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做工堪称精细的馏金青铜鱼,张海凝一瞬间想起烧尸案当时一幕情景,眉心跳了跳。
“你俩有没有觉得这鱼形很眼熟?”
“烧尸案尸体被发现时呈鱼形摆放。”黑瞎子答,虽然两条鱼形状不完全相同,第一印象还是能忆起。
解雨臣皱起眉头,深以为这绝非巧合。
“这都什么事儿啊!”毫无头绪的张海凝就势往沙发里一靠,仰天长叹。
眼下这情况如同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件事还没弄明白呢,又冒出来另一件,都和考古挂钩,两支考古队都出过事,整得考古快要比下斗神秘危险了。
解雨臣这才想起来问:“前些天你怎么忽然就想要下斗了,是因为你和吴三省陈文锦一起考古那个?”
他当初刚听见张海凝说要去山东,着实感到诧异,若非从电话里得知收到一封帛书邮件,任他自己想破脑袋都未必能得出答案。
张海凝揉了揉头发,略苦恼道:“有些问题没弄明白。”
或许得找个时间去趟西沙。
当然,不一定要下墓,在海岸上转转就行。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海底墓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和南海王地宫不相上下的诡异。
“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解雨臣心里清楚,张海凝一向在乎朋友,一定会想要去西沙沿海。
“等到杭州那边饭馆完工之后再说吧。”
张海凝看了看默不作声的黑瞎子,虽然有那么点小心思想从他这里知道张起灵的后续打算,终归是没问出口。
张海凝在北京的房子长时间没住人,尽管有解家伙计打扫,想要安心住几天还得从上到下大清扫一遍。
考虑到这个问题,解雨臣就留她在解家住着,有张海凝和黑瞎子两个人,解雨臣才觉得冷清的家又热闹起来。
过了两三天。
这期间张海凝去了趟潘家园,自己很久没管过潘家园的铺子,可不得顾着点。
翩翩每天都会报备一声饭店的装修情况,这天早晨张海凝照常扫了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就给翩翩回条短信过去,表示自己过段时间就回去。
正要放下手机,电话忽然响了,来电显示着吴邪两个大字,张海凝恍然忆起自己没和吴邪说先离开的事,准是打来问她的,于是摁下接听键:“喂,吴邪?”
吴邪的声音里满是不解:“海凝,你在哪呢?我以为你回杭州了,给水年打电话,他说你没回去,翩翩也说不知道。”
“我有点事就来北京了,在一个朋友家里。”张海凝失笑回答,听着电话里声音嘈杂,口音不像是杭州那边,“你们呢,还在济南?”
吴邪下意识点了点头,又轻嗯一声,说:“刚到济南。潘子在医院里挂水,我和三叔就在这里找了家宾馆住下,等潘子好了再回杭州。”
张海凝一听就明白了,尸蟞的毒即便清了,也能让人再晕个几天:“那胖子呢?”
“他一出山就走了,留了个联系方式,说是以后去北京可以到潘家园找他。”提起那家伙吴邪有些无奈,“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镶金帛书从墓里顺出来的,居然交给了我三叔处理。”
“大概是当时你三叔叫我们跑的时候。”张海凝莞尔。
那种危急时候胖子还能想起镶金帛书,真不知是过于贪财还是心大。
另一方面,不得不说胖子是皮糙肉厚,被尸蟞咬了还能活蹦乱跳。
“……”吴邪非常无语,对张海凝的吐槽反驳道:“他那哪里是皮糙肉厚啊,你是没见到,当时他从翻门里掉下来,尸蟞都被坐死了一片。”
张海凝笑了阵,察觉吴邪因为那胖子有些不爽,随便聊几句岔开话题。
聊着聊着两人就说到了济南的风光,吴邪语气一如下斗前的轻快恣意,几乎要将济南冬景给吹上天,他常年在南方,鲜少见过秦岭以北的雪。
张海凝顿时乐不可支笑了几声:“吴邪,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想诓我去济南看雪。”
电话那头的吴邪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说她本就是以旅游的名义去了济南,当然得在那边好好转一转,白跑一趟多不划算啊。
这话是真说到了张海凝的心坎上,为了个古墓放弃当地风景,怎么说都是自己亏了。
商量好未来行程,张海凝挂断电话,和刚起来不算太忙的解雨臣说了说,就查到济南的火车票,选定了两天后下午的一趟。
到了吴邪他们落脚的宾馆,迎面就见吴三省脸色阴沉走来,推开房门,口中骂道:“气死我了,竟然被人摆了一道!”
