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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乌夜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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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衡本就不同意在壅州停留。

入城事小,耽误战机才是兵家最为忌讳的。

当然,同意入城不过是缓兵之计。

为了以防万一,早在进城时,杜若衡特意安排了几个身手敏捷的士兵隐匿在城门附近,有情况随时汇报。

年凭闯城后,常年领军打仗磨砺出的警觉让杜若衡隐约嗅出一股不详的意味,当即下令手下寻找壅州出城的小路。

但令杜若衡没想到的是,太子与他有同样的预感,也有“尽快离开”的想法。

杜若衡从未见过太子如此狼狈的模样——就连当年被圣上一怒之下发配凉城,李贤昀仍旧在出发前整顿衣裳,叩别圣上。

换句话说,无论身处何时,处境如何,他从未抛弃过身为太子的孤傲与尊严。

一个年凭何德何能,能让桀骜的太子为之失态?

跑岔气的李贤昀自然听不见杜若衡的发问。

一瘸一拐的,李贤昀拧着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在前往城门的路上。

事发突然,百姓们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看着三两个奔忙、时不时撞翻摊位或撞到人的官兵,纷纷指责他们打乱了自己做生意的摊子。

当李贤昀冲破三两个百姓的围堵,赶到城墙下时,还是晚了一步。

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守城的士兵,他们没机会登城查探了。

“太子殿下?”李贤昀抛来一个眼刀,杜若衡后知后觉,连忙改口,“李公子,我们还……”

李贤昀望着高耸的城楼,沉声道:“去找找别的路。”

杜若衡带兵多年带兵征战沙场,在他的眼里,李贤昀不仅是万人之上的太子,还是运筹帷幄的军师。

可以说,他一向是尊重李贤昀,是念着卫芸的关系,顾着大局的。

但李贤昀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告诉他一个庸俗的道理——人不能太闲。

“李公子,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杜若衡压着火气说道,“外敌入侵,怎可多管闲事!”

李贤昀指向城门,说道:“你怎么知道本王管的是不是‘闲事’?”

杜若衡循着所指方向望去,积攒的火气瞬间化为彻骨的严冷——信人只告知城门将破,却没告诉他,城门压根无人看守,只有几根粗重的木桩抵门,孤零零抵御着外敌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来不及加派人手,伴随冲破云霄的嘶吼,木桩瞬间飞出几尺远,同时,城门轰然大开。

视线穿过飞扬的尘土,李贤昀看清闯城者的装扮后,脸色大变。

就在杜若衡拔出佩剑,准备与他们决一死战时,李贤昀一把按住他的肩,沉声道:“计划有变,我们撤!”

自太子妃回信以来,李恢日夜兼程,终于抵达太子信中所提到的地方——壅州。

李恢望着面前残破不堪的城楼,大为震惊。

“……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房屋尽毁,满目疮痍。臣所经之处,生还者不足十人,悉为奄奄一息者。试问其缘由,面露惊恐,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概已痴傻。”

砰!

卫芸一惊,随他人一同跪倒在地,不敢再去观望皇帝的神色。

“壅州城数万人口,最后剩十余人,”皇帝怒骂,指着奏章的手指却止不住颤抖,“壅州太守呢,朕派去驻军壅州的年凭呢?数万精兵连一个壅州城都守不住,朝廷养他们有何用!”

“陛下息怒。”皇后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年将军的去向,若年将军临阵脱逃,定要捉拿回朝廷治罪;年将军若是以身殉国……”

皇帝揉着眉心,没听她的话,只是问上奏这份奏章的李恢:“你怎么去了壅州?”

李恢稍怔,正欲作答,一旁的卫芸插话道:“是臣妾让他去的。”

“为何?”

“太子殿下将他留在臣妾身边侍奉,臣妾觉得多余。”卫芸神色淡然,“碰巧前些时日太子传书寄思,臣妾写了回信,便让李恢送了去,顺带让他留在太子身边,以免意外。”

皇帝问:“太子也在壅州?”

卫芸轻轻摇头:“臣妾不知,既然提到了壅州,许是太子碰巧路过吧。”

皇帝仍有疑心,见卫芸茫然不知的模样,估摸着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便无奈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她先行退下。

待卫芸离开后,皇后借口准备午膳,识相地离开了。

“太子为何留你侍奉太子妃。”没有旁人干涉,皇帝说出了疑心的问题。

李恢道:“臣不知。”

皇帝单手支额,眉眼间流露出的杀气瞬间充满整间屋子:“别和朕耍花样!”

回想起李贤昀临行前的嘱托,李恢思虑再三,一字一顿地说:“臣……不敢。”

“好,好,太子真是养了一条好狗。”皇帝怒极反笑,盛怒之下,猛地起身,狠狠将李恢踹倒在地,“滚,都给朕滚出去!”

