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飞奔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离开了官道了,又过了一个镇子。到了一处界碑上写着狮子林的地方。
马匹累极长途奔袭已经不大肯跑了,岳览提议在狮子林后的山涧处休息片刻。
营卫们领着河曲马到山涧饮水,聊作休息。
许浑凑到陶录事身边,面露愠色问道“此地距离钟山还有多远?”
陶录事拿着地图反复看了看,又倒了过来,左右四面瞧了个遍。压低了声音道“这图下官有些看不懂。”
许浑一把夺过了卷轴,仔细瞧了瞧,又问道“我们半个时辰前刚过了三尺镇城外,沿西一路过去……”眼神一路看着地图,怎么就选了西面,东面和北面都能到钟山,怎么就选了西面……
许浑收了地图,恶狠狠地瞧着陶录事,言辞有些挑事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引我们走错了,那边的人好趁机溜走。”
陶录事一脸无辜,这叫什么事,自己今日到了府衙连卯都没应就被人强拉到这荒山野岭,自己心想还害怕你杀人灭口呢。
“大人,下官来兖州府当差也不过两年,是跟曾同知一道被调来的,上次来钟山还是贺西司带的路,下官就没对地图多做留意。”陶录事有些沮丧道,
岳览也被他们的对话吸引过来了,接过许浑手里的地图瞧了一会,不禁感叹道“妙啊,难怪传说此处多有仙人。”
这一句话许浑立刻来了兴致问道“什么说?”
岳览将地图摊在草坪上,指着这皖江半蹲着道“零神方位有水,聚水成江水源之势已成水龙之气。”
又指着地图上的钟山,忍不住心中的兴奋站起身子眺望远方道“正神方位内的山峰成山龙之气,两龙□□。是天机妙诀中记载的辨识之法,果真是风水宝地。”
岳览这是留意到了地图右上角的一行字:熙顺十八年七月二十三新录存册,兖州郡制,存书库。
俨然有些疑惑问道“熙顺不是前朝的年号吗?怎么你们兖州府的堪舆图还是用的是前朝的吗?”
陶录事气结,现在是个人都能啐他两口了吗?看着一旁的许浑忍了一下道“书库里本朝绘制的新版舆图,都被节度使按上令调往河南道总管府了,眼下只能用前朝的。”
河南道总管府?许浑好像记得这河南道总管府的长官是南宫琢。
“难道,难道……”岳览突然神神叨叨的不知在念叨什么,拿起地上的地图,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一边,倒像是喝酒喝迷糊了。
许浑跟了上去,出言打断道“怎么了,老岳?”
岳览收起地图道“阿浑,这图是赵明皇驾崩前三年画的,而赵哀帝后皖江就改变流域,当时哀帝准许了卫冰的疏通之法,引流皖江延伸到建州地界。风水变动,水龙之气不会凝聚与此;至此后山龙之气更胜,此处山峦位置根据五行测算,巳丙午丁属火。赵哀帝之后几位厉帝、荒帝都暴虐弑杀,赵末帝虽性子温平,却难堪大任,各地怨声载道无力回天了。”
陶录事听到许浑叫他“老岳”已是一惊,这会儿岳览又称许浑叫“阿浑”,他们到底再商量什么呢,有点听不懂。
“你的意思是?”许浑道,
岳览看着离他们挺近的陶录事道“你去一会儿休息去吧。这儿用不到你。”
陶录事瞪了一眼他,又转脸看了看许浑,咬碎了牙忍了下来,愤然走到一边去。
岳览见他走远,才压低声音道“我是奉圣人密旨来找赵襄武太子墓的。”
前朝赵国,开国皇帝是赵明皇,其长子谥号为襄武,后世敬称襄武太子。当年赵明皇兵发兖州后,遇一悍将作为前锋官的襄武太子不慎战死。
那时的赵国只有三个中州府、五个下州府之地,地小兵马也少。可就在秘密埋葬了襄武太子之后,赵国军队似有神助。赵国初立时街上曾有歌谣“九月灭一国,六年再合一。神山风云散,十五帝不兴。”,赵末帝正好是第十五位皇帝。
许浑听着这首歌谣到更像是一句谶语,神山似乎指的就是钟山。
“那你昨天为什么不赞成来钟山呢?”许浑反道,
“原因有二,戴霂他们在兖州经营多年不知道留了多少布置,一切因以小心为上;第二是因为人手问题……”岳览道,
“也是那我们这一去,人手太少了吧,发丘中郎将起码要百人以上才能动作。”许浑道,
“我觉得这墓十有八九已经被盗了。这里可出现过两次仙人,一次是赵明皇那时候,还有一次是先帝时期,敬献金丹的真人就是在钟山被找到的。”岳览道,
“两次仙人,都是与皇族有关,这其中是不是有些隐事,我们不知道的?”许浑道,
岳览似乎对许浑隐瞒了什么,神情很不自然的撇过头去,那边正好有营卫前来解围,只听他上禀道“大人,可以赶路了。”
许浑觉得还是赶路要紧,纵身上马,这会由岳览带路,往东边的一条小道飞驰而去。
跑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才上了大路,岳览勒住缰绳左右眺望。西北方向钟山之峰已经露出个山头,眼前朝北不远的路边,有一处简陋的茶肆。
岳览遛马靠近陶录事道“这可是你们上次停歇的茶肆是那间吗?”
