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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相见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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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芸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盯着李贤昀,在李贤昀的略带心虚的注视下,淡定起身走向溪流,当着李贤昀的面,脱下鞋袜,赤脚淌入较为湍急的水流。

溪水沁凉,卫芸扭头朝李贤昀招手,说道:“你过来。”

李贤昀熟视无睹,自顾自把卫芸丢在岸上的鞋袜归置好,才不紧不慢地靠近卫芸。

卫芸趁他不备,弯腰捞起一把冷水往李贤昀脸上泼。

“卫芸!”猝不及防被浇湿了衣衫,李贤昀抹了脸上挂的水珠,拿她的顽劣无可奈何,站在岸上笑骂,“你个顽童。”

卫芸恶劣地踢着水,甚至故意把水往李贤昀身上引,面上仍旧在笑:“你个胡言乱语的笨葫芦!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帮他们了?”

“那你为什么……”李贤昀一愣,忽地想起那日小木屋里卫芸说过的话,不再言语。

卫芸低头看了看没过双膝的溪水,徒劳地把裙子往上拽了拽,说道:“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再者说,你不也赞成叛军攻城吗?”

李贤昀错愕:“什么意思?”

“这里又没外人,你和我玩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戏码?”卫芸又撩水泼他,怏怏道,“若非你有意纵容,以李术那二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比西林军更早抵达壅州?”

像是被卫芸撩起来的水呛到,李贤昀重重咳嗽几声,却没接话。

卫芸接着说道:“我都怀疑你们父子俩是故意的,放出太子失势的风声,故意暴露兵防漏洞引叛军入套,然后来一招杀鸡儆猴……”

卫芸没再说下去,因为她无意瞥见李贤昀正笑吟吟地望着她,没由得打了个哆嗦。

随口一说而已,不会真的猜中了吧?

“夫人聪慧,这的确是我们下的套。”李贤昀的反应印证了卫芸的猜想,说出来的话更是坦诚,“不过有一点你们都猜错了——我没有带兵走。”

就是说,方北军此行,定是有去无回了。

“布防图也是你故意给他们的?”卫芸问道。

李贤昀摇头:“这为夫真的不知情,邶封的兵防图一直都由圣上和兵部保管,除却换防抗敌等必需,平时也用不到布防图。况且这东西属于机密,私自运出去是砍头的大罪,我没必要冒这个险。”

好奇怪,皇帝自是不可能串通叛军的,难不成是兵部混入了内奸?

“夫人就如此信任皇帝?”李贤昀坐在岸边,托腮看她。

皇帝怎么可能……

许是被冷水泡的时间长了,卫芸觉得四肢发僵,冷得浑身哆嗦,赶忙爬上了岸。

阳光之下,卫芸坐在李贤昀身边,李贤昀顺手把卫芸的冰冷的小腿捞入自己怀里,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捂着,一边轻轻按揉小腿,防止受凉抽筋。

冷热焦灼下,卫芸有些尴尬,想缩回脚,反被李贤昀死按着,压根动弹不得。

眼见挣脱不开,卫芸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尧国毕竟是你们李家守了十多年的天下,如此拱手让人,我觉得不值。”

李贤昀几不可察地笑笑:“父亲刚登基时,我也这么想过。”

从战前谋划到带兵上阵,李家前进的每一步都有李贤昀的步伐,可当他亲手为父亲奉上那血痕累累的国玺时,只换来父亲的一句“擅离职守,罚杖五十”。

当年每个人都获得了封赏,只有李贤昀独自困在冷屋,一年多的殚精竭虑换了几两治伤的碎银。

后来他从母亲口中得知,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有立李贤昀为太子的意思,若非叶璇清以命相护,恐怕他连个王爷的位置都保不住。

“嘶——不对啊?”卫芸倒吸一口凉气,“论辈分,你年纪最长,战功赫赫,无论立长还是立贤,都没理由不立你为太子啊?就算立其他人为太子,那些文臣武将也不会同意吧?”

