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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芦苇丛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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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盘旋着降落在菲英岛的机场。

漫长的路程被压缩成短短几个小时,其中的大头还是在候机厅的等待准备,怎么想都很不可思议。

安徒生转头去看舷窗,眼中已经能倒映出熟悉的风景。

“我本来以为……下一次回家,起码也要在一两年之后。”安徒生说。

李斯特困惑,“嗯”了一声。

安徒生羞涩地笑起来:“因为在大城市里混出名堂会很难——我当时最好的预想,也就是一两年后能养活自己,然后攒点余钱回家看看。”

“离开家之前,很多邻居都在善意地劝我‘不要异想天开’。”

“妈妈其实根本放心不下我,她等着我在看到贝尔特海峡的波涛时明白旅程的漫长,然后乖乖回家,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向他们发誓,说自己一定会大获成功,让欧登赛为我张灯结彩。”

“去哥本哈根的一路上……都不怎么敢跟妈妈打电话,怕她听出来我想哭。如果她知道我被骗过几次的话,肯定不管说什么,都会勒令我回家吧。”

李斯特深有同感:“家里人也都不放心我,哪怕有贝洛尼跟着。”他托腮,“可是……我不想一直待在巴黎,待在老师的羽翼下。”

安徒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用故作老成的口气说:“芨芨这么单纯善良的孩子,去那么遥远的国家,怎么能叫人放心哪!”

李斯特炸毛,安徒生哈哈一笑。

无伤大雅的玩笑,在青少年之间,是能促进友谊的。

下了飞机以后,还要转乘火车。到站后,再由贝洛尼开着租借的车,将他们送达欧登赛。

降落菲英岛时还是正午,到达小镇的时候已近黄昏。

镇口的树木挂满黄叶,像是点燃起千万只蜡烛。房屋和树木的阴影越来越长,似乎变成了淡紫色。

安徒生的妈妈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佝偻瘦弱,却一直仰着头、眺望着,眼睛盯着出入镇里的每辆车——望眼欲穿。

安徒生看得鼻头一酸,大步流星地向前奔去,将自己最重要的家人轻轻搂在怀里:“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干燥皲裂的吻。廉价洗衣粉的香气逐渐又沾染回安徒生的身上,连接起熟悉的“家”的氛围。

只有妈妈来接、妈妈衣着简朴……

李斯特大概猜到了朋友的一些家庭状况,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礼貌地别开眼去,开始向贝洛尼询问晚上住宿的问题。

静静地和妈妈拥抱了片刻,安徒生松开臂膀,转身,笑容灿烂地拉住李斯特的手:“妈妈,这就是我的好朋友,弗朗茨·李斯特!后面站着的那位是他的秘书,加埃塔诺·贝洛尼先生。”

李斯特熟练地露出面对长辈时的乖巧微笑。蔷薇色的嘴唇弯出甜美的弧度,梨涡若隐若现,淡蓝色的眼睛清澈纯净,直视着面前的大人。

瞬间俘获了妈妈的好感。

妈妈想要摸摸他的肩膀,却因为不敢触碰他精致的丝绸衬衣,收回了手,只是用赞赏喜爱的目光上下看着他,语调慈爱:“汉斯和我说过你呢,好年轻又好厉害。”

李斯特主动伸出手,拥抱了一下朋友的母亲:“汉斯也很厉害,他唱歌特别好听,还会写文章……”

他牵起妈妈布满皱纹和裂口的手,边说边走,两人谈笑晏晏,和谐异常。

被妈妈和朋友一同“遗忘”在身后的安徒生:……

他抹了一把脸,虽然知道自己才是亲生的,但不知为何,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居然还是有着微妙的失落。

贝洛尼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过来人”的语气跟他说:“李斯特先生的人际交往能力向来出类拔萃。”

汉斯·自己也是被李斯特用自来熟态度勾搭上·克里斯汀·安徒生:“……发现了。”

安徒生的家,是一座矮小简陋的屋子。

制鞋用的工作台、床头毛巾和小床几乎把小屋塞得满满。然而,墙壁上满是图画,有一个装满了书籍和歌本的橱柜在工作台上方;擦得亮闪闪的盘子和金属盆子把小厨房里塞满了,爬上梯子就能从厨房来到屋顶;有一个装满了泥土的大箱子,放在屋顶和邻里之间的房屋之间的檐槽上,妈妈平时会在这里栽种蔬菜。

这是一间拥挤简陋、但整洁有序的房子,每个角落都藏着屋主人对生活的热爱和希望,生机勃勃。像是丹麦的国花木春菊,在砖瓦的缝隙也能生长,捧出无忧无虑的、鲜艳明丽的花朵。

“妈妈总是把我们的小房间照料得非常整洁。”安徒生骄傲地对李斯特说。说这话时,他搂着妈妈的胳膊,就像小时候一样。妈妈则对面前衣着华贵的男孩露出了朴素的微笑。

李斯特坐在工作台上,环视了一圈,认真地附和:“妈妈真能干!”

安徒生笑得更开心了。

“你故事里的小树林在哪里?”李斯特问。

在家乡熟悉的环境里格外如鱼得水,安徒生欢快地回答他:“离得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到了。”他拉住李斯特的手:“趁天还没全黑,我们去玩一会儿?”

