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海认识这个人，单方面还挺认识。

身为裁判自然也看过不少比赛，陈建海本身年龄也不小了，华硕在几个赛季前还是比较有名气的队伍。

封序当时还是华硕的一个接应手，球技是不错，但太傲气太惹眼了。明明不是他的球要越位去接，明明不是队长要颐指气使。

结果好了，华硕最有出息的二传手换下去了，剩下的半吊子也打不出什么好名堂，身为当时华硕的真情实感粉看着它这么不争气陈建海也恨得牙痒痒在互联网上和一众粉丝破口大骂过。

封序这种人凭什么还能一直留在华硕打球？对，封序确实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这可是b市，寸土寸金，喜欢打排球的少爷一抓一大把，把排球圈扰得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后来又出了那么大的新闻，排球职业联盟将华硕的上层驱逐换了一批新人，封序反倒拍拍屁股走人了，谁知道是不是用钱洗白的？转身参与到一个新的球队里，他凭什么？

凭他厚颜无耻，背信弃义；凭他不知廉耻，道德败坏，还是凭他知道审时度势，坏了前东家的名声换得自己一身好的前途？

没有技术，甚至初赛场上胡作非为换人下场，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站在排球场上打球？

陈建海没有给封序一点好脸色，见他挡住自己的路甚至上前推了封序一把：“你要做什么？扰乱比赛秩序，你想带着你们队一起滚蛋吗？”

“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荀晓跟着教练和封序过来，皱着眉出声。

陈建海轻蔑的看了一眼荀晓，那眼神骨碌碌的说出口的话更是难以入耳：“这么着急出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了吗？”

封序闻言皱着眉冷冷撇了他一眼向旁一步挡在荀晓身前，他算是听明白了，这裁判员根本不打算和他们好好说话，尽管封序一句话还没说，这人眼里的厌恶都快要涌出来了。

“不会学人说话也用不着硬学，现在裁判的标准已经降到什么垃圾都可以做了吗？”

荀晓一惊，有些慌张的看向挡在自己前面的人。

封序过来明显是因为那一球判错了！那明明是个界外球，没有压线！虽然离线很近可那一球就是个界外球，那一分明明是我们的。

可现在吵起来了，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陈建海怒从心头起：“封序，你敢侮辱裁判？你们队还想不想参赛了？！这可是你自己过来讨骂的！”

似乎是这里的争执太过惹眼了，一时聚集了不少视线过来。

封序还不想再一次的将长风推到风口，这人认识他，封序不知道缘何认识他。但作为一个裁判，封序以为，即便这个裁判员看不惯他，至少一个裁判应该会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

“最后一球是界外球，排球馆有摄像头，我们不想和你起什么争执，误判不可避免，趁现在还没散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是裁判还是我是裁判？你们队跑过来挑衅我，现在又明里暗里讽刺我误判，不公平不公正。封序，你把b市当成你家了？你凭什么说我误判！”陈建海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听到封序说误判时姜子明欣喜了一瞬，他们还没有输，结果这个裁判就好像是故意针对他们一样，姜子明现在满心的火气，冲过来想打人：

“都他.妈.的跟你好好说话了，我们有异议不可以申诉吗？”

原本球场的氛围就已经够乱了，话音到这里。下面大概会是裁判员的“那就看监控看看到底是不是界外球”，应该是这样的。

可惜封序失算了，因为他们在的角落的斜上方来了一个人，他的掺和让这场比赛不那么单纯了。

那个倨傲的球队队长站在栏杆后面从高处看下来，脸上又一种猫追老鼠的戏谑和站于高位的冷淡，在将许多视线吸引过来的同时，他开口道：“可以申诉。”

“但整个排球馆数不尽的摄像头，找起来这么麻烦。”

简直是狗屁。

他慢慢说，眼神看着封序：“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权威的，我们队跟你们这种小队没有什么冲突，且不在一个球队。我自认为我的球技在场这么多人也是佼佼者。这场比赛我也看了。”

话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封雨泽咬了咬牙，这个人就是故意来为难他们的。

“我来评判，应该没有人有异议吧？”盛宏的队长这样说。

“当然没有，你亲自来看这场比赛简直就是他们的荣幸！”

“我也觉得，反正查监控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而且SRW下午还有比赛呢，少耽误时间了。”

“就是，我看到一半的时候盛宏的人就来围观了，他们这两个队伍一个都不怕，没有必要偏心哪一个。”

“就是就是，我也这么觉得，既公平又省时，省的某些有心之人暗箱操作。”

