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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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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静寂下来。

江岁伸长胳膊向后一捞,把刚才进去拿衣服时顺道拎出来的药箱拖过来。

天热,伤口不能老这么放着,容易感染,也容易化脓。

低头在药箱里翻了几下,找出几块药棉、纱布和碘伏,碘伏是喷雾式的,他拔下透明瓶盖放到一边,微微偏过脸,食指按压着喷头就朝自己锁骨附近的伤口喷。

他从小打架,从小受伤,处理伤口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江岁有经验,知道最开始的消毒过程通常最为磨人,所以他一般都采取速战速决的方式。

江岁闭上眼睛,快刀斩乱麻,唰唰唰连喷了四五下,深黄色的细细喷雾很快落在皮肤上,喷得多了,有几处还聚成水滴状,沿着皮肤就往下滑。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江岁在那一瞬间还是被那股直冲脑神经的刺激搞得扭曲了眉眼,龇牙咧嘴地轻声吁气。

他睁开眼睛,动作有点儿僵硬地去拿放在一旁备好的药棉,往伤口附近按,然而视线有带不到的地方,手也没准个准头,他那一按正好按到了豁开的伤口上。

江岁整个人反射性地一颤,他把药棉紧紧攥在手心里,脑袋埋下去,埋在膝盖里,又开始新一轮的龇牙咧嘴。

有人走到他跟前站定,江岁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知道是江崇,于是也没抬头,轻轻吁着气,缓了几秒钟才把头从膝盖里抬起来,对上黑凉凉的一双眼睛,眉头轻皱着,眼神里有丝嫌弃显露无疑。

“你在这儿演戏呢。”

江崇那昙花一现般的内疚自责和姿态软软的抱歉简直是以秒计的,江岁只觉得心梗,攥紧了手心里软软的药棉,指着他,痛苦地仰头控诉,“有你这么快变脸的吗,啊?你有没有心,啊?良心呢?啊?同情心呢?啊?”

他这种故作夸张的神情看得江崇眉心一跳,想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似乎已经对江岁这种时不时的无厘头习以为常,过了会儿,他垂下眼睛,说了句,“没有。”

没等江岁再压着嗓音嚎,江崇弯腰,把他身边的药箱和药物都挪开,搁到一旁,自己挨着人坐下,伸手捏了块干净的卫生棉在指尖,转头看向江岁,“过来,我给你涂。”

他的眉头还是浅浅地皱着的,说这话时眼睛看着江岁,表情冷淡,带着常有的、一贯的不耐,然而语气很温和,甚至有点儿温柔。

江岁愣了下,下意识抬手去揉了揉耳朵,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有毛病。

其实两个人已经挨得很近了,衣角蹭衣角的,然而江岁听完那句话,还是鬼使神差地往江崇那边挪了挪,挨得更近了一点儿,近得几乎有点儿挤。

自己涂药和别人给涂药就是有差别,江岁安安然然地坐着,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一副很乖很好骗的样子。

江崇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很轻柔,可能是因为刚被江岁淋过水,他的指尖有点儿凉,纱布敷上去的时候,微凉的手指碰到江岁麻痛的皮肤很舒适,他第一次不用自己一只手按伤口,一只手扯胶带,把自己搞得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了。

江崇正用牙齿撕下一截医用胶带,忽然就听面前的人开始嘿嘿地笑,很傻的笑声,还闭着眼睛,像个偷偷做了美梦的二傻子,江崇瞥了眼他,低头凑近,把那截胶带小心地按在纱布最后的一处边角上,轻轻捋平了,放下手,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江岁睁开双眼,眼角下弯,嘴角却轻轻上扬,眼睛很亮,笑嘻嘻地,“没什么。”

江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江岁吹了声口哨,低头收拾药箱,并不看他,他把东西一一归拢进药箱的时候,脸上还保持着这份傻兮兮的笑,笑得人不明所以的,江崇嘴角一扯,也懒得再去问了。

他俯身,挽了挽轻微耷拉到地上的裤子,两边的都挽好,挽到脚踝,慢慢起身的时候,心里忽然掠过一阵没着没落的空旷,江崇抿了抿唇,他垂下眼睛,看到自己手腕的地方突兀的一块黄色——那是刚才给江岁上药时,不小心蹭到的碘伏。

下唇被牙齿咬得微微刺痛,江崇慢吞吞地、机械地一下一下擦着那块黄色,直到那处的皮肤被他搓得发热发红。

他眼底也有些热,鼻头也发涩,偏偏旁边的人像只猴子左边动动,右边也动动,一会儿找碘伏的盖子,一会儿又找药箱的盖子,还让他这一秒抬个腿,下一秒挪个脚,没个安静的时候,他被扰得心绪愈加乱,刚想起身走开去小院宽敞的地方吹吹风,大腿突然被人狠拍了一把。

蛮清脆嘹亮的一声,突兀地响在静谧的小院里,拍完了江岁也愣,睁大眼睛,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随意的一拍动静还挺大。

看江崇瞪着他,江岁缩了缩脖子,讪讪笑了下,顺便往后挪了挪,伸手递过来两只药盒,还晃了一下。

江崇的目光只轻轻下掠,昏昏黄黄的,也没耐性看,问,“什么?”

