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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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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崇开车先回了趟自己的房子,他这几天不回来住,李姨还是过两天就来打扫一遍,屋子明亮,从落地窗透进来的大片金灿灿的阳光给人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仿佛什么都是错觉。

江崇去了二楼书房,他完全没办法去集中注意力,找出那些看似毫无规律的人名之间有何联系,又到底是哪个名字底下,埋着强烈长久的怨恨,尝试了好半天,最终也只能机械地一张张先扫描影印。

从江岁家里出来到现在,到此时此刻,他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竭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几张纸上的字。那些无法继续去想的念头冒出来的每一瞬间,都被他用更加强大的理智压制回去,就这样反反复复折磨着神经,直到神经变得麻木,变得无力,也变得疼痛。

傍晚,他回驿站接江岁一起回家,路上他把车开得很慢,慢到几乎与江岁平时的车速有一拼。

江岁看起来毫无异常,他还是那样淡淡温和地笑着,慵懒地伸展着懒腰,仿佛依旧还是多年前那个自在如风的少年。

一路咸咸淡淡聊着大大小小的琐事,江崇坐在副驾驶,偶尔会恍神,借着扭头看窗外的功夫被他很好地掩饰掉了,两个人一如往常,像这个城市里平淡过生活的普通人,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

晚饭依旧是江崇做,江岁打下手,拍黄瓜要用蒜,江岁蹲在垃圾桶旁安安静静地剥一头蒜,江崇靠在厨房料理台旁,身后是闷煮的米饭,香味隐约入鼻,融入这个时间家家温馨的烟火气中,辩不出谁人饥饱,谁人又渴求。

江岁将剥出的一粒又一粒的盈白蒜瓣团入掌心里,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剥最后一粒的时候,有一只手从他身后慢慢伸过来,像是要落到他的肩上,也像是要揉一揉他的头发,可是最终,那只手还是又慢慢收回去了。

微颤的指尖团缩入掌,收拢成拳,再掩饰般地插进宽松的家居裤子口袋里。

没人看到那就算紧紧攥起来仍止不住颤抖的手,也没人看到,那攥紧拳头、眉目低垂,面孔被闷锅不停冒上来的团团蒸汽包裹得淡而模糊的男人,他的心此刻,有多么地疼。

吃完饭,江崇坐在沙发上,拿江岁的手机玩俄罗斯方块,水池里叠摞起来的碗筷还没洗,江崇总是这样,必须赖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再去洗碗。

有时候江岁看不过会自己主动收拾,江崇还不让,拒绝他进厨房——因为嫌弃他洗的碗都不干净。

今晚江崇倒是没拦,江岁在厨房里把碗筷洗干净了,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来时,看到江崇还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地玩,好像玩上瘾了似的。

他失笑,“不是说幼稚吗?”

江崇抽空抬头,目光从他脸上淡淡扫过,“偶尔玩一把也可以。”

江岁的手机并不设密码,他好像也不在意这些,江崇想看的时候从来可以看,他不阻拦。

然而江崇在几分钟之前,把江岁的通讯录翻了个遍,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最后发现,没有一个哪怕类似的、可能叫轩哥的人。

而下午那条通话记录,也被删掉了。

凭空消失,密密匝匝的人名数字里,下午的那通电话,找不到丝毫的踪迹。

江岁拖来一个凳子坐在茶几小桌的对面,手机在江崇那儿,他没得玩,无聊地随手捏起一张餐巾纸叠着玩。

“跟你说个事,下周我和阿亘去总公司培训。”

江岁没个正形地坐在那儿,支着头懒懒洋洋,就像平时与人聊天说话那样,音调平淡极了。

江崇操作在按键上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眼珠黑沉沉地望过来,如一把巨大的黑伞倾刻笼罩住了对面的江岁。

良久,江崇薄唇启开,缓缓吐出两个字,“培训?”

“昂啊,”江岁笑嘻嘻,歪着头,“怎么这个表情,不相信啊,快递员也得培训,提升业务能力,这样才能更好地为客户服务,懂不懂?”

他摘了颗还没洗的葡萄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说这几句话时他没有看江崇的眼睛,现在正处于天色要黑不黑的时段,屋里没有开灯,江崇的那双眼睛太黑了,黑得直直捅过来,冷冽而亮,让人招架不住。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江崇慢慢说,“我陪你去。”

“可别,”江岁头疼似的揉了揉额角,闭了下眼,他仿佛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幅局面,也不着急,语气和和缓缓地劝道。

“你消停会儿吧江教授,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再说了,”江岁继续闭着眼揉眉心,“你有点儿老师的样子吧,不用上课了?学生扔了不管了?要有敬业精神懂不懂。”

等了半晌,江崇好像被说服了,开口问了句,声音淡淡。

“去多久?”

