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没意思，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林飞宇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这种商业赛就是如此，掺了点水的排名，可以暗箱操作的“随机”，为了噱头谁都能来插上一脚，真正有实力的千里挑一。

四五年前相继出世的周俚，柏思明算两个，随后排球职业联盟就如同一潭死水，那些有实力炒翻天的挣扎挣扎然后归于平淡。

真想在商业联赛里打出什么名堂，入场券显然先得是强队的替补，有了强劲的后备输出，才有资格将自己的真本事拿出来。

并不怪林飞宇思想太悲观太物质，事实就是这样的。排球天赋并不是谁都有的，而伯乐在这种背景推动下几近灭绝，要么幸运让各大俱乐部或是国家队教练看上。

要么，夭折在底层。

发球了。

是那个高个副攻手。

等人将球抛上去，林飞宇蓦然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眼熟。

又是跳发球？抛这么高？

不，不对。林飞宇眯了眯眼，这是飘球。

跟谁学的将球抛这么高？不知道这样做很容易发球失误吗？

就连出手的姿势都和那个接应手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队发球都是模版吗？”

萧崇愣了一下：“不，这是在模仿。”

“模仿？”林飞宇忽然就对这个词感兴趣了：“模仿谁？”

结果萧崇没搭理他了。

副攻手的飘球拉回三分，SRW的自由人慢慢竟然就适应了发现此人抛高球不过是个幌子。

就如同林飞宇一开始所说，这次SRW同样想要以发球拿下最后的两分。

可惜没能得逞，第二球在SRW发球手刚跃起的时候长风就组织好了防守网，网前就站着二传一个人，第二阶队两个，第三阶队三个。

林飞宇悚然一惊。

模仿。

这明明和齐宇当初与禾达山穷水尽时未能完全展示出来的一样。

而现在他们用了一个多月终于改进且适应的东西，就这么被用一个近乎是低配版的队伍表现出来了。

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呢？就算是研究过，未免也…

球场上的节奏忽然被长风夺回来了，在最后一个SRW的赛点球。

长风的瘸腿处在主攻手上，随着换了场地输了第一场，第二场长风就像是发了狠一定要把第二局拿下，那个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主攻手挣扎着将漏洞填补起来。

“出界球！”

陆尘非和方景阳同时喊出声，然后对视一眼。

两人像是在眸子里谈论了一番，陆尘非从网前退开，一边加快语速：“那个七号，很容易打高球，大概率会把球打到界外。”

话在下一球中被撞散，长风像是适应了对面的速攻，又好像只是加快了自己队伍的节奏将失误降到最低。

林飞宇皱了皱眉将心从嗓子眼里压回去。

SRW的主攻手一如既往的从两个方向跑来，以同二传手一同传球的节奏同时跃起，可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长风的网前明明只站了一个人，在球砸下去的那一刻，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人一把将球接起。

放宽心，SRW拦网将手举过头顶，这次肯定还是那个高个副攻手，毕竟前排区的三人，一个拦网，还剩一个二传一个副攻。

只要——

黄兴文眼见前排区过于散乱，从前只关注球的眼神迫不得已分开观察周围，那一球接的太快又太近了。

等他跑到三米线前的时候，看着方景阳跑过来击球的手，球却以另一个角度传到背后。

等传出去的一瞬间黄兴文忽然想到：糟了，那不是江执！

落地的一瞬间黄兴文转身去看，就那么一个高大的身影早已高高跳起，腿几乎弯曲到让脚碰到屁股上，只在一瞬间，然后将球击下。

陆尘非掺了点汗的刘海终于从稳固的中分散落到额间，落地的一瞬甩了甩用力过猛的手腕，走过去拍了一下黄兴文的肩膀。

“相信我。”陆尘非呼出口气，他的话总是少的，在队里总是沉稳而让人忽视的。

他可以击球，可以拦网，可以放纵自己陪着封雨泽落到第二第三阶队只专注于防守，哪里有问题他就在哪里补上，毫无怨言。

明明是个主攻手。

陆尘非垂眸：“交给我吧。”

明明是个主攻手！

说完又再次回到自己的区域，沉心静气，蓄势待发。

封雨泽在替补席看得愣了好一会儿，横越排球场九米宽的长线，呲牙咧嘴的朝着封序笑。

这一球着实让SRW看得愣了好一会儿，巧合吗？

不是，等在他们挡主攻手挡了好几球SRW的队长发现了，这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针对他们的交替主攻手作出的最有用的的防范。

