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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君心匪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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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朱瑛被文丞相唤了去,没有他的陪伴,谢贞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看着来回走动的文官,昏昏欲睡。

“太子殿下到——”

一声尖锐的嗓音刺破寂静的书阁,一阵窸窣过后,众人齐刷刷朝向门外跪拜。

太子一袭玄衣,迈入沉闷的书阁,为翰林院徒增一份窒息般的压抑。

“平身。”

谢贞松了口气,一抬头,正对李贤昀审视的目光,心头忽得一颤,本能将头埋得更深。

太子竟如此记仇吗?

上次的教训足够铭心,谢贞可不想因为得罪太子丢了饭碗。

当下便是能避则避,大不了在太子面前装装孙子,卖个傻糊弄过去就算了。

神游天外之际,太子不知何时已来到他面前,掌间缠着一串檀色佛珠,手指有意无意地捻着。

“你就是谢贞?”他声线沉稳,不疾不徐,使人听不出情绪。

谢贞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当初大殿赋诗公开斥责太子,太子当庭黑了脸,说要将他拉出去杖毙。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谢贞仍心有余悸,科考时常常心悸,幻想如何面见太子,又如何应对曾经的轻狂。

但听闻太子死于蛮荒之地,谢贞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从前的担忧一扫而空,一身轻松地迈入了殿试的大门。

偏偏上天就喜欢开玩笑,太子死而复生,甚至完好无缺地站在了他面前。

庆幸的是,太子似乎已经忘了他是谁。

“臣谢贞,见过太子殿下。”

手串上悬挂的流苏扫过案上文书,李贤昀拾起一本奏章,漫不经心地翻阅着,道:“祈春宴上,你和朱瑛赋的诗,我读过了。”

谢贞惊出一身冷汗:“贞,惶恐。”

还未想出应对的法子,忽而听到李贤昀略带嘲弄地说道:“写的真不怎么样。”

谢贞的犟脾气当即就上来了,碍着身份悬殊,只得默默压住火气,皮笑肉不笑道:“自是比不上太子殿下允文允武。”

自始至终,李贤昀的目光没往谢贞身上留过须臾。

李贤昀望着奏章上歪歪扭扭的文字,说道:“有些才能,就是这字龙飞凤舞,没个规矩。”

谢贞额头青筋突突跳,仍强颜欢笑:“谢殿下夸赞。”

李贤昀施舍般抛给他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随后将奏章丢回积案成山的桌上,背过手继续捻他的油光锃亮的佛珠。

“本王手头有件陈年旧案,只是大理寺和东厂无人肯接。”李贤昀审视他,慢悠悠说道,“本王挑来选去,还是觉得你们比较合适。”

瞥了眼太子身后人高马大的锦衣卫,谢贞艰难咽了口唾沫:“愿为太子差遣。”

李贤昀摆手道:“明日午时前,你与朱瑛一同去大理寺,直接报我名号,大理寺的人自然会告知你们该做什么。”

谢贞险些闪了舌头:“我和朱瑛?”

李贤昀的耐心到了头,不再回应他。

在宦官们的簇拥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翰林院。

顾不得同僚的巴结和吹捧,谢贞逃离人群,马不停蹄赶赴忠文殿——文丞相和朱瑛就在那里撰写、整理史料。

不知是临时有事,还是被皇帝唤了去,总之文丞相不在。

谢贞说明来意,骗过守门的侍从,不费吹灰之力便混了进去。

“我和你?”听完谢贞没头没尾的叙述,朱瑛停笔,若有所思,“莫非是刺杀一事?”

“太子只道是陈年旧事。”谢贞努力回想着李贤昀说过的话,“旁人不肯接,便寻上了我们。”

朱瑛道:“我们一介文人,怎比得上东厂和大理寺办事利落干脆?除非太子有意试探,再不然便是那桩旧案与我们二人有关。”

“我清清白白,何时与无人敢接手的疑案沾上边?”显然,谢贞并不想掺和任何与太子沾边的事。

朱瑛对谢贞与太子的恩怨有所耳闻,却不感兴趣,反倒是太子的态度使他提起几分兴致。

“先不急于盖棺定论,”朱瑛拾笔,在纸上写下一行行娟秀的楷体,“明日瞧过再议。”

你倒是孑然一身,不像我,惹了一身麻烦,拖泥带水,甩都甩不净。

预感到未来的命运,谢贞叹气,萎靡不振地趴在桌案上。

“你怕什么?”感知到他的担忧,朱瑛有些无奈,视线分他一半,笔却不停,“朗朗乾坤,你两袖清风,太子能耐你何?”

“太子会杀了我。”四下无人,谢贞也没了形象,向后躺倒,闭目养神,“唉,本以为太子死了便能逃过一劫,没成想太子没死,太子妃却因此丧命,倒是可笑。”

因此丧命?

