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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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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慢了。”

“……”江岁一低头,嘴唇碰到了江崇的颈窝,他郁闷地看着自己与之前相差无几的狼狈处境,发现,现在好像还要糟糕,因为这下,他连腿也动不了了。

再然后,两个人就真的打起来了。

狭小的卫生间毛巾架被碰倒,洗发乳剃须刀卫生纸肥皂…稀里哗啦洒了一地,满眼狼藉。

江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侧头避开江崇的一拳后,他慌里慌张轻吼了句,“停!”

声音压得低,大概怕江跃听见,不过这担心纯属多余,因为该听见的,早就听见了。

“你什么时候…”

江岁微微喘气,脸上阴晴不定,变换了好几种颜色,他定定地看了江崇一会儿,忽然笑了。

“真厉害,我现在都打不过你了。”

江崇是收着手的,江岁能感觉出来,他的力气用的很小,落到他身上压根不疼,只是人格外生气,火憋着没处发,不得不同他打一场。

只是江岁并没怎么想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可气的,以前也没见江崇对别人的事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啊。

江岁踢开了脚边的一卷卫生纸,卫生纸轱辘滚远,滚到尽头又倒着往回滚,雪白的纸沾了污水,湿嗒嗒的,他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左脚上,倚墙站着,站得松松垮垮,不成样子。

“江教授,天黑了,不留你了。”

他的笑很疏离,看此时的江崇也疏离,时间会摒弃曾经无比熟悉的,也会带来已然陌生的,他和江崇是两条渐行渐远的线,早已不是大院里嬉笑玩耍的孩童。

大门传来重重闷响,江崇走了。

沉重的空气随着他的离开轻了不少,也凉了不少,右脚踝的刺痛越来越明显,江岁低头看了一眼,应该是踩到塑料盆的时候彻彻底底扭到了。

他没管卫生间的一地零碎杂乱,慢慢扶着墙走了出去,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盘炒好的土豆,旁边搁着两双筷子。

江岁慢吞吞地,挪过去坐在沙发上,拈起筷子夹了块土豆,土豆块小,又很滑,筷子没夹住,滴溜溜滚到了茶几玻璃上。

他愣愣看了一会儿,又伸筷去夹那粒落到外面的土豆块,夹了一次,没成功,又夹了一次,还是没夹住,再次伸筷,再次失败了。

第五次时,江岁终于夹了起来,放到嘴里,咽了下去。

土豆块自然是凉了,咸香的滋味却犹在,舌尖的那一点点味道弥漫,好像顺过咽喉,充盈了整个空落的胃。

过了一会儿,江岁把筷子放下,双手轻轻撑住额头,闭上眼睛安静了很久。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今晚睡觉前要记得给阿亘发条信息,告诉他,又要搬家了。

搬去哪里呢?再说吧。

……………………………………

夜半暴雨,江岁是被胃疼疼醒的。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连带着几日没休息好的劳累,非但没有将他坠入黑甜的梦乡,反而醒一会儿,睡一会儿。

有次睁眼时,看到窗外的一道闪电劈亮了整间昏暗的卧室,暴雨砸窗的噼啪声响和轰隆的雷鸣似乎让人觉得下一秒天地将会塌陷了。

江岁侧身躺着,看了一会儿窗玻璃上道道滚落的水痕,漆黑的夜色里他的心静得出奇,窗台上放着一盆花,江岁捡它回来时无聊地用手机查过,叫太阳花。

许是窗户密闭不严有缝隙,尽管江岁临睡前关上了窗,太阳花的叶子还是在黑暗的阴影里簌簌抖动,像是求救,也像是不屈。

最后一次彻彻底底地醒来时,江岁弓着腰,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胃病终于还是在此刻发作了,他早就知道,有些事,避也避不过去,因此也没有太懊恼,只是艰难地用一只手死死抵住胃,另一只手扶着墙。

胃疼得那么厉害他竟然还惦记着扭到的右脚,一步步往外挪,挪到了客厅,冷汗已经密布额头。

然后一抬眼,冷不丁而又很突兀的,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那人坐在沙发上,微微低头,手肘搁在双膝上,双手交叠而卧,人影高大沉稳,如一尊冷漠的雕像。

江岁额头的冷汗差点流下来,他疼得再恍惚也明白这绝不是江跃,不过也没恍惚多久,因为那人回过头来看他了。

“过来喝点儿水吧,喝完把药吃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外头凌空有闪电不停闪烁,将江崇的脸映照得时明时暗,江岁呆愣愣地看沙发上安稳坐着的江崇,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连抽搐的胃也平息了。

“你怎么进来的?”

