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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千秋·玉郡‖却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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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人往,水色苍凉,唱尽哪处歌哭。檐外新雪照当时明月,云浮青山,尽数作枯骨,是我旧时年少府上多少人命。谓之昙花易凋,白玉寒凉,掌中除金戈外别无他物。夜雨连江,碧水舟渡,沉疴如附骨之疽。喉中笑音讥讽,嗓间漫开腥甜,唇齿磋磨苦涩心血。她放下药碗看我,点绛唇,细柳眉,芙蓉面,清瘦肩颈一摧即折,是飞不起来的鸿鹄。袖上沾血,痛楚逼我呕出心肺,被掐着脖颈灌了药。冷汗打湿额发,依稀想起当年事,夫子教我持身守礼以正河山,可惜她也没跟我学好。十二年黄粱大梦,做尽了应有的,能有的落拓清白,宣望舒早死在了过往碧水烟涛中。她没给我好脸色,一根根掰开我攥袖的指。我应如往日般披着风雅君子皮调笑几句的,奈何桃花人面下,俱是烈火焚身所剩枯骨。戏言一语成谶,人间留不住,唾骂怨怼沸反盈天,谁敢挂缟素。

她不太高兴,拧眉望我,以指扣我腕,用力极巧,命门被擒。我笑,乖徒,这是要为师以死谢罪?她目光愈发不善,甩开手,自斟一杯已凉的茶,吞咽下雪冰。银峦远岫披雾,堪堪远山横青。最初那几年蒙昧时,花家人透过又深又浓的雾走来,空气也是潮湿粘稠的,一种透骨的寒,我溺死在沧流中。拂袖打翻的砚台泼洒乌墨,不知被砸至头破血流的,是他们,还是我。熙王安疆百战,一纸错判,匆匆敲定我半生气数,天命是凉薄的刀。也曾在南国公府邀影花前月下,关山镇铁骑,重秋锁离愁,风荷清梦,也不得片刻安闲。把痴狂嗔癫怨关在墙里,冰雪肝胆抛在淤泥中,我不见天日。

指掌掩唇咳得猛烈,污血漫过指缝。她把我掼在钉了舆图的墙上,仰头抬首,束发冠坠,观那眼底写尽迷惘。扣我肩的手愈发不留情了,然她描画了胭脂的唇开合,说:老师。荷香随东流碧水逝去,不在诗文中留下半钱,无鞘锈剑握在手里,以仇敌鲜血祭故人,破妄念,伤人伤己。满身肺腑似在烧灼,玉刃剐空的心脏如同被刺破,骨血在凌迟后化作灰烬。眼前重影模糊,不知今朝前尘如何,她指腹冰冷,像吻过我眉心的蝶,却携来浓重霜寒雪意。来人叩门,侧首下令他们离去。她笑,翡沉玉碎的眼未存侬丽色,然又不似我,枯蓬一簇。花家人都生得典型南塘样貌,眼眉飞柳色,粉面含春情。她眯起眼看我,狭长眼尾上挑,刀光杀破长夜深雪,颠倒天地红尘。她应当是很恼怒的,我猜测着自家亲学生所思所想,有一瞬发现她竟如此易懂。非是迷雾,沧浪不虞,她本无需苦恨甚,可以抱着记忆里的那轮残缺月影清白一生,食郡邑,受供奉,做悠游客,泛山水舟。我叹,我非寒蝉,你也别做至圣。

她似乎有些啼笑皆非,凑到我耳畔,语气却咬牙切齿:玉泽,玉浅山,宣望舒。我亲爱的老师,司监大人,碧水军玉统领?当年敢生吞光阴蛊,今天就敢硬抗过去?她松了紧捏我肩膀的手,一丝痛楚慢慢回笼,于是我想,我确实敢。起身略带喘息半晌,垂睫不欲令她见眸中神色,唇角抿出笑意,已是一如往日轻描淡写了。敛好所有属于旧日的迷惘怨恨仇雠不甘,在被熟识者毫不留情撕扯展露在外的淋漓血肉上,再裹一张人皮。如若要她描述,便是残破弦月的尖锐棱角被辉光覆盖,那就要换成我哭笑不得了。毕竟以野泽尘泥沾身作壳的裂痕废料,又如何与这言辞描写相作配。

应料是金风不动,谁人葬我白石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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