姚白霜，心说这六哥真笨，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见于舜不烧了，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姚家爷孙便告辞了，离开时还带走了六筐土豆。

等人走后，姚小雨拿着大夫塞的药包对于秀才说：“爹，您先去吃饭，顺便让王大娘煮碗淡盐白粥再把药熬上，我估摸着舜哥该醒了。”

听到这话，于秀才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看了看于舜，拿着药包快速离去。

吃了药才能好快点！

姚小雨把门带上，见于舜温度又升上来了，忙给于舜贴退烧贴，守在边上等人醒来。

他以为于舜差不多醒了，结果于秀才吃完饭把白粥端来，于舜还没醒。

“舜儿还没醒啊？”于秀才看了眼手上的白粥，“那我把粥端回去让王大姐温着。”

“爹，不用了，我把舜哥叫起来，他该吃点东西了，不然怎么喝药。”

于秀才不懂这些东西，干脆听姚小雨，总归姚小雨不会害于舜。

“舜哥，醒醒，喝了粥再睡。”姚小雨连喊了好几声，于舜才缓缓睁开眼。

看到姚小雨，于舜还以为自己做梦呢，低喃道：“雨哥儿？”

“嗯，舜哥，是我，爹也在喔。”姚小雨侧过身，让于舜看到于秀才。

“爹？雨哥儿？”于舜眼睛瞪大，“我不是在做梦啊？”

姚小雨喷笑，他家舜哥真可爱，“舜哥，你没做梦，我们都来边疆了。”

“什么？”于舜激动得想起身，他上战场是有原因，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怕死。

而比起自己死，他更怕雨哥儿和他爹出事。

姚小雨伸手把人按住，“舜哥别激动。”让道给于秀才，让对方搞定自己儿子。

于秀才意会，摸了摸于舜的头，“舜儿啊，别急也别恼，爹岁数大了，待哪不是待？爹就想离你近点儿，你也别怪雨哥儿，他不来，爹也会逼他来的。”

姚小雨哭笑不得，随之表态：“舜哥啊，我就一句话，你在哪我在哪，赶都赶不走。”

于舜看着这倔强的爷俩，无可奈何笑了笑，“行，不赶你们，想在哪就在哪吧。”

在边疆他还能抽空来看看，在姚家村，他指不定哪年才能回去看一眼呢。

“好了，别说话了，舜哥你先喝粥，一会还要吃药呢。”

“对对，我去端药。”于秀才识趣，将空间留给夫夫俩。

姚小雨把于舜扶起来靠着床头，拿过白粥一点一点吹凉喂他。

于舜吃了一口，抬起右手，“雨哥儿，让我抱抱。”

“先吃完？”

“不，先抱，我想你了。”

难得听于舜说这么直白的话，姚小雨便放下碗，轻轻靠到于舜肩上，“舜哥，我也想你。”

于舜搂着姚小雨的腰，深深嗅了一口他的气息，才放开他，“喝粥吧，爹快来了。”

姚小雨脸一红，瞪了于舜一眼，就不许人害羞吗？

喂了小半碗，于秀才还没回，姚小雨叹了口气，“舜哥，咱以后能别那么傻吗？面子能有你的命重要吗？”

“嗯，我知道了。”于舜这回真吃到苦头了。

他以为小队长就小小惩罚一下，也以为自己能承受得住，哪里知道，高估了小队长，低估了自己的伤。

姚小雨不知于舜到底真不知假不知，决定把重要性告诉他。

“舜哥，这个时代受伤非同小可，一不留神感染了可是会要人命的。你可知，我若晚来一天，我若不是身上有药，你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啊？”于舜震惊不已，“这么严重？”

姚小雨点头，“并非危言耸听，等你好了后，咱抓只小兔子做实验你就知道了，伤口必须第一时间清洗干净，最好用高浓度，”

他话音一顿，突然想到当今朝代还没有高浓度酒精。

他亲了于舜一口，匆忙拿出纸笔写下这点。

这下，他的贡献又要添一笔了，以后于舜也会更安全一些！

姚小雨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在于舜眼里却可爱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2023.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