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墟荣 > 第60章 第 60 章

第60章 第 60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温煦的眼睫微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荣昭,于是开口直言:“我不知道......”

荣昭见此大喜,眼中的亮,是透过窗子外头半空炸开的烟花,他开口说了话,却被烟花的声音盖了过去,温煦没有听到,顺着荣昭的嘴看到了他的眼睛。

荣昭面上的笑十分张扬,不同于往时他见到的各种,此刻的笑,是真心实意,不掺半分虚假的。

不由得,温煦的心也跟着扑通的越发快。

下一道烟花之前,荣昭的声音终于让温煦听到。

“你不讨厌?”

荣昭说着,握着温煦的手缓缓收紧,半悬在温煦身上的身体微微放低,见着温煦摇头,荣昭眉头一挑,松开了温煦胸前攥着玉坠的手,从他的腰侧伸进去,死死的抱住温煦,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温煦耳侧,每隔一次烟花响动后就会响起。

“我早知道你不讨厌。”

“我也该早就确定,你也觊觎我。”

温煦紧跟在荣昭话后的声音被外头炸开的烟花掩盖,荣昭看着温煦不忿的眼睛,轻笑着说:“丁丑年尾,戊寅年初。温煦,愿你年年有今日,百岁无恙。”

碎光盛满了荣昭的眼睛,他竟能在那双利眸中看到柔情。

温煦的眼瞳缩了一下,指尖蜷紧了那一段温热,他想,他也该礼貌的回应荣少尉的日夜惦念。

因为他也不时的念起远在他乡的荣少尉。

“温煦,祝荣少尉岁岁安康。”

荣昭紧盯着温煦的双眼,他想从温煦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却是徒劳。

他来北平跟了温煦几天,温煦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的,已是年尾,商会琐事早就打理妥当,医院里的那些伙计都少了一半。

每个人都有小家,都在忙活着自己的日子。

于是在这个时候,整个医院就都清冷了下来。

在那间办公室里,温煦有时会在窗边远眺,有时会在书桌前练字,有时他什么也不干,就静静的坐在椅子里呆着。

那个常常跟在温煦身边的小伙计乐康,荣昭不知道他们主仆之间出了什么事,因为那个乐康,不再像从前一样,总跟在温煦身边了。

虽然这给了荣昭接近温煦的可乘之机,但他不想温煦日后有任何危险,不过好在,这些天,他看到伙计里面一个高个儿黑皮和一个矮点儿的白皮青年,这两个人倒是可以重用。

温煦抬头看着窗外的烟花,荣昭就盯着他,看他眼里的光景。

温煦的睫毛下压着并不算翘,眯眼的时候,眼尾处的长睫会在他的眼下绘出一道阴影,因为侧着脸,所以那张脸格外有棱角。

除去最开始温煦的不知所措,荣昭并未在温煦这里看到其他。

他想,或许温煦对自己的情谊果真如鸿毛,或许温煦现在只是一时的孤独,或许温煦是刻意的隐藏他的情绪。

在这北平呆的久了,以至现下,连内里的真实都不敢找了。

“为什么不念我的名字?”他想告诉温煦,他永远不会离开,可开口却变成:“再说一遍吧温煦,过新年了,我只想听你对我的祝福。”

温煦的目光从那五彩缤纷的烟火上收回来。

流光溢彩,用来形容现在的荣昭再合适不过。

“咳......”温煦眉眼微弯,轻咳一声后,在荣昭的注视下,回视对方,认真的说道:“寒暑交替,岁序更新。荣昭,祝你岁岁有今朝,去危就安。”

荣昭长久盯着温煦没再说话,温煦落下视线,早前松开的那只手移到胸前推着荣昭开口:“我要睡了。”

“就这么睡吧。”

温煦推搡的动作一顿,猛然抬头去看荣昭,下一刻,荣昭就移到了床的外侧躺着,温煦被抓着的手换成了那只正在推搡的左手。

荣昭已经在他身侧闭上了眼睛,只是那只牵着他的手依旧来回摩挲着,像是在抚摸毛绒的小东西。

“不是睡觉?怎么盯着我看?”

温煦看的正起劲儿,荣昭的头又脩的一下转过来看他。

“若是你不困了,那就想想我们的关系——”

荣昭的话说完也没说完,句尾的语气词生生吞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温煦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点拖沓的,躺正闭眼拉过被子,宛如一个早已睡熟的人。

“好冷啊......”荣昭瞧着温煦的侧脸轻声念叨着,不见人有半分动作,凑近了温煦的耳朵又道:“寒冬不盖被,可是要将你的相好儿冻死在你身边?”

温煦的眉头渐渐紧锁,秉着见好就收的习性,荣昭伸出空的那只手将被子也拉到了自己身上,侧头见温煦渐渐舒展眉眼后,感受到了温煦手心的湿意,他坏笑一下,同温煦牵在一起的手就变成了,勾着温煦的小指。

窗外烟花闪过的光映在温煦的脸上,每响一下,荣昭就会勾着温煦的小指动一下,良久之后,温煦已经熟睡,窗外风景远不及面前人吸引荣昭。

即便烟火炫丽,漫天生长。

可它依旧是一个花期极短的花。

那灿烂且短暂的一生,却被无数双眼睛铭记。

它于一声炸裂后,给了天空一丝光明,带着自己的余温,归于大地,归于来时的路。

重庆。

当天空中最后一抹烟花消失殆尽,将空中余雾冲散的,是一架架伴着巨大轰鸣的飞机。

飞机飞的不高,机身上的标志被地上的人看的清晰。

街头巷尾的人们开始尖叫,大批的民众朝着避难所狂奔。

女人伤痛的悲鸣,孩童恐惧的啼哭,男人高声的喝叫。

零碎又密集的脚步声,在长长的巷子里,比鞭炮的声音还要让人听的真切。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陈劲松和沈禹芳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夹带着涌入人潮。