话里话外明显的恭维和崇拜，仿佛他们不接受这人的评判就是什么“有心之人”。

长风和SRW的每个人都向上看去，朝那个似乎“皇帝”般地位的人。

眼看姜子明又要冲上去骂，封雨泽忙将人按住朝他摇了摇头。

他们惹了人，主办方请不来驻鹤，他们需要盛宏这个NO.1的噱头，本来如果只是要查监控这么简单的事也就算了。

可盛宏是人家请过来的，商业赛需要盛宏，禾达，青云的噱头，需要他们打响这场商业赛，决赛场更是直播解说。别说盛宏队长的一个评判，就是今天他想让SRW直接赢，说不定主办方都乐意将长风的几个人给禁了。

陈建海审时度势，点点头讨好的说：“好。”

于是那人的视线就放在了封序身上，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着。盛宏队长眼神轻视的看着，如同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又像是一个任性肆意的君王，听信谗言，下一秒就将刀刃放在任何他看不爽的人脖颈上。

只要封序不说话，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封序。

议论声声声传入封序等人的耳朵，什么不自量力，什么磨磨唧唧，看好戏的，力挺盛宏的，比比皆是。

这条路，比封序想象的要艰难。

在没有足够的战绩之前，他们可以渺小到被一个裁判随意践踏，被任何一个观众否认半年以来的努力。

这一刻，封序在想，他错了。

他以为的让步，会让华硕的人瞧不起，会让余文远肆意浪费。

他以为的让他的队友在没有他的技术加持下的不断努力，会迎来飞虹副攻手的嘲讽，LA的贬低与打压，更会像现在一样，在众人的围观下，任凭盛宏队长指鹿为马。

没有钱，就会被资本不断洗礼，没有技术与粉丝的拥戴，甚至连一丝话语权都没有。

排球场，一点都不纯粹。

封序攥紧了拳，他回头看了一眼。

封雨泽担忧的看着他，叶京杭抖动的身体，姜子明怒气冲天想要一个公平的脸。

封序收敛了多余的表情，抬头：“好。”

那个人满意的笑了笑，一字一句：“我觉得，裁判判的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个一号球员，你觉得呢？”

商业赛的牺牲者。

高位者的玩物。

这是第一次。

封序点头：“没问题。”

绝不可能再来一次。

“队长！”姜子明喊他。

封序转身平静的看着他们：“既然胜局已定，走了。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后天还有场比赛。”

闹剧散了场，SRW在旁边欢呼庆祝，封雨泽看着封序慢慢走远，他从来没见过封序那么抖的手。

二传需要传球，要一分一毫都不能有所偏差。

那双手却那么抖。

陈建海朝着封序背影啐了一口，封雨泽咬了咬牙，心里翻腾起滔天的愤怒与委屈，凭什么啊？

是他们不够努力吗？是他们不够尽力吗？是他们有所懈怠，低看了对手吗？

陆尘非摸了摸封雨泽的头，拍着一群队友的背将他们往出口赶：“好了，下场比赛的队伍来了，我们走吧。”

走廊上，叶京杭忽然停了下来，他声音低哑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一开始我没说那句话，如果我去努力接那一球而不是拼他是不是一个出界球……”

“可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错吧。”

姜子明喊出声：“我们赢了，那就是个出界球！我们应该为此骄傲的吧，是我们赢了，这一场是长风赢了，不是什么SRW。更不是什么别的球队！”

他这么一说，本来还在压抑的人忽然有些哽咽了起来，封雨泽抓住衣领埋在脸上，破天荒的委屈扑面而来。

是他们赢了，是这场商业赛的错，是裁判的错，是盛宏队长的错。

所有人都知道C小组齐宇注定会出圈，他们明明可以以第二名的成绩继续这场复赛，可赛程就在那一句“我觉得裁判是对的”这句话上终止了。

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叶京杭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没接到球，他们甚至一再在球场上怀疑自己长期训练的成果。

封序心里又在想什么呢？为什么手会抖成那样？

不想打排球了。

可是又想一直一直一直打下去。

这虽然不是比赛的终止，但他们情愿他们是判断错误了，他们输了这场比赛。

而不是，而不是因为一个误判走到一半全都白费了。

荀晓看着这一幕心也不由的抽痛起来，强撑着嗓音里泛出来的酸涩：“后天还有一场呢，正好这两天休息一下吧大家。”

“大家已经很棒了！”

更多的话却没人再去说了，走出这个体育馆，这场商业赛注定要迎来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4-02-20 21:29:55~2024-02-22 21:4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人离远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