发球手不能一直发球得分，主攻手的必杀技被找出破绽，要穷途末路了。

比赛暂停。

大概是SRW太过于依赖两个攻手，林飞宇倒是看到了他们的“长进”。

自由人主要用于防守，且总是一半在场上一半不在。不能发球，不能拦网，不能作出进攻性行为。并且以前的自由人是不可以担任队长的。

但有一点，自由人可以在后排且击球点低于网高的时候可以扣球。

但让自由人扣球风险太大，收益又不足以与风险匹配，很少人会这么做。

SRW不知是穷途末路了还是本就是他们作战计划，竟然一再以自由人作为队长，自由人低网线扣球拿到比赛中。

开场的风险是很大的，竟然以出界送了几分给长风失了第二场。但熟悉上手了之后，SRW就相当于有了五个攻手。

两个不再执着于交替扣球的主攻手，一个近网接应二传手的副攻手，一个攻手兼具的接应手，一个正在强化“进攻”的自由人。

林飞宇终于站直了身子，他的视线落在不断高速旋转轮落两边的排球上，球场上打的激烈，而长风已经明显不能再用之前的手段了。

五个进攻方，不还要防备二传的二传进攻，简直防不胜防。

节奏随着时间的延长渐渐慢了下来，距离比赛开始已经一个半小时了，似乎疲惫并未在两队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在全队穿梭，滑跪，鱼跃，跳扑的自由人耀眼瞩目，不断变换的队形在进一步蚕食着二传手镇定的头脑，让他出错，让他恍惚，以至于看不起对手的球路，在一瞬间找到突破的方法。

两分都在扯着绳子的一端，紧绷着，隐忍着。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扯过去，只要稍不注意就会从中间“咔擦”一声断开。

脚步都开始虚浮起来，球场上十二个人死死向上盯着排球，背后淡色的号码处被汗水浸湿，这场窒息感随着球进入赛点不断升温。

23：24

24：24

24：25

30：29

这是决赛局，任何一球都是赛点球。

这是出圈局，大概所有人都知道齐宇是这场小组赛的第一个优胜者，那么比分只能为第二名而抉择，头破血流。

明明还有暂停的机会。

明明只要休息一下清理一下大脑就能再次的不这么剑拔弩张。

萧崇甚至分出了一点思绪去想，难道封序就这么不在乎输赢吗？即使这场输了也不在意吗？

明明只要封序出场，追上这一分，甩开两分轻而易举。

台下那个红黑球服的人正襟危坐的看不清表情，旁边的两队已经散了场换了重新一批对手。

在这个C小组场地，却似乎连呼吸一下都略显困难。

再次平分了。

“SRW加油！拿下一局！拿下一分！”

萧崇和林飞宇一同转头看向这个声音仿佛要震慑住整个体育馆的女孩，手里举着SRW的牌子，在大家都寂静无声害怕打乱选手秩序的氛围中喊出声。

他一喊，然后就如同一滴水落入油锅，SRW的粉丝炸了起来为自己支持的球队呐喊助威。

30：30

“省赛再来吧，毕竟报名费用不便宜，下次练好了技术再来。”SRW的人隔着网皮笑肉不笑。

封雨泽沉下脸，头顶的卷发早已被他全盘压倒往后露出整个额头，幼态的脸作出与之不相匹配的嘲讽与矜傲。

“呵呵，同样的话送给你。”

“这么多粉丝这么少长进，被我们一个新队拉到30分还分不出胜负，你很有优越感吗？”

那个人瞬间恼怒了起来，恨不能穿过网和封雨泽打上一架，意识到情绪失控又立马压下来：“激将法没用。”

“少动嘴皮子，看看我们是怎么赢你的。”

封雨泽咬了一下腮边的软肉，强迫自己盯紧球，视线向上看着球，嘴里骂出最后一句：“你想都别想。”

一边倒的欢呼声徒然加大了赛场上的压力。

SRW怕一球落空，让粉丝失望。

长风因背后无声，明明知道却还是心里空落落的。

他们是从头开始的，无人发现，无人支持本就是合乎常理的。

怎么敢妄想一出场就光芒万丈，披星戴月？

球场上的光照的总是优胜方，呐喊声似乎也只有胜者才配得上。明明还未定胜负，这样做输了也未免太难看了吧。

31：30

黄兴文扭了几下手腕，眼神定定的落在球上，他甚至不知道此刻的比分是多少，只知道现在僵持不下，而他们还没有输。

这场比赛的意义是什么，到底为什么纠结一定要赢。

似乎想明白了。

这震天的欢呼声是送给强者的，球场上的荣耀唯有拼命，拼成绩，拼上好几年，然后被世界看到，那大概是所有排球运动员最渴望的归宿。

尽管筋疲力尽，也势必要拿到。

“出界球！”

叶京杭闻声一躲，尽力向反方向扑去，没让球碰到他。

随着一声哨响，全场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裁判身上。

高处的人将手一伸，指向了SRW的方向。

全场震天的欢呼声再次涌来高潮。

叶京杭手脚没由来的开始发麻，什么？

SRW，赢了？

长风的几人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侧过去瞅比分牌，上面明晃晃的挂着32：30。

他们好像忽然就看不懂数字是什么意思了。

站在高位的林飞宇眉心一皱，放在铁栏杆上的手划拉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欢呼声将林飞宇的呢喃声淹没，裁判从高台上从容走下，正待这时，有个人拦住了裁判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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