“撬门,你家锁很好开。”

江崇淡声回答,看了一眼他紧捂的胃部,抬手指了指茶几上一个很小的白色药袋,“先吃药。”

“我有,你不用给我买的。”江岁有些发昏,头重脚轻地挪过去。

“不一样。”江崇淡淡说了句。

江岁也没问有什么不一样,他懒得问,药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药吗,苦兮兮的,永远不会有糖好吃。

江崇看他似乎不怎么清醒,往旁边一坐,让了位置给他,江岁就这么顺势坐下来,坐下来才发现,茶几桌上不仅有药袋,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透明的玻璃杯,水体澄清,热气氤氲。

屋外狂风骤雨,雷鸣闪烁,汽车警报一声连着一声响,而自己身边却好安静啊,安静到能听到身旁有道轻稳的呼吸,江岁觉得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怕不是他做梦醒不过来了。

江崇见他眼神直直地发怔,额头还有汗,手往旁边一碰,指尖冰凉凉的,于是他直接探身,伸手倒了两粒白色药片出来,托在掌心,另一只手把那杯温热的水拿起来,塞到混混沌沌的江岁手里,皱眉命令道。

“吃药。”

江岁顿了顿,转过头看看他,又很听话地从他温热的掌心取了药片,乖乖地吞了,一次一片,吞了两次,然后把整一杯水全喝了。

意识还是有点儿混乱,江岁想掐块大腿的肉试试,又觉得掐自己太蠢,傻子似的,掐旁边的人,担心挨揍,一时之间举棋不定,很是犹豫。

“你…什么时候学会撬锁的?”

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也哑了一半,明明喝了一整杯水,还是觉得喉咙里很干。

“很简单,一学就会了。”

江崇回答他的时候,低头把那个装着药的白色小袋折好了,好像又用小夹子做了一层密封,屋里没开灯,随着外面闪电时隐时亮的光线,客厅里也偶尔明亮,偶尔昏暗。

江岁其实看不太清楚江崇到底捣鼓了些什么,只知道,愣神的功夫,面前又多了一杯满满的水,而旁边,放着一把保温壶。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江崇说,“门锁太老了,有空去换了吧。”

江岁听懂了,笑了一下,“换了再让你撬着玩吗?”

“我不撬了,换了后我会直接拿钥匙进。”

江岁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完全想不明白,江崇这些年在外面到底都学了些什么,怎么从做饭到撬门开锁样样精通。

堂堂大教授做这种事啊,太有出息了,江岁忍不住笑了一下,转头看他。

他看向江崇的时候,江崇也在看他,两道呼吸一道轻缓一道轻乱,江岁的视线移过对方的眼角和眉梢,忽然发现他额前的头发是湿的。

不仅湿,还有些乱,身上似乎也泛着潮意,江岁鬼事神差地伸出手,果然摸到了一手湿凉,而肩膀那处的衣服和衣领在慢慢变干了,一摸上去,竟然辨不出是湿是干。

他是…冒着大雨过来撬锁的吗?

江崇挥开他的手,指甲相互撞到时,丝丝地疼,“别摸了,很痒。”

江岁愣了愣,觉得这话耳熟,收回手才反应过来,很好,他将下午自己送他的话原封不动还回来了。

不愧是江崇,依旧这么爱记仇。

不知怎么,也不知触到了身体哪个开关,江岁莫名想笑,是那种自内心升腾起来的真实的笑,像是在短短几秒打通了感官,放纵自己单纯地笑一笑,什么计较得失,原因后果全然不必考虑,他只要笑,就可以了。

然而没笑起来,因为他听见江崇紧接着问了句。

“这几年你在哪儿。”

江岁唇角一僵,笑不出来了,他撑着额头,无奈到极致,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他第三遍问他了。

他在哪里,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江岁还是笑了,语气颇为无奈,“你为什么一直执着问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

“还是那个答案,哪儿都去过。”

“为什么?”

外头雨势渐小了,胃也没有那么疼了,他喝着热水,双手间暖融融的,江崇的声音好柔和啊,平静到像柔软的棉花,熨帖人心,许是受他语气的蛊惑,江岁忽然觉得,他这么想知道,就告诉他吧。

如果洪灾来了,他替他挡就是了。

“总有人追,”江岁喝了口水,水杯空了,他说,“半夜有人砸门,所以要不停地搬家,不停地躲,像条丧家之犬一样。”

他说完,空气里有一会儿寂静的沉默,他听见江崇低哑的声音。

“辛苦吗?”

“还行,在哪里都一样,想办法挣钱讨口饭吃呗,先活下去。”

江崇抿紧嘴唇,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

“那些你要躲的人,就是他们吧。”

江岁点头,“嗯。”

“他们是谁。”

江岁笑了笑,“你应该猜得到啊,当年我爸妈死后,那些因为他们落得妻离子散,倾家荡产下场的人,每一个的背后都是破碎的家庭,那种债,得还的。”

外头风雨渐止,雷电归隐,说到最后几个字,江岁声音轻得像怕划破这个沉静温柔的雨夜,手中一直握着的杯子都被他摩挲地有些暖意了。

良久,他听到江崇慢慢说了句。

“还你妈的屁。”

“……”

江岁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玻璃与玻璃轻轻相碰发出微小清脆的声音,他慢慢向后靠去,后背一层凉汗,似乎又感受到了下午在卫生间时身后的那一片微凉,江岁无语望天,喃喃地道。

“江崇,你以前…可从来不讲脏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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