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砰!”
病房门被踢开,方振风风火火闯进来:“跟你们……”
屠英:“嘘!”
方振闭嘴,咽下后半句话。
屠英指了指床上的银琅:“睡着了。”
方振做口型:“哦。”
屠英正要拉着他出去,银琅翻个身转过来,眼睛都没睁开,迷糊地问:“怎么了?”
方振:“你醒啦。”
屠英:“被你吵醒的呗,一惊一乍。”
银琅叹了口气,眉心微蹙:“你们两个都来了?是青语破译密码了吗?”
屠英:“没有,但是据他说快了。”
方振拉出椅子坐在上面,大喇叭似的分享:“景欣竟然辞职了!”
屠英惊讶:“谁?”
方振冲银琅努努嘴:“就跟他交锋那姑娘。”
银琅的表情跟屠英差不多,甚至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一阵眩晕后,不得不慢慢躺回去:“怎么会?”
方振手指捻着下巴思考:“据说跟典狱长大吵一架后扬长而去。”
屠英竖大拇指:“够霸气。”
方振:“确实。”
“不过要换做是我……”
他想起那天的场景,咬着下唇憋住笑,继续说:“肯定也觉得智商被踩在地上摩擦,很没面子,气都气死了。”
银琅瞪他一眼,没接话。
方振:“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姑娘厉害,有出息,敢反抗。”
屠英:“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我们在监狱里不说高高在上吧,也算称王称霸了,除了彼此之间互殴,哪有过被狱警打的经历,”方振说完看着银琅的脸纠正一下,“哦,有,你就是。”
他挥手:“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门又被踢开,青语从外面跑进来,拿着数据存储器。
银琅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就算是头晕目眩,也强忍着迎上去:“好了?!”
青语因为这事,好几天没合眼,蓬头垢面的样子看着十分憔悴。
他拼命点头:“老子能力又上了一大截!”
“可喜可贺!”银琅皱着眉,手指压在太阳穴上,忍着身体的不适,“走,我们去看看。”
还没离开病房,银琅就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屠英赶紧扶住:“你这身体……”
银琅甩开他的手:“我没事。”
再不看就来不及了。
他花言巧语才给自己争取了时间,愣是一天天拖延时间。
眼看对方越来越不耐烦,银琅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花太多精力跟皓仰周旋。
青语:“我按你说的把视频格式转换成可直接播放的模式了。”
银琅:“多谢。”
“我看你状态不好,这么急吗?”青语问。
“当然,今天必须看完,”银琅不能再等了。
虽然难受,但是埋在心里的某种声音不允许他在继续摆烂下去。
拷贝的监控视频涵盖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根据银琅记忆中的日期查找,工作量还是很大。
因为需要调取不同位置,不同地区相同的监控录像。
四个人盯着投屏,瞪得双目流泪。
屠英:“老狼。”
银琅反复快进,倒退,可时间已经过了他怀疑的时候:“干嘛。”
屠英:“别找了,没有,我们的记忆没问题。”
“我不信,”银琅说。
他都快把那几天的监控视频翻烂了,甚至最后干脆一帧帧去看。
头痛欲裂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不得不掐着大腿才能从疼痛中抽出专注力。
不可能是错的。
他怀疑的不会有错。
如果没找到,只能说明对方做的天衣无缝,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为的就是让他们这帮人心甘情愿在这牢笼中老死。
一定有他没注意到的细节。
银琅近乎癫狂的翻看,旁边三人看着都觉得吓人,但没人插嘴让他暂停。
头痛、晕眩、恶心、烦躁,猜想没能得到证实,银琅扶额,不得不把视线从投屏上移开,他低着头,紧闭双眼。
负面情绪和身体不适让他没办法继续逐帧观看。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监控录像里,确实没看出一点端倪。
至少他们拷出来,花了好几天才破译密码的监控视频,是完美的,没有缺点的。
更无法证实他的猜想。
他们的记忆没有问题,吗?
银琅不知道,但至少所有他现在能取到的证据都在疯狂的否定他。
银琅站起来,晃了一下,屠英要扶,他没让:“辛苦了。”
“S001!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乱跑什么?”