“不错,我当初也想不通这点。”李贤昀苦笑,“若我贤德不足,太子之位让于他人我也心服口服,可我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落得这种下场,我确实不甘心。”

东宫立主之事拖得时间长了,臣子们也不干了,最后连看不惯李贤昀的文丞相都出面施压,皇帝经不住日复一日的压力,不得已将李贤昀立为太子,掌管东宫事宜。

但凡是都是有代价的,李贤昀入住东宫的那天,皇帝立叶璇清为后的消息不胫而走,猝不及防刺了李贤昀母子二人一刀。

“停!”卫芸双手捂住了李贤昀的嘴,兴致缺缺地说,“后面的事我略有耳闻,我不想再听一遍你们的风流往事了,换个我没听过的说行不行?”

李贤昀误以为她吃醋,便也不再提。把卫芸的手从嘴上拉下来,合在自己掌心里,道:“你想听什么?”

想听什么?

卫芸想知道的很多,一时脑中思绪纷杂,也不知应是按轻重缓急,还是先来后到的顺序诘问。

卫芸抬头望天,思索一会儿,道:“壅州遭遇屠杀的那天,你是怎么逃出壅州城的?”

腿上的力度消失了,卫芸顺利收回了自己的腿脚,抱着双膝,静待李贤昀的回答。

良久,李贤昀吐出四个字:“地下密室。”

当那伙来历不明的军队强行攻入壅州城时,李贤昀并不认为他们会对百姓下毒手。

他们虽阵仗摆得气势恢宏,但自入城后,除却用长矛伤了几个欲阻拦的守将,他们几乎目不斜视,在四散的人群中更是长驱直入,似乎早有目的,直奔着某处方向袭去。

李贤昀远远观望了兵马离开的方向,赶忙拉住了焦躁的杜若衡,道:“让弟兄们在城外集结,你们马上撤离壅州城。”

即使没有那群人杜若衡也是要强行带太子走的,现下情况紧急,这壅州更是片刻留不得了。

杜若衡听了他的话,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不解道:“殿下?”

“你们先行一步,我稍后便至。”留下话,李贤昀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若是去别处,李贤昀可能并没有兴趣再揣测那些人的意图,偏偏他们去往的是太守府的方向,尤其是年凭还在那里,李贤昀不得不提高警惕。

不出李贤昀所料,他们果然和年凭的队伍碰面了。

只是二人并不像相识的样子。

“你们是何人?”年凭手起刀落,又一人头落地。

“你们又是谁?”那群人的将领发话,望着血流成河的太守府,许是心下已有了几分答案,立马抽刀时刻准备上前,同时,身后的兵将剑拔弩张,只等将军的一声令下。

年凭让手下收了刀,毫无惧色:“我还说太守为什么不欢迎我们入城,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了。”

“你也是他派来的?”将军道。

李贤昀听得云里雾里,年凭像是早已知晓了谜底,道:“我和他可没关系,不过他和我主上或许有些不可明说的关系。”

“他们是一路人?”卫芸枕在李贤昀的腿上,闭目养神,突然插话道,“年凭说的主上,是皇帝吗?”

“不好说。”李贤昀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答非所问地说道,“虽然东厂和大理寺都是皇帝设立的刑事部门,但一个管官民,一个管皇室。皇帝掌管大理寺,我调度东厂锦衣卫。”

卫芸了然点点头:“公权私用嘛,我懂。”

“……”

说回正题。

当他们两队人在沉默中达成某种一致的意见后,年凭下令停止了对太守府的屠戮,随后朝被绑的人质道:“说说吧,藏哪儿了。”