笔尖一顿,墨水以点游面,这一页纸算是写废了。

朱瑛重整思绪,放下毛笔,小心将废纸折好,置于一旁,而后转头看他:“太子妃怎会因太子而死?”

原来他也爱八卦。

谢贞来了几分兴致,猛地坐正,一本正经地说:“外界有人言太子妃是潜逃不成,畏罪自杀;时而又传太子妃因忧思过度,跳崖自杀殉情。如此矛盾,你更倾向于哪种说法?”

朱瑛沉思片刻,念道:“以我看来,太子妃不像是跳崖殉情的人。”

“嗯?”得到意外的答案,谢贞不解,“你见过太子妃?”

好似在无意中说漏了嘴,朱瑛连忙摆手否认:“我第一次入宫,怎会见过太子妃,只是听宫中老人们谈起过太子妃的往事,妄加揣测罢了。”

这个理由对谢贞来说没几分说服力。

谢贞见他遮遮掩掩做贼心虚的模样,估摸他是铁定有所隐瞒,但太子之事于他们更为重要,谢贞便顺了朱瑛的心意,不甘心地演了一次傻子。

谢贞道:“太子知晓太子妃已死的事实,不许礼部为太子妃择选谥号,又不准任何人提及与有关太子妃的事,罢了早朝,日日在东宫徘徊,甚至有几日不吃不喝……如此看来,倒是个痴情人。”

朱瑛不言,脸上却有了几分动容。

“虽然我没见过太子妃,也不知他们二人感情如何,不过就近些天太子的行径来看,太子委派咱们的事,十有八九和太子妃有关。”

朱瑛蹙眉,正欲否认他的推测,余光捕捉到书架附近一闪而过的衣角,到嘴边的话立马滚回腹中。

他站起身,在谢贞惊悚的目光中跑向书架附近。

空无一人。

难道眼花了?

“出什么事了?”谢贞凑上前,左右张望,仍是毫无所获。

朱瑛定下心,重新理顺思绪,沉声道:“无事,你先回去,太子之事……明日我们再谈。”

“你们就是太子派来的人?”淡漠的目光轻飘飘扫过二人,大理寺少卿放下案宗,不禁嗤笑道,“太子身边是没人了吗?怎么派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来接这案子。”

说来这大理寺少卿不是外人,正是卫家长公子卫廉。

哦,有点麻烦。

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明白太子用意何在了。

卫家人没一个是善茬,更别提深得卫岸真传的卫氏长子了。

毕竟是受命办事,朱瑛并不想惹是生非,拉住欲上前争辩的谢贞,对面前的中年人道:“想必太子殿下自有打算,我们怎敢妄加揣测。”

卫廉倒是没再说什么,从手边堆积的案牍中抽出一卷,推到他们面前,带有老茧的手轻点案宗,说道:“替卫家向太子殿下问好。”

朱瑛和谢贞来到东宫,却被宫人告知太子并不在宫中。

实际上,自打太子回京那日起,太子就未在东宫住过半日。

朱瑛按住快要发作的谢贞,询问洒扫宫人:“太子去哪里了?”

“半个时辰前昱王邀太子殿下去观心亭下棋,二位大人不妨去那边找找。”

昱王?

在离观心亭不远的地方,谢贞猛地刹住了脚步,随后不待朱瑛反应,抓住朱瑛的袖袍,转身朝着另一方向拔腿狂奔。

“观心亭不在这边。”朱瑛踉跄着跟上他的步伐,“急急忙忙的,你要去做什么?”

谢贞顿住脚步,回身。

因为奔跑,他气喘如牛,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滚落。

他声线颤抖:“那个昱王……我见过的。”

朱瑛平复呼吸,笑道:“自然见过,就在祈春宴上。”

“不,不是那时。”谢贞拼命摇头,从怀中衣襟里掏出案宗,平摊在地上,仔细浏览上面的语句,“是在宫外。”

朱瑛仍是云里雾里,说道:“宫外?昱王倒是可以出宫。”

顺泽十年始冬,太子与卫氏完婚。

顺泽十年十一月,卫氏奉诏入主东宫。

顺泽十一年孟春,太子妃畏罪跳崖自尽,尸骨无存。

可这其中有什么罪,坠崖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众人一概不知,留给他们的只是大片空白。

“难不成……太子殿下也觉得太子妃的死有蹊跷?” 朱瑛附和道,“所以想让我们去调查。”

一页纸上短短的几行字,勾起了谢贞一段不大好的记忆。

“正是如此。”

草丛后面走出一道玄色身影,谢贞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将想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李贤昀免了他们的礼数,俯身拾起那宗案卷,如同拾得珍宝般细细翻阅、品读:“我与太子妃成婚不到一月,奉皇帝之命出兵平叛,几月的风餐露宿却连发妻的尸身都碰不到……”

李贤昀眸中的杀意越发浓重,朱瑛赶忙说道:“太子殿下是想让我们为太子妃平反?”

李贤昀幽怨地瞪了谢贞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道:“随你们意愿去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不想让她走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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