李斯特爽快答应。

妈妈迟疑:“要不要先吃晚饭呀?”她不知道孩子们具体打算怎么安排自己的食宿。

贝洛尼从门外探头——房间太小,挤不下那么多人,于是人高马大的秘书先生就被迫呆在了外面:“夫人,不用担心,我们联系了本地的一位朋友,近几日就借宿在他的家里。”

朴素热忱的妇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九月,丹麦已经入秋。

毛山榉开始落叶,金红的叶片铺满地面,在黄昏醉人的光晕里,铺出一条斑斓的道路。它们水滴一样的叶间指向四面八方,像是催促着人们四处看看。踩上去,就听见树叶的吱呀低语。

松鼠抱着毛山榉的果实啃咬,小鹿趴在溪流旁饮水,林间还有云雀的歌声,婉转嘹亮。

李斯特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

“你听见了吗?”他说话的声音放得极轻,几近气音:“那些合奏。水声,千变万化的水声;随心而唱的鸟儿;树叶和风……”

他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安徒生的前面,轻手轻脚地靠近饮鹿的那条溪流。

那是一条以石为底的小溪,清澈见底,水声哗哗。岸边是野生的、高高的芦苇从,苇花正开,堆出云雾似的花团。

音乐家在溪边蹲下,闭上眼睛,细细听着。

安徒生也屏声静气,不敢打扰可能的灵光闪现,只遥遥地等他。

天色渐沉,深蓝色的幕布笼罩苍穹,星星在远空闪现。

树林里响起妈妈的呼喊:“孩子们——该回家了——”长长的尾音回荡在空灵的树林中,惊醒了沉浸在声音世界里的李斯特。

他没能立刻缓过神,也没能想起自己在哪里,只知道要遵从那声呼唤,于是赶紧站了起来。然而脚下蹲了太久,脚底发麻,重心不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什么。

旁边是芦苇杆。

安徒生脸色骤变,一边飞扑过去,一边大喝:“不要碰它,芨芨!”

迟了。

李斯特站起身,低头,茫然地看着自己右手的食指——在洁白细腻的肌肤中,凸出了一条深色的、约有一厘米长的痕迹。痕迹的一头,还有毛刺刺的东西。

他捏着那端毛刺,想往外拔——断掉了。

血珠在断口处慢慢成形,然后滚落。疼痛从受伤的第一指节开始,一路传递到大脑,惊起尖叫。

安徒生捧着他的手指,眉头紧锁:“是芦苇的软刺……这么深,还这么长,估计皮肤也不能自己把它长得挤出来,必须要挑掉。”

“我们先回家,拿针挑挑看。”他作出判断,抬头说道。

李斯特完好的左手紧紧抓住了安徒生,指尖冰凉。

去的时候欢声笑语,回来的时候,一个面容严肃,一个平举着右手,指尖的红色触目惊心。

贝洛尼吓了一跳,急忙迎了上去:“手是被什么伤到了?”

安徒生急着往家走,翻箱倒柜:“芨芨他……”

李斯特本能地替朋友接过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我不小心被芦苇刺扎进手指里了。”

贝洛尼正捧着他的手检查,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血污:“需要跟您家里人说吗?最近的练习和表演都帮您推掉?”

“不用。”他摇摇头,“都不用。只是伤了一根手指而已,不影响弹琴的,把伤口处理掉就行。”

安徒生捻起家里最细的那根针,咬紧牙关:“不行,还是太粗了。芨芨手里扎进去的估计是那种软刺,这根针挑不出来,还会伤到周围的皮肤——那可是弹钢琴的手,已经受伤了,不能再伤上加伤。”

妈妈发愁:“那怎么办?没有比这更细的针了。”

安徒生四处看了看:“妈妈,自行车在哪儿?我带芨芨去镇上的诊所。”

妈妈从屋后推出家里的老自行车。安徒生检查了一下轮胎和把手,坐上去蹬了几下,然后把它架好,招呼李斯特坐到后座。

“你抱住我的腰,左手捂着一点右手,别让伤口吹着风了。”他叮嘱道。

李斯特新奇地打量了一番这辆叮里咣啷作响的自行车,好奇心一时间甚至压过了对自己手指的担心。

安徒生无奈地捂住额头:“芨芨,我们可以回来以后再慢慢研究它,先去诊所。”

李斯特抿着嘴笑了笑,照着安徒生的话,生疏地跨上自行车后座。

在大人们担忧的眼神中,两个少年在黑夜里朝着诊所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

1.“伤到手指”对于绝大多数音乐家来说是灾难,但是其中不包括八爪鱼精咩咩。

有的人十根手指完好无损,依旧弹李斯特弹到崩溃;有的咩手指被剃须刀划伤,还能毫无影响地完成表演……

2.其实查资料的时候有看见“安徒生自传里对家庭的描述是后来编织的虚假幸福”这样的说法,但是没找到专家的生平考据(比如波德莱尔传那种追溯到祖上三代的考据),我就姑且忽略了。另一方面,主观上,我是想要安徒生老师生活在爱之中的,所以哪怕日后找到了证据充足的考据,文里的设定也不会改,就当做文野世界实现了安徒生自传里的说法吧。

3.下一章就能出新角色和异能世界观了!七章了,安徒生老师总算能知道自己身处的是个有异能力设定的奇妙世界了!再不出世界观,这篇文跟文野原作本就不大的关系怕是要更疏远了(流泪)

4.话说有点好奇大家是怎么看到这篇文……是在最近更新里找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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