突然有人打破这沉闷的气氛,青语立刻熄了投屏,动作娴熟的把数据存储器收起压在屁|股下,做出一副乖学生的模样,看着门口的方向。
除了银琅,其他三人动作十分整齐,如同听训的学生。
至于银琅,他刚要往外走,本就头疼难忍,苏亦声音又大,震得他难受:“喊什么,我在这又死不了。”
“死了也行,无牵无挂。”
也没办法证实自己的猜想。
所有人:“……”
苏亦是医生,治病救人是她的职责,哪怕这个人她很讨厌,只要有责任在,就不会不管。
她走到银琅跟前:“你还没好,乱跑什么?”
银琅叹了口气:“病房太闷,喘不上气。”
“那更不能乱跑,我带你去做检查,”苏亦说完看向另外三人,“你们三个,别总来掺和,不想看着他难受,就消停几天。”
三人:“明白!”
苏亦本来想搀着他,被他甩开:“你别摔了。”
银琅:“我自己能走。”
他现在身体不适和心中不爽交织在一起已经很烦了,但也不想伤及无辜:“你让我静静。”
苏亦看着他的背影,不过几天时间,好像就便佝偻了。
等一下,是在同情他吗?
忘了他是怎么对袁荥的了。
得知他被打了,袁荥高兴的都蹦起来了,还说:“总算有人治他了!”
不过治不治的,苏亦不予评价,她迅速打消刚才脑袋里的念头,转而去分析这次的伤情。
按理说被打那几拳,银琅不至于这么脆弱。
退一万万步说,就算景欣下手很重,他也不至于脑震荡。
灵光乍现的想法最为真实。
苏亦怀疑跟之前注射的结合热阻隔剂有关,那东西的副作用很难说。
“你看我做什么?”银琅一回头,就对上她的目光。
那眼神很复杂,许多情感交织在一起。
苏亦回过神:“啊?”
银琅:“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怜吧?”
苏日安她神情复杂,但确实在她眼神中读到了这个意思。
苏亦是觉得他有点可怜,但不会承认的:“怎么会!”
“那就好,”银琅继续扶着墙往前走,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
等人一走,青语从屁|股下掏出数据存储器,端详后,问:“老狼他到底想找什么?”
都一起参与了不少事情,屠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去隐瞒,道:“他怀疑咱们的记忆被篡改了。”
“被篡改?!”青语第一个站起来,“怎么可能!”
屠英:“是啊,我也说不能,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接着耸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乐子呗。”
“万一真的能发现什么,不是挺有意思的。”
方振:“他是怎么感觉的?”
屠英:“比如你的胳膊,比如狐言,比如我的手掌,还有之前脖子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伤疤……”
方振:“但这些不是已经告诉他事情经过了吗?为什么还会不相信。”
“谁知道呢,”屠英也说不好,“但他既然这么想,就陪着呗。”
·
三天后。
银琅终于恢复,总算不用住在那个破病房。
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跟障目联系。
对方又没接。
这次不是挂掉,是很久都没接。
正好他把四脚马交给皓仰,顺便问了一嘴:“你们队长今天很忙吗?”
皓仰是接了林樟命令,否则他才不愿意跟银琅接触,表情麻木:“队长每天都很忙。”
银琅:“那你帮我跟他联系一下呗?”
皓仰这段时间也没少跟他周旋,被他搪塞,就单单一个数据存储器,要了三四天才拿回来,烦透了。
现在又要帮他处理四脚马。
偏偏这个没有人高的四脚马还很不听话,在旁边不停拱他。
想不通队长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纵容。
“我都说了,队长在忙。”
“那四脚马是打算卖掉吗?”银琅问。
“你既然都不要了,还管那么多?”皓仰真的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说,可偏偏又不得不回答。
银琅:“我就问问,那你能帮我联系吗?”
皓仰:“……不能!”
他转身就走,却被银琅拦住。
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又要干什么?!”
就不能把他一掌拍晕?
虽然没有找到关键证据,但银琅还是不死心,他问:“你知道清除记忆吗?”
皓仰:“不知道。”
“真的?”银琅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虽然皓仰不喜欢他,但这张脸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加上他的瞳仁是颜色幽绿的,盯着人的时候总是有种望着深渊的审视感,往后躲了躲:“以后没事别烦队长。”
银琅:“那来烦你吗?”
皓仰:“……”
他牵着四脚马:“谁也别烦,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
银琅歪歪头,追上去:“那你能帮我买个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