江岁立马睁开眼睛,笑了下,“两个星期吧。”

江崇直直看着他,没说话,从江岁开口后,他本来就没怎么松开的眉心这时皱得更紧了。

江岁安静和他对视了会儿,起身走过来时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他站在江崇身前,抬手去按他眉心,两根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眉间,轻轻给他揉开。

“放心,我带着阿亘呢。”

江岁把他的手扯下来,抬了眼看他,眸光昏沉沉的,分辨不出情绪。

“我不信他。”

江岁似乎觉得有点儿无奈,无奈到想笑,却只能摇摇头,顺着毛哄,“好好好,不信他就不信他吧,那你总该信我吧。”

“再说了,”江岁笑吟吟地,微挑了下眉,“他们不就是想要我这条命吗,实在想要,给他们就好了,反正也不值钱。”

他本意只是随便开个玩笑,调节下这闷闷的气氛,然而几乎是他话刚落地,就察觉到了这个玩笑开得不对,不能这样开,因为他看见,江崇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连点儿缓冲也没有。

江岁还站在他身前,两人腿对着膝盖,江崇的发怒来得猛烈而迅速,江岁被他拽着领口一把摔在了沙发上,愤怒的气息随之而上,立时倾覆了他所有的感官。

江崇沉沉地开口,“我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有多少分量?”

他的眸色随着暗下来的天色越发黑幽幽地沉,搅动着狂乱的情绪,却抽不出哪怕一丝明晰的喜与怒,哀与乐,一切都杂糅到了五脏肺腑,穿心过肺,变成了那压在眼底下的不露头的疼。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又突如其来,让江岁愣住了,他第一反应只想赶快笑嘻嘻地敷衍过去,然而当他那吊儿郎当的笑在触到江崇幽深冰冷,却在重重发颤的目光时,嘴角怎么也弯不上去了。

喉头像被一把尖锐的刀抵住,往前往后都是疼,说不出话,言不了语,上下彷徨,左右为难,在他失神的一瞬,听见自己喃喃出了声,“有分量的。”

江崇压了下来删删删

江崇伸出舌尖去含的时候,江岁呼吸停了停,眼睛霎时变红。

他抓着江崇的肩膀把他抡上来,按下他的后脑勺,

删删删,江崇的手依旧还留在他下面,没拿上来删删删

江岁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他们都疯了。

他的,删删删,那道低低的而带着痛意的声音就抵在他耳边,泛出数不尽的沙哑,“你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删删删而江岁,也第一次这样放任自己不管不顾地失控。

删删删用最温和的方式去承接了江崇所有的恨与痛。

在要到达的最后那一刻,江岁痉挛着仰起头,看到夜终于将光包裹完整,时间陷入了停滞的黑,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伤心和怨恨,就会活下去,活得很久,很长。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体力消耗太大,江岁沉沉地睡去。

江崇手指在江岁的眼角轻轻揩了一下,然后他轻声下床,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出门。

江跃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了出来,换到普通病房,然而人依旧昏迷着,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即便已经请了24小时护工,江岁和江崇还是会隔一天过来看一眼。

江跃昏迷比清醒时要幸福,人陷入了漫长而无意识的睡眠,自然也就不用去承受诸多的痛苦,远离了爱恨,人就变得自由平和。

护工说江跃的手指有时会抽筋似的抽动几下,看着像要马上醒过来了,然而随后又陷入了昏睡,这种情况出现了七八次后,护工也不像最初那样惊惊慌慌地去叫医生了,慢慢地,见怪不怪了。

而程澄今天临时加了台手术,于是好不容易说好要宰江教授一顿大餐的计划再次完美泡汤。

江崇在江跃病房里待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过去来时一直坐的电梯,然而今天检修,他只能走楼梯。

一楼急诊大厅永远的熙熙攘攘,江崇皱着眉快步穿过拥挤吵乱的陌生人群,突然远处爆发出凄厉的哭嚎,过了一会儿变成沉闷的哀恸。

一对互相搀扶着来看病的老太太闻声叹了口气,“拔管了,人没了。”

“没办法啊,家里耗不起的,不能为一个孩子把全家都耗死,总归他们还年轻,再要一个就是的了,这样日子还有点儿奔头。”

“只可惜那小孩,其实他那病救救还能有点儿希望,就是没钱了,可怜呐,可怜。”

“穷人生不起病,一生病,什么都没有了。”

“别说穷人了,普通人又有几个能生起大病的?那些机器运转一天好几万的费用,就算人好不容易救过来了,吃药,请护工,哪个不花钱,子女还要请假,陪着这个检查那个检查,钱流水一样地往外洒,普通老百姓的家庭怎么负担得起。”

“是啊,咱们保重好身体,就是给孩子们减轻负担了。”

……

两个老太太说着体己话,渐渐走远了,远处哀恸的哭嚎也一点一点听不见了。

江崇站在原地,肩膀被人从后从前不小心撞了好几下,他还是那么站着,神色逐渐变得僵冷木然。

有什么念头猛地雷劈过来,击中了他,胸腔内的心雷鸣般跳跃,震痛着耳膜。

有一个被他自己一直忽视的、却无比重要的事情摆在面前。

江跃这些年来做手术的钱,住院的钱,江岁一次又一次将当年的“债”归还回去的钱,这些钱,没有一笔是小数目。

那么,这些钱,这么多的钱,江岁从哪里赚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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