吴邪刚给医院打电话询问潘子的情况,奇怪道:“三叔,以你的资历还被骗了,那说明那东西仿得很好,你再转手出去肯定也没问题啊!”
张海凝想了想,闲适地立在门口,似笑非笑:“我猜,你三叔说的是胖子留下的那张帛书,不是别的。”
吴三省跳了跳眼皮:“吴邪叫你过来的?”早上出门前,吴邪和他说过张海凝要来。
“这次是真出来旅游,还是先说说你手里这东西吧。”张海凝扯了个呵欠解释,进门坐下,瞥了瞥旁边一脸不相信的吴邪。
吴三省哼一声将帛书丢在桌上,说道:“我送去检验,专家说这里面的黄金含量纯度太高,那个时代根本无法炼出来。”
这是一份几乎完美的赝品。
那么,会是谁将东西悄悄地给换了?张海凝心里默想着。
吴三省叹了口气:“我老早就怀疑了,那年轻人明明可以击败血尸,为什么一开始一味地逃跑,到最后才将那血尸除掉,他必然是想由此甩开我们,自己一个人去做一些事情。”
话音刚落,张海凝无声扫了眼他,张起灵那长相那性子一看就不是成心会骗人的,倒是眼前这位,嫌疑大得出奇。
人家只为了拿到鬼玺,平白无事换帛书有什么用,在古墓里来回跑当是好玩呢?
吴邪总觉得哪里不对:“那树洞是被铁链扯开的,只要被人打开过,我们一定能看出痕迹。”
吴三省立时反驳那棺材的背面可能有挖开的盗洞,非将嫌疑引到张起灵发丘中郎将后人的身份上去,表示此人可能远不止这么简单。
此时此刻,身为发丘中郎将后人的张海凝,莫名有一种躺枪的感觉。
说事就说事,扯这层干嘛!
吴三省又分析一通,直到看见吴邪惊讶地张大了嘴,再次叹气道:“看样子这个鲁王宫的秘密只有他知道了,现在那个墓都塌了,要想再进去看也不可能了。”
忽的,吴邪灵光一闪,从背包里翻出个紫金盒子:“这里面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吴三省看了眼当初帮忙破解女尸体内机关的张海凝,接过钥匙同钥匙孔一比对,哦了声:“这钥匙不是用来开盒子的,而是用来锁盒子,迷宫盒子是能用密码来开,但是没办法用密码来锁。等你把这个盒子打开了,想再锁起来,就要靠这把钥匙。”
说着,他就说起与其找开盒子的专家,还不如找个五金厂把盖子给卸掉更方便。
张海凝支着下颌在一旁静静看着吴邪摆弄那盒子,半晌没个头绪,干脆起身走到窗边眺望向外,耳边清晰听着喧闹声。
过了会儿,身后传来咔一声,张海凝回头,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吴邪愣愣看着盒盖自动翻起的盒子,两人面面相觑。
“吴邪,你怎么打开的?”
“我……之前在一个美国人的皮带钢印上发现了一串号码,刚好是八位数。”吴邪很懵,一个美国人怎么会有三千年前盒子上的密码?