李恢岂敢多留,顾不上肩膀的痛楚,踉跄逃走了。

出了御书房,李恢正要回府打点行囊,肩膀却一沉。

“李大人。”

回头,早已告退的卫芸不知为何又出现在身后,笑靥如花。

李恢苦笑:“太子妃莫要拿卑职打趣了。”

“陛下又没提贬官,你不还是李大人?”卫芸上下打量他,目光落在衣袍上,“你随我来。”

对于卫芸入东宫的事,李恢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卫芸的生活条件竟比宫外还恶劣。

自打李贤昀搬离东宫后,皇帝见着厌烦,下令不许外人踏入,久而久之,这座宫殿就被荒废了。

曾经宽敞的院子早已杂草丛生,毫无落脚之地;即使入了冬,枯黄的藤蔓仍倔强地攀附在殿中各处,自下而上,不见曾经的一砖一瓦。

即使是加派宫人清理,也需要好几日才能恢复到曾经东宫的样貌。更何况以卫芸的性子,想必也是在头疼如何清理吧。

李恢环顾四周:“这里只有您一个人?”

卫芸拨开碍事的枯藤,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挺好的,清净。”

“曾经太子府的人呢?”瞧她毫不在意,李恢有些心急,“竹英呢?总该有人侍候您吧。”

卫芸道:“你觉得陛下为什么让我搬回东宫?”

一针见血。

李贤昀不是没计划过最坏的打算。同样的,卫芸早在皇帝派李贤昀出征时,就预感到会有今日的场面。

他们千方百计将卫芸“坑”入宫,却不派人侍奉,目的已经显而易见——卫芸回东宫,不是以太子妃的身份,而是以“人质”的身份。

除去太子妃这层华丽外壳,她和阶下囚别无二致。

太子为国出战,反而将太子妃软禁于宫中,说来说去,还是皇帝不放心。

被软禁的日子里,人人都对东宫避而远之,卫芸无处可去,常去听宫中的老太监老嬷嬷们谈从前的太子,讲以前的东宫。

一来二去,东宫的传闻听了不少。

结合现代所学,卫芸总结出一点:太子不受待见,深究其原因,无非就是权势太大,引得皇帝忌惮。

皇后和太子的事不过是个人尽皆知的借口。他们青梅竹马,有什么情史都抵不过命运无情。

任凭谁都知道,一个是入宫的嫔妃,另一个是太子,从身份上二人就再无可能。

可看着二人长大的皇帝还是将太子逐出了东宫。

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不惯太子。

显然太子也觉察到了这一点,闹了两天便安静收拾包袱滚去了凉城,一呆就是好几年。

若非后面那些事,以李贤昀的身体素质,很有可能在凉城郁郁而终。

卫芸始终想不通:既然皇帝不喜李贤昀,又为何保留他太子的身位。近些年太子无所成就,声誉并不好,而皇帝膝下品行兼优的皇子众多,若是重点培养提拔,排除大臣众议,扶持新太子即位只是时间问题。

这太子之位,就非李贤昀不可吗?

正所谓当局者迷,卫芸就算能凭借原主的记忆推测出未来,也解不开这盘多人经手的死局。

她现在能做的,只是顺应变化,排除不利,一步步试探破局之道。

“近些日子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大可放心。”卫芸安抚道,“我把你叫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太子的消息。”

“这……”

卫芸没有难为他的意思,接着自己的话说:“方才皇后娘娘的话你也听见了,年凭我不在乎,最重要的是太子。一国太子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失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李恢望着面前坚定的太子妃,原本慌乱的心神就像吃了定心丸,找到了目标,自然心安。

李恢抱拳作揖:“臣谨遵太子妃教诲。”

卫芸在宫中不方便参与政事,李恢听从卫芸的计谋,上书向皇帝请求派兵前往壅州平叛。

某天下了早朝,李恢避开众人,前往东宫陈述上书一事。

卫芸手持李恢捎来的镰刀,一边研究怎么割草省事,一边听着李恢讲朝中大臣如何互骂,听得尽兴,草也不割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这文老头还挺有才,”卫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改天我去向文丞相请教如何引经据典的骂人。”

李恢笑不出来,无奈道:“太子妃,接下来该如何?”

“如何?圣上派谁去都一样。”卫芸从草丛中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语调轻松,“不都是太子殿下需要的援兵吗?”

只要能达到目的地,何必在乎走的是直路还是弯路呢。

卫芸剪了两下草就念叨腰疼,于是顺理成章的回房休息了,只剩李恢定定地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好半晌,李恢后知后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比起李贤昀的快刀斩乱麻,卫芸的攻心之术最为狠戾。

表面和你交好,实际上等到每况愈下,奄奄一息之时,你仍不会想到从与她接触的一瞬间,就已经沾染剧毒。

毒入骨髓,还能让人对她毫无怀疑,她是天才的攻心者,天生的谋略家。

若非女儿身,以她的才智,定是载入史册的一代名相吧。

李恢惋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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