他们抬头时,日军的飞机压低了机头朝着下方俯冲,机翼仿佛与他们擦身而过,轰鸣声让沈禹芳一时失了神。

陈劲松拽着沈禹芳跟着家里的伙计从侧门逃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看见了国军的飞机,一架架的跟在日军飞机身后。

出侧门的时候,沈禹芳突然扒住了石墙,陈劲松回头,就见红着眼睛的沈禹芳摇着头说:“我想去看看润泽是不是留了信。”

陈劲松闻言也站住,抬头看了眼天上绕来绕去的两军飞机,没等说话,就听他们前头引路的伙计开口:“夫人,少爷房间早上我进去打扫,什么都没看见。”

“没留信?”沈禹芳撑着墙,冲说话的伙计问。

“我确定没有,咱们快走吧,说不定上头飞的根本就没有咱们少爷呢。”那小伙计扶着陈劲松,面上焦急的看着沈禹芳说着。

沈禹芳垂下视线,头轻轻摆动着,被陈劲松抓着手缓缓挣脱开,看着侧门外一众为了躲避空袭争先恐后,你推我搡的人群,定下心,摇了摇头,将陈劲松的手放到小伙计手上,冲他说道:“看在我曾救了你父亲的面子上,我请你,将陈老爷子护好。”

“禹芳......”

陈劲松瞧着沈禹芳的轻声念着,沈禹芳只是抬手轻抚了两下他的背,看着外头人群少了些,抓着小伙计的衣摆嘱咐道:“他就是我父亲,你要将他护的好好儿的。”

“夫人!”

沈禹芳收回的手又被小伙计抓住,他急声道:“夫人,咱们先去避避,您这是做什么?”

“你听我说。”沈禹芳冲两人说着,不住哽咽的抬头望着头顶飞过的飞机:“这天上飞的,怎么会没有我儿子,你们不要骗我。”

“我得去找找他把信留在哪儿——”

“夫人,真的没信。”小伙计瞅准了时机,上前一步,带着歉意说道:“对不住了夫人。”

抬手的功夫,沈禹芳没了声音,整个人软倒在了年轻伙计的身上,伙计回头看了眼陈老爷子,又看了看四周的人影,低声道:“老爷子,您见谅,我定得将您二位护好。”

“没事,不用扶我,我跟的上。”陈劲松见小伙计将沈禹芳背起还要来扶自己,拒绝道:“我跟着你走,趁着人少,咱们赶紧走!”

话落,轰炸也开始了。

百米之外得地面,一瞬被炸了娃娃高的洞,毗邻的那座房子的门窗也被炸了稀碎,又一批人在他们身后涌了出来,他们转过身,疾步朝着避难所跑去。

身后人头攒动和顶上不知道会投放在那里的炸弹,将他们笼罩在了一片阴霾之中。

他们走的不快,后头的人很快就赶了上来。

陈劲松和小伙计心头浮上的恐慌和紧迫,在前方不过十米处的轰炸后,被一股无力席卷。

没有人再往前,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躲在了两侧的房檐下。

超过陈劲松沈禹芳他们的那几十个人,方才还喊叫着跑着,现下尽数倒在地上,黑色的灰将他们的脸蒙上了一层面纱。

交叠在一起的身体下方,混着灰烬的血液不住的顺着青砖的缝隙向外蔓延。

眨眼之间,渗入泥土。

又一次轰鸣后,他们开始往两侧的房子里躲,也有人走着小路继续找避难所,

小伙计眼见的看到了面前那群躺倒的人里,还有个小手在动着,他带着陈劲松和沈禹芳跑到了巷子里的一户人家,里头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匆忙离开时带乱的杂物。

小屋不大,青灰抹的墙面,他将沈禹芳放到了炕沿和墙面的夹角,又回身扶着陈劲松也坐到这里,跑到另一头,将一个笨重的实木柜子挪到了陈劲松身边。

隆冬天气,他满头的汗流进了眼里。

“陈老爷——”

“我知道,那还是个孩子,你去吧。”

擦干眼睛后,他抬头,对上陈劲松的眼睛,见老人说:“我和禹芳已叫你安顿好,快去快回,定要注意安全。”

小伙计盯着陈老爷,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拔脚朝着外头跑去。

才出了巷子,他们来时的路上又一次被炸,房顶摇摇欲坠着在半空悬着,里头的人似乎被砸了,从尖叫呼救到奄奄一息,只用了他将那孩子扒出来的功夫。

是个小女娃娃,扎着两个羊角辫,浑身漆黑着,他分不清那究竟是炭灰还是血,抱着那还有微弱喘息的女孩儿再想去那房子里挖人的时候,紧跟在他身边落下了一枚炸弹。

他拼了命的带着怀里的小孩儿往巷子里跑着,带着灼热温度的冲击,将他朝着深巷里推着,他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倒地之前,不忘死死的将人护在身下。

“咳......咳咳......”

身下小孩儿有了声音,他赶忙带着孩子起身,身后仍旧烧的难受,他以为身后是被烫伤,不去理会,撑着身子抱着小孩朝着前头不远处的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不及救。

人是很脆弱的。

平安、健康,就已经是大吉了。

可有些人还活着,究竟是痛苦还是幸运呢。

此题无解。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