张海凝一噎,看着吴邪拿起里面的东西仔细端详,忽然一愣——
那是条馏金青铜鱼,做工精细,有棱有角,眉毛上各盘一条海蛇,惟妙惟肖。
还真是蛇眉铜鱼……
当一脸疑惑打开门让两人进去的吴三省见到铜鱼,眉头皱起,突然脸色变化:“这不是蛇眉铜鱼吗?”
吴邪忙追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吴三省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吴邪,也是条精致的铜鱼,都是拇指大小,吴邪仔细看后发现鳞片的凹槽里有很多细小的白色污垢,像是沾起来的:“这是海货?”
吴三省点点头。
所以小花口中的蛇眉铜鱼出海后最终回到了吴三省手里,张海凝心道。
吴邪的神情里显然对吴三省和陈文锦的过往有些了解,但不敢表现得太八卦,问:“那时候出事情的,难道是个海斗?”
吴三省已经不止是第三次叹气了,缓缓讲出当年参与西沙队伍研究海底墓的回忆。
张海凝这才得知,解连环的尸体原来是吴三省下水寻找时在珊瑚礁里发现,也是他提议继续搜索下去,连进墓躲避风暴都是他提议的。
这倒是很符合吴三省的性格,他出身在倒斗世家,胆魄自然不是考古队的学生能比拟。
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未提过死去的那个人的名字。
吴三省的讲述相较解雨臣更为详细点,提到了常年生活在海里的怪物,一听所谓狰狞长满鳞片的巨脸,张海凝就知道,那东西是海猴子。
吴邪的思绪已经被故事完全吸引过去,讲到陈文锦点头应下叫醒吴三省之事,吴三省略一停顿,抬头见自家大侄子抱着个枕头不由咳嗽一声。
吴邪大窘,脸颊泛红看也不敢看站在窗边聆听的张海凝,忙问:“你怎么不说了,最后怎么样了?”
吴三省苦笑一声:“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古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在他醒来时,耳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说想去追问陈文锦为什么跟着队伍胡闹,下一秒脸色难看地继续说:“这个时候,我看到那墙上的门竟然不见了!转头一看,马上就发现,这里根本不是我睡着时候呆的耳室,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在我身后,竟然放着一只金丝楠木棺。”
得知吴三省被棺材吓得从泉眼里逃出生天,吴邪立刻问泉眼为什么还在,吴三省定了定神说醒来离开古墓的时间已经是他们进墓的第二天中午。
吴邪盯着自己三叔看了片刻,猜测他一定有什么没告诉自己的。
吴三省讲完当年的事情,越想越气,眼眶都红了,拿着蛇眉铜鱼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他一下坐起来对吴邪说:“大侄子,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一起和我进海斗的几个小子里,有一个人,好像长得和那闷声不响的小哥很像!”
张海凝转过头,深深看着吴三省的背影。
吴邪听得头皮一麻,对上女人深意的视线愣了一愣,说:“你不会记错吧,他那个时候肯定还只有丁点大!”
吴三省回忆一阵,一个电话吩咐下去,杭州家里就发来一张黑白照片。
刚一打开,吴邪看到第一排蹲着的自家三叔,以及第二排站着的与小哥完全一样的人,瞬间呆愣住。
吴三省看了看大侄子,说了句:“若是海凝这么多年不老我可以理解,那么,这个人呢?”他伸手指向照片上的人,“为什么,他二十年来一点都没老?”
片刻,疑惑看着电脑屏幕的吴三省好像醒悟似的猛地站起,大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边叫边往外走,一手拿起行李,一手甩开要拉自己的吴邪,回头说:“我要再去一次西沙,你呆在这里,和海凝就在附近旅游转转,不要乱跑。”
“记住,千万不要跟来!”吴三省重重地嘱咐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西沙剧情咯
吴三省:千万不要跟来!(你一定要来!)
原著回顾到这里时真的会被笑死,可怜天真就这样被套路了,并且跳进了个十几年都没填完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