陶录事张望着看了好久道“不大对,我们上次去,停留的茶肆有十几张桌子的,前头那个只有四五张,小了一半。我还记得茶肆附近有一颗银杏树,定然不是那里。”
这大路两旁种着的都是樟树、杨树、松树,可没有一颗银杏。
岳览心中有了计较,对着大伙道“飞马过去,不必停留。”
众人得令,驾马疾驰而过,尘土在茶肆前面扬起漫天的风沙,只听那小二咒骂了一句,而这家店的掌柜见他们走远,偷偷躲在一边放出了一群信鸽。
他们又跑了好一会儿,渐渐靠近钟山脚下。许浑策马靠近岳览道“老岳,你这趟可要进山,之前不是说逛一圈就回去的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有今天。”岳览一脸凝重,看来是定要进山的。
看着岳览这副坚毅的眼神,许浑心想这家伙必然还有事瞒着他。行事不顾后果、如此冒进,这是霍无忌的毛病;什么时候疏懒随和的岳览,也变得这般果决了。
穿过一片密林,忽见一条小溪,溪水由山上蜿蜒而下。水路旁有一条小道似是上山之路。
这要上山就骑不得马了,一众将马拴在密林之中留一人看着马匹,其余二十二人整理行装往预备上山。
由此处上山,并不算很陡。大伙爬了一炷香终于到了半山腰,陶录事先嚷嚷起来道“歇歇吧,我爬不动了。”逮住一块巨石就坐了上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解开腰带才有些舒坦。
许浑也是文士出身,嫌少出远门。今日陪着岳览一通折腾也是挺累的,这会儿有人带头,自己趁势也坐下了。
岳览见他们两个,摇了摇头。对着营卫道“休整一会。”又叫来几人去附近探探路。
岳览倒是不晕不喘,神情自若的走到他们中间道“这还没到半山腰呢,你们就爬不动了?”
陶录事先道“上次来就在山脚转了转就回去了,这回怎么还上山?”又对着许浑道“大人,这山上有一座石亭,还有一块遇仙碑。咱们看看就回去吧,我这儿没有跟府衙报备,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好交代的。”
许浑倒也是挺同意的,眼神飘过来看向岳览,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岳览这般硬要上山也是有缘故的,是早间收到了谢中丞那边的暗信,信中言明:诸事稳妥,可进山一探。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钟山到底是封藩了,不好大张旗鼓行事的,眼下正是个机会,就算找不到什么真凭实据,也要心中有数才行。
岳览思忖了片刻道“也行,咱们看过了……”
岳览这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刀剑之声。其余众营卫快速警戒,高融和钟永望立马过来护主,其他众人五个围一圈,成三圈之势护卫几位大人。
许浑心道这是怎么了,有人在山中埋伏要杀他,但是也不对啊,谁会在山上埋伏这么费力气,在陆地上击杀可比山里好对付多了。
半盏茶的功夫,打斗之声停了。许浑小声问边上的高融道“派了几个人去探路的?”
“两个人。”高融道,刚说完西南边一支冷箭就射了过来,外圈营卫眼疾手快,一剑就拦下了。那营卫看着地上的残箭道“怎么是军中用的大羽箭,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一群飞箭齐发从四面而来。许浑他们那边正好有巨石可暂做抵挡,众营卫奋力护主,可弓箭太过,不过一会就七八人中箭倒地,无再战之力。
这时林中出来了不少人,各个手持刀斧弓箭,身着粗衣破甲,有青年有壮年,还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
那为首的老人走了出来道“你们降是不降?”
岳览出言道“降怎么说,不降怎么说?”
“降那就请到山里做客,咱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降,咱们就给你们点处好穴,在钟山上安家吧。”老者道,
这时陶录事刚要出言,许浑马上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先道“我们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