“感冒药,退烧药。”

“干嘛?”

江岁把那两盒药扔到江岁腿上,“怕你感冒啊。”

他摇摇晃晃地拎着药箱站起身,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还伸了个舒舒展展的懒腰,道,“你这小身板,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搞不好晚上闹腾着又得发烧,提前准备好,晚上烧起来了你就自己吃药。”

他说到这儿,抬手用食指刮了拐鼻子,眼睛眨了几下,“我不刚才还拿水管冲你了嘛,按照我对你的了解,十有八九,你今晚得生病....”

他这会儿说的是极其不好意思,从面部表情到肢体动作都清楚表达着愧疚和后悔,可当时拿水淋人家的时候估计是一点儿也没想这些。

江崇仰着脸,外头透进来的不怎么明亮的灯光将他的脸庞映得清清凉凉的,眼睛黑亮,却没什么笑意,他冷冷地盯了江岁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就走。

走的时候,把那两盒药摔进江岁怀里,抿紧嘴巴,头也不回地往黑压压的屋里走了,连头发丝都在无声地向外表达着不高兴。

江岁吐吐舌头,有些悻悻的,想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这个大少爷了,好像每次自己吐槽江崇身体弱的时候,他总不太高兴。

不过,他哪里有高兴的时候啊。

江岁没奈何地叹了口气,仰头看了会儿月亮,今晚云层低,月亮在沉沉的云层后面,总也露不出个清晰面孔,落到人间的光亮就显得越发黯淡,让人看了心里无端压抑。

可是再沉的乌云,再暗的光,再漫长艰难的一天,也终于要挨过去了,江岁转身,抬脚迈过矮矮的门槛,走进黑暗。

江岁爷爷的这套小房统共两层,一楼两侧各有一个房间,作为客房,二楼是主人的起居室,江岁和江崇就在一楼睡,一左一右,各占一间。

夜里好安静啊,光亮褪去,白日里的颤噪虫鸣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存在,江岁眨眨眼睛,他没有睡意,也没有困意,明明经历过那么疲惫的白天,他依旧无法闭上眼睛。

黑暗被拉长,四处是冷寂,漫长得如没有尽头的漆黑隧道,感官在这样的寂静里显得尤为敏感,江岁能听到自己沉闷呼吸的声音,甚至能够听到自己轻轻眨眼的声音。

原先被包裹住丢到一旁的许多东西,此刻在这样漫长冷静的无边黑夜里慢慢显现出来,江岁原本没将这些放在心上,然而到了夜里,白天锁骨流血的地方就开始丝丝拉拉地疼。

疼的不止这一处,还有后背,有脖子,有手...以及全身各处,四肢在疯狂叫嚣。

江岁揪紧被子翻了个身,让后背落到柔软的床垫上平躺,他近乎放空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然而后背那种被人用脚狠狠踩住,用力到骨骼筋络发痛却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的无助感仍旧萦绕在侧,挥之不去,鼻端间压抑而不能呼吸,进出间全是干燥土腥的气味,越是努力呼吸,泥土砂石越是往嘴巴里和鼻子里灌。

江岁轻轻闭了闭眼,他又翻了个身,换成了侧躺,将自己微微团了起来,这样的姿势,或许能够疼得轻些。

忽然,他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黑暗里,江岁的眼睛一下子睁开。

这并不是错觉,更不是幻觉,江岁轻轻眨着眼睛,每一下都很轻,却异常地迟涩,攥着被角的手心逐渐发凉。

江岁在暗色里静声屏着呼吸,他基本上维持着那个侧躺蜷缩的姿势没怎么动,这样静等了十几秒,然后他缓缓撑着胳膊直起身,看向黑黢黢的窗外。

窗外没有人影,也没有任何反常,只有枝条灌木被风吹动的影子在轻轻摇晃,万籁俱寂里,那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

摩擦着,低低地,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却又溢得那么艰难,似是□□,又仿若求救。

江岁坐在床边手脚冰凉了半天,终于慢吞吞把头扭向门边,看着对面江崇那扇门的方向。

睡前江岁的房门是大开着的,江崇的却是关上的,不过没关严,留了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江岁下床时腿一软,差点直接跌到地上,他咬咬牙,站直了,借着黯淡的光往江崇睡的那间房里走,他倒要看看,这大晚上的,江少爷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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