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东夏这个国家不是老早就给蒙古人灭了,我看资料说他们才存在了七十多年,一直在打仗,如果云顶天宫是他们造的,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么小一个国家如何有能力建造这么大规模的陵墓?”
吴邪提出质疑。
再者,依照他们在海底墓时的推测,汪藏海修建云顶天宫时东夏国早被灭几百年了,哪里还会有东夏皇帝能用来下葬。
张海凝趁着他们看陈皮阿四的工夫,偷偷瞥了瞥张起灵,对上那双平静的漆黑瞳孔,她顿时觉得,等到结束了长白山之旅,她很有必要和张起灵好好聊一聊。
明白一切是个局后,至少,她该做点什么,不论是不是为了张家。
陈皮阿四冷笑一声:“既然他们不信,和尚,你就给他们说说。”
华和尚笑道:“你们看到的关于东夏的资料,大部分都是根据一些不完整的古书推断出来的,实际上东夏国留下的资料实在太少了,在国外,甚至不承认有这么一个国家存在过,所以你们现在看到的信息,实际有多少是真实的,很难说。”
“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说你的资料就是对的。”胖子反驳。
“照这么说,你们手上有东夏一直存在的证据咯,拿出来看看吧。”张海凝笑着扫一眼华和尚的衣服口袋,那有些鼓的口袋在这,因为温泉而暂褪外套的地方不要更明显。
华和尚看一眼她,掏出口袋里一块白娟布,展开,露出条蛇眉铜鱼。
张海凝挑了挑眉,不经意看看竭力收敛震惊表情的吴邪,无声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蓦地,吴邪的心安定下来。
他俩距离本来就近,华和尚没觉得这一举动有什么不对,说道:“这种铜鱼,是龙的一种异形。是我们老爷子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我相信,它应该是由一个知道东夏国内情的人制作,他通过一种非常巧妙的手段,隐藏了一段绝密的信息在这条铜鱼身上。”
他将铜鱼放到风灯一边,馏金的鳞片反射出金色光芒,在壁画上形成很多细小的光斑,转动鱼身,光斑渐渐变化成几个文字样式的斑点。
从华和尚说信息隐藏在铜鱼身上,张海凝就猜到这种做法,注视着壁画上映照出来的四十七个女真文字,极力自己无声解读能够破译出来的部分。
东夏在历史记载中被夺去国号后,他们退回了大山深处,几百年里以一种依靠始终存在于蒙古和高丽之间,期间存在着十四个皇帝,让数次想要灭掉它的二国尽数失败。
汪藏海多年追寻长生秘密,无意得知和张家有很大关联,在被万奴王抓到长白山修建云顶天宫时,更亲眼见到万奴王进入地底深处的大门,又从里面爬出来,猜测那扇巨门就是万奴王的秘密,万奴王获得了长生,才能不败于两个强大国家。
因为某些原因,他留下了海底墓的位置信息,就是为了让世人顺着他留下的指引找到长白山,去往云顶天宫。
张海凝不免猜测陈皮阿四此次探云顶天宫的理由,要么他已经破解出海底墓位置,让陈文锦加入西沙考古队,要么因为陈文锦失踪,他破译铜鱼得知了两个墓的联系,来长白山正是猜测陈文锦也去过云顶天宫。
理所应当,第一次看到这些,张海凝该惊叹才对,可是现在,她内心毫无波澜。
“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几个女真字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张海凝回神,看着叶成和华和尚一唱一和,扫了眼陈皮阿四方向,华和尚说的东夏退居长白深处显然不完全,没准早就破解了铜鱼大部分信息,在这里诈他们呢。
陈皮阿四也许知道另外两条铜鱼在吴邪身上。
“上面说,历代的万奴王,都不是人。”
胖子问:“不是人,那是什么?”
华和尚收起了铜鱼,“上面说,他们都是一种地底下爬出来的怪物!”
没错,张海凝看到最后一段时,就明白了万奴王以怎样的方式而长生,拥有十二只手,能称之为人么?