“将军,我们真的不知晓啊!”幸存的人们有男有女,有衣着华贵的也有穿破衣烂衫的,而在屠刀面前,皆异口同声地哭号着,不住地磕头求饶。

年凭显然听腻味了,一抬手,一颗人头咕咚栽在地上,四周哭声渐弱。

他们惊惧面前沾染他人鲜血的屠刀,更害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脖子。

“将……将军!”在众人悲怆之际,一个人连滚带爬滚到年凭马下,满眼希冀地望着他,“我,我知道。当初老爷带人建城,我就是其中之一。”

李贤昀看着他们两人随着那个自告奋勇的人进了太守府,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年凭满面春风地出来了。

和进门不同,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个黑衣银面的人。

听到这里,卫芸猛地坐起来,把沉浸在回忆中的李贤昀吓了一激灵。

“那个领他们进去的那人,是不是叫老驴?”卫芸道。

“我怎么知道他叫什么。”李贤昀转念一想,“你遇见他了?”

卫芸又躺了回去,道:“除了老驴,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那条密道。不过你确定他们带出来的只有十几个人?”

“嗯,我怀疑是昱王养兵,年凭许是为那些人而来。”

“为什么是昱王?”

“壅州是昱王的封地之一。”李贤昀道,“而且母亲生前也告诫我要和昱王保持界限。”

卫芸打一开始怀疑的是李尧,但经过几次的交手,结合李贤昀的经历和猜想,她又觉得李尧与那些养在地下的人格外相似,但又有哪里不一样。

难不成李尧和李朝昱是一类人?

可这两人一个是摆在台面上的太子党,一个是几乎可有可无的征战武器,卫芸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能勾结在一起。

卫芸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反问他:“为了皇位?”

李贤昀没说话,飘忽的眼神却诚实地出卖了他的积攒多年失望。

对上那双委屈的双眸,卫芸忽地理解李贤昀为什么要躲到千里之外的凉城了。

多年的南征北战换不来君王的恩赐,彻夜不息地处理朝政却得不到百姓的拥护,上朝应付只会动嘴皮子文臣武将就够焦头烂额了,还要留出心力防备觊觎皇位的手足……换做是卫芸,早就罢工了。

卫芸严重怀疑李贤昀不是被人害死的,是被一群不争气的人活活拖累死的。

突然觉得李贤昀把她这个太子妃保护得太好了,让她对繁华的皇城始终留有一个幻想。

卫芸突发奇想——上一世的原主也是活在他营造的温室中吗,不然为什么临死都相信李贤昀无辜?

“这就是你勾结叛军的理由吗?”卫芸问道,“借叛军之手夺回皇权?”

李贤昀梳理着她的秀发,漫不经心地问:“你见过人相食吗?”

“……书上见过。”

“我亲眼见过。”李贤昀淡然说道,“当年先帝出征苦寒之地,我还只是个随父出征的小兵。先帝以围困之计困了他们三天三夜,最后他们连提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守城将领全部自缢殉国,我们兵不血刃赢得了那场战役。”

“后来我被分派随一众士兵收拾战场,我发现他们汤锅还沸腾着煮着肉,但是他们皆是瘦骨嶙峋,棉衣里塞的全是石块。我询问老兵,他们说那肉不是猪肉,而是人肉,守城没存粮,就吃死人肉充饥。有人不愿意吃,就被活活饿死,当作别人的口粮,打仗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时我还庆幸尧国富饶强盛,不会有这种恶心的事情发生,但我发现,是我年轻气盛了。”李贤昀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没过几年,我父亲起义,我前往远地与其他部队会合,一路上,除了被野狗相争食的饿殍,就是卖儿女换口粮的流民,我……谁也帮不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卫芸不由自主地坐起身,沉默好久也想不出能安慰他的话语。

见她起身,李贤昀也不说话了,直愣愣地盯着她。

卫芸挠挠头,随后犹豫着张开双臂,坦诚地说:“你要是想哭,我可以借你抱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那句话:全架空,东厂之类的名词都是借用,和真实历史上的职位无关,不要被小说带偏^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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