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玉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反应过来后，没了丝毫犹豫地朝安之流而去了。
“我在。”
“别害怕。”
顾执玉动作有些急，俯下身把安之流扶起来。
而后不顾脏污地将他轻轻揽入怀里。
小猫在害怕。
他现在看起来太虚弱了，遍体鳞伤，好像马上就要碎掉。
他刚刚唤师兄的语气惶恐不安，听得顾执玉呼吸一滞，心脏似乎在被什么捏紧，酸涩难安。
顾执玉掐了个明光符在旁边。亮堂的白光照亮了这片地方。
接着垂下眼，仔仔细细地看着安之流。
他知道，在地牢里绝不会好过。捡到安之流那日，他受的伤便是极其严重的，带到白玉峰养了很久很久才好。
可在这幻境之中，亲眼见到真实的，浑身是伤的安之流，还是让他感到极其难受，连带着心脏周边出现阵阵疼痛。
“我来了，安崽。”
“不管是那个长老，还是蜘蛛，都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人再能欺负你。”
怀里的安之流昏迷着，双目流着血，眉头紧皱，额角不停冒出冷汗，嘴里含糊念叨着师兄。
看起来脆弱极了。
顾执玉不厌其烦地回应着。
他轻声说着话，又替他轻轻拭去脸上的脏污。
“我先给你疗伤，安崽。”
这里是幻境，身体上的任何伤痛都不会带到现实中来。但安之流此刻的感受却是实打实的。顾执玉不想看见他难受。
顾执玉给他清理好了伤口，指尖抚了抚他受伤的眼。
顾执玉第一次见到安之流时，他的这只眼也受了伤。
顾执玉给小猫治了很久，才治好的。
*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安之流终于醒过来了。
少年睁开眼，眸子里满是雾气，带着恐惧和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在看见了顾执玉之后，猛地趴进了他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了他，语气害怕急切地说着话。
“师兄，我做噩梦了。”
少年声音哽咽，长长的眼睫毛被泪液粘连在了一起，眼框很红。
“我又梦到我被抓起来了。”
“好黑啊。”
“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也不把我叫起来？”
“说好了，我要是做噩梦了的话，你就拍拍我的。”
他又紧紧缩在了顾执玉怀里，脑袋在他怀里蹭啊蹭的。
“有一只大蜘蛛要把我吃了，我动不了。他还说你不要我了，你讨厌我是妖族。”
安之流抬眼，脑袋蹭到顾执玉颈侧，语气里是浓浓的委屈和气愤。
“不喊我就算了，你还要讨厌我。”
顾执玉愣了几瞬，随即垂下眼，忍不住眯了眯眸子，眼中泛起丝丝缕缕的柔意：“都是我的错。”
“怪我没看好你。”
带着几分恳切的歉意和无限的包容。
专属的，哄小猫的语气。
安之流的状态不对，顾执玉想到了，应该是霍单做的手脚。
他现在……记忆大抵是在两年前。
所以对他的态度才会如此亲近。
对着他，完完全全没了这段时间里那层如薄冰般的隔阂疏离。
安之流有一段时间，经常做噩梦。大概是刚来到白玉峰时。
因为怕做噩梦，小猫倔强地不肯睡觉。也从不肯说出来。
不过顾执玉看出来了。顾执玉就哄他说只要他在梦里喊一句师兄，就会马上来保护他，不会再做噩梦了。
小猫将信将疑，却也确实睡得安稳多了。
因为顾执玉绝不是嘴上说说的。
他在房里点上安神的香，与他睡在一个床塌上，圈着他。怀里人有一点动作，便马上醒过来，轻轻拍着他，直到他重新安稳下来。
顾执玉这样每夜每夜地哄着，安之流从不知道。只是觉得在他身旁，安稳得不可思议。
安之流现在的语气，便如那段时间将睡将醒时的语气一般。
带着些撒娇和不满，亲近极了。
让顾执玉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捏一捏。
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对。
“我来晚了，小猫，都是我的错。”顾执玉认真哄道，“那个蜘蛛是个疯子，胡说八道。”
“我不会讨厌你的，我最喜欢你了。”
安之流乖乖地听着师兄的话，看着师兄如灵玉般温润的眼，唇边缓缓绽开了一抹甜笑。
“嗯。”
不问自己怎么受伤的，也不问这里是哪。
他已经被哄好了，只需要顾执玉的几句话。
*
安之流在顾执玉的怀抱里，本静静听着顾执玉安慰的温言软语，却蓦地，脑海中浮现了些已经被遗忘了的场景，顿时眼框变红，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
在顾执玉没看见的地方，眼睛睁得很大，似是不可置信，眼泪大滴大滴不受控般涌了出来。
而后似要求证什么一般，跟顾执玉贴得更紧，忍住哽咽轻声问道：“你不会讨厌我的对不对…？”
“不会，不会……”
顾执玉将小猫埋在怀里，没看见他的神情，只当他还是被刚刚吓到了，又想起了“噩梦”。
便将手环上了安之流的后背，将他整个人圈进了怀里，像曾经那样轻轻拍着他，柔声说道：“他吓唬你的，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耳边是少年浅浅的呼吸声，伴随着热气，不断打在顾执玉耳廓上。
一阵静默。
突然，顾执玉耳朵上传来了刺痛的感觉。
安之流凶狠地咬住了顾执玉的耳朵。
犬牙刺破了他的耳垂。
几滴血涌了出来，又被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舔舐去了……
安之流咬破了顾执玉，而后在他耳边呼着气，语气不明地说道：“那你，不许走了……”
留在我身边。
永远。
顾执玉觉得他语气怪怪的，却也没多想。
只觉得小猫好像更粘人了。
便轻轻凑近了安之流，认真地哄道：“好，我让你不开心的话，你就咬我吧。”
“咬哪里都行。”
很小滴的血液从他耳垂的破口流出，安之流不答话，又轻轻凑上去舔了舔。
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让人莫名印象深刻。
“好。”
他的声音异常喜悦，像是个得了糖的小孩。
围观了全程的009:【有些人的小猫脑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