万奴王选择了和某种动物一体,以达到真正的长生,所谓十四代皇帝,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这种动物应该类似于蜈蚣,毕竟龙和蜈蚣为一体的百足龙是东夏人的信仰。
如此说来,东夏人信仰的不是百足龙,而是他们的皇帝万奴王。
对众人关于最后那句话的猜测,华和尚神神秘秘一笑:“后面这一句写的非常清楚,非常唐突,我一直很介怀,如果能拿到另外的部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就能破译出来。”
不用说了,就是在这儿诈他们几个。
张起灵和胖子明白事情重要性,谁也没有出声,张海凝只是浅浅笑一下:“这时候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能离开这里再说吧。”
听了这话,吴邪顿时想清楚,他不会将两条铜鱼拿出来,这是他手里的筹码,一旦交出去,他们几个人随时都会被陈皮阿四一行抛弃。
胖子也笑着拍了拍华和尚:“刀疤兄,我说你破译什么啊,咱们是实在人,别搞知识分子那一套,到时候棺材一开,是人是狗,一清二楚。”
几人继续讨论几句,依旧没结果,恢复精神之后开始轮流休息,陈皮阿四让他三个伙计轮班到外面去留意雪势,雪停了他们就好出去。
两三天之后雪终于停了,顺子中途醒了,众人陆续爬出裂缝,放眼望去外面都是一片广袤的白色天地,他们各自戴上太阳镜。
地上留着阿宁那支队伍刚刚经过的痕迹,众人赶了两个小时路,在一处山坡上发现阿宁一行,他们那队伍人马损失各半,看着很是狼狈。
顺着阿宁望远镜看去的方向,远处云雾缭绕中,一座冰雪覆盖的大山巍然屹立,与其他山脉连成一体,和海底墓影画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张海凝将望远镜递给吴邪。
得知他们要去那座云雾里的山,顺子脸色大变:“不行!那里不能去的!”
他忽然变得坚决,那脸色和变色龙一样,摇头表示绝对无法从那里过去。
吴邪感到奇怪:“为什么?”
“三圣雪山是中朝两国边境线,只有小部分在国境内,雪线以上都在朝鲜那边,我们要过去,只能选择绕路。”张海凝解释道,喜欢历史的人多少都了解一点。
顺子点点头,中朝边境很多防线历经多年已经名存实亡,只有这一条属于严防死守,想要过去除非被正规军打成筛子。
吴邪一听,心说坏了,在雪山上绕路也等同于找死,这下好了,怎样都是死路。
更让他们挫败的是,阿宁一行居然成功通过了边境线,顺子说:“他们大概是想从前面山口绕到其他山上,这样绕过了那段边境线,在朝鲜境内就能转向三圣山,他们队伍庞大,食物肯定充足,只要打通了朝鲜方面的关节,长途跋涉就很合算。”
吴三省要拦的就是这些人,他们跟过去不是个明智之举,张海凝与陈皮阿四都用望远镜四处张望着,片刻,不约而同看到了三圣山旁边一座小雪山。
“小圣雪山,在国境内。”
张海凝说:“我们从小圣雪山绕过去,顺子,这里能去到小圣雪山吗?”
顺子一愣:“问题是没有,一天就到了,而且那里离岗哨很远,风景不错,就是路不大好走。”
陈皮阿四没理会疑问,指了指山脉道:“这周边地势延绵,终年环雪三面环顾,风水上说是‘群龙坐’,三龙头地形适合群葬,如果天宫位置确定在三圣雪山里,边上两个山头的陪葬陵就有通往主陵的密道。”
他说完,问张起灵说得对不对,张起灵只是回头看他一眼,眼风瞥过拿着望远镜远眺的张海凝,转回头继续看远处的雪山。
吴邪半知半解,凑到张海凝身边来:“小凝,你也是这么判断出来的?”难道她同样很懂风水吗?
张海凝摇摇头:“我只是觉得那座山在三山里海拔最低,按照我们之前接触的惯性思维反向推导过去,小圣雪山里肯定有玄机,只要有路,通向三圣山不是难事。”
她已经被汪藏海逼得习惯反向思维思考了。
当天傍晚,众人在小圣雪山一处山坡上扎了雪洞撑起帐篷休息,一路过来人困马乏,胖子问:“向导同志,这附近有没有温泉?”
大家都笑,这家伙有之前一出就惦记上温泉了,总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
“这一片我不常来,要找温泉有点困难,附近倒是有古代先民冰葬的地方,就在我们扎营处一公里多的地方。”
这么一说,大家都想去看看,营地左边山谷方向走不到半个小时,悬崖底下是个漆黑的冰谷。
顺子打只冷烟火丢下去,照出底下的景象,胖子突然问起会不会有修建天宫时的东夏奴隶,张起灵难得应了句。
听他们在那里讨论,张海凝对冰坨尸体提不起兴趣,脸色不大好看,只说:“附近有硫磺味。”
胖子顿时来了精神。
几人各自在温泉一泡,等到张海凝这唯一的女生也出来,便浑身暖烘烘地回到营地,吃完晚饭早早休息下来。
没过多久,第一班守岗的顺子就见张海凝苦着脸从帐篷里出来,愣了愣神:“张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太吵了,睡不着。”张海凝指着自己的耳朵,他们搭了两个帐篷,潘子和郎风华和尚在隔壁帐篷里,奈何胖子杀伤力实在太强,她又不像张起灵那样定力十足,干脆就出来坐会儿。
当她看到顺子在抽烟,本能犹豫了一下,随后坐到无烟炉前,在被吵死和被烟熏得头昏脑胀中,她选后者。
反正耳朵和鼻子,总有一个要遭殃。
过了会儿,吴邪也不堪其扰从帐篷里溜出来,特别淡定会在外面见到张海凝,他都受不了,更别说耳力绝佳的张海凝了,他朝张海凝一摆手,示意她继续休息,也招呼顺子,后者摇了摇头。
张海凝见吴邪接过顺子递来的烟,不由说一句:“少抽点烟,真当你自己身体铁打的啊,以后有你受的。”
吴邪有些不好意思地掐灭了烟头,转头和顺子小声聊天,两人越聊越精神。
张海凝支着脑袋听了阵,耳边帐篷里的呼噜声似乎变小,愣是听着他俩的对话睡着了。
迷糊间,她听见顺子说起跟着上山来的缘由,很快换班的郎风出来换了顺子,吴邪和郎风无话可说,就在外面静静陪着张海凝,直到潘子出来换班才又聊几句。
早晨天还未亮,一行人收拾好装备出发,沿着山脉走势向上走,因为雪厚,他们走得非常艰难,胖子渐渐走到了最前面,其后是张海凝、吴邪与潘子,再是顺子张起灵与陈皮阿四几个人。
经过四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众人登上了雪坡。
胖子第一个踩上去,体力已经达到极限,有些神志不清地装模作样留个脚印,张开双手:“这对于我个人来说只是一小步,但是对于摸金校尉来说,是他娘的一次飞跃。”说完就趴进雪里,一动不动。
身后传来吴邪向下滑的声音,潘子去拉他,结果俩人都滚倒在地,只能用冰镐固定自己,大口喘着粗气。
张海凝坐会儿匀气,向四周看去,三圣雪山就在他们的左侧,覆盖着皑皑白雪,山体巍峨耸立,由于夕阳,整个笼罩进了淡蓝色雾气中,仙气飘渺,景色足以震撼人心。
自从到了这里,她就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发自内心的召唤,那股指引明显得几乎要跳出心头。
张海凝无声站起来,迈着平稳轻盈的步伐缓缓向张起灵走去,与他一同到雪坡前,朝着远处的三圣雪山并肩跪下,十分恭敬低下头。
张起灵不再面无表情,脸上露出淡淡的、极为悲切的神情。
他俩的举动让其他人大吃一惊,静静看着夕阳的红光洒在两个张家人身上。
张起灵周身不自觉带了点超脱世俗的清淡与温暖,像是悲悯众生的神子,而张海凝只是叩首,如同神女朝奉,顺从地任余晖将她包裹,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这天地间消失。
直到他二人抬起头,张起灵表情缓缓恢复到面无表情,张海凝却是脸上多了两道清浅泪痕。
这更让吴邪深深不解,她因为什么忽然这么大情绪波动?
他不禁好奇起来,养育出这两人的家族又是怎样,使得那漆黑眸子与灵动双眼的主人们截然不同,但在此时做出了同一个动作。
张起灵将张海凝扶起来,两人坐到一边的裸岩上,张起灵递给她一张干净的巾帕,垂头看她,嗓音低沉:“你哭了。”
“我哭了?”张海凝怔怔回神,一抹眼角,果然尽是湿润,吸了吸气,喉头也是哽咽。
果然是哭了……
张海凝接过巾帕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半晌哑着嗓咳了几声:“我没事。”
心里一片茫然,长白山里究竟怎么回事,上次来时她都不曾如此过,好像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定要去完成朝拜这件事。
那股指引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个雪山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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