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柳道：“算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丁松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是师兄觉得，错过了没关系？”他伸出手，“拿来，师兄，信我，阿鸾会同意的。”

到柳心中是既想又害怕，犹犹豫豫间，自己的信还是被丁松抽走了。

如丁松所说，澡雪没空看，他只瞥了一眼，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人的信笺。他想要徐蔚风的，但光是想想，就知道他不会做这种事情。他只把他当宠物，又如何会把他当个心上人来爱？

既然他不来，那就他去。

他也去要了一片红叶，动手在上面写几个字，便让人送给徐盟主。写完，又写了一封，让人送给谢時，一个约在桐花渡，一个约在雪境。雪境是一个幻境，进入后都是大雪，里面还有阁楼庄院，院外有一颗雪树，好多道侣都去那里玩。

时间都是在子时。他想着，反正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想必也不会理他吧。他就当写着玩。

发出去之后，澡雪想，再给师父写一张吧，但不准备发。——这才是他真正想约的人。

“师父敬上，至此月圆千灯之际，阿鸾有清酒几盏，鲜鱼几条，望师父与我共烹之。子时明光殿，徒儿阿鸾来找你。”

写完搁笔，随手放在一旁。

此时丁松来了，澡雪抬起头，喊：“丁师兄——”

“诺，这是到柳师兄给你的。”

澡雪接过来一看，说的是千灯节那天，一起去西山——玄武的后山，摘几株灵草，澡雪没看什么千灯节，只当是要紧事，一口应下，“好，我知道了。”

丁松一愣，“你同意了？”这么多红叶笺啊。

“是啊，怎么了？”

丁松喜上眉梢，“好，我这就告诉师兄！”

澡雪摸了摸头脑，低头再看，自己写给师父的那张红叶笺不知何时，也飘走了。

红叶飘不到陆逾那里去，但他派去守护澡雪的两把剑都有灵气，尤其是陆氏剑。这把剑不是最厉害的，但跟陆逾的心意最通，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给陆逾。

陆剑想着着红叶既与陆逾有关，自然要给陆逾看，哪里知道澡雪压根不想传给师父。

陆逾捏着那红叶笺，吩咐陆剑回去了。

那陆剑也很乖，似乎是得到了主人的赞赏，做了天大的好事，翘着尾巴地飞走了。

回到玄武门，跟大拙并列。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看啊，大拙，你师兄还是你师兄，学着点吧。大拙剑自然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到了千灯节那天，玄武门四处都点着灯，各大门派都已经聚集在山脚，他们风尘仆仆地远道前来，自然不能立马举行比试，肯定要先休整几日。这一休整就是数日。

宗门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热闹非凡。

澡雪跟到柳走着，看到道路上那些意气风发的弟子，笑着聊着，很是开心的模样。这些年在谢時的管理下，玄武门在蒸蒸日上。

到柳至今都不敢相信澡雪会答应他，后面他也想到，也许是他只谈到了灵草，所以澡雪才会同意吧。但凡是跟医馆有关的事情，什么去灵泉，养灵草，单独约会是不行的。

话是这样说，到柳还是抱着一丝期望：试探性地问：

“阿鸾，你没约其他人吧？”

“我能约谁？”澡雪道，“也没人会愿意与我出去。”

到柳心道，那一堆的红叶笺又算什么。

澡雪似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微笑道：“到柳师兄，你觉得他们是真心的么？我想，未必。他们根本不知阿鸾是谁，又有何种过去。他们不知我喜欢吃什么，爱做什么。当然，我也不知他们。他们所看到的我，不过都是再表面的东西罢了，不过一副皮囊；若是没有这副皮囊，谁还会在意我，在意阿鸾，在意……”

在意傅澡雪呢？

当初他有胎记时，一到千灯节，他收不到一张红叶笺。君莫说喜欢他，可他也不会送他，因为怕丢脸。谢時只会送给徐蔚风。至于徐蔚风，他是不过千灯节的。

他是孤零零的。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是傅澡雪啊，一直都没有变过。

到柳听到此，仿佛觉得澡雪在说他。那他呢，喜欢的是澡雪的什么？会不会也是那一副皮囊？

“阿鸾，我……”

“怎么了？师兄。”

到柳转念一想，微笑：“你别妄自菲薄，就算是那副皮囊，也是你啊。你刚来那会儿，还是我接待你的。”

澡雪也跟着笑，“是，所以，到柳师兄，我会一直感念你的。”当初他来杏林，其实很惊慌，后有追兵，所幸遇见到柳师兄。

只是感念吗？到柳叹了口气，想想自己是绝无可能，微笑道：

“好，我们快走吧，等下要天黑了。”

……

……

跟到柳从后山回来，澡雪便去收拾灵草，熬制，开灵泉整理，研磨，压根没想到千灯节的事情。阚锦已经去了，想来已经好好耍了君莫一把。

谁知到了屋里，阚锦冲了过来，“师兄，不好了！他们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你没去骗他？”

“我想骗他去到某地，就借故离开，不料，他一直纠缠着我。我不肯，被谢宗主看到了，谢宗主故意以为我是你，听到君莫喊我阿雪，他们就打起来了。”

事情原本是这样的。

阚锦不打算让君莫好过，但他对他还有感情，就想玩弄他一下，就借故离开，哪知那君莫死不撒手，两人就纠缠在一块。

君莫发着疯了地抓住它的手，一声声喊着，“阿雪，阿雪。”什么的。

被从另一头过来的谢時看到，两人打了起来，谢時下手多重啊，直把君莫打得唾沫横飞，满脸是血，

君莫也不服气，但远远不是谢時的对手。两人就先打起来。要不是谢時顾念谢宗主的面子，估计还会继续打下去。

趁着乱，人潮拥挤的，阚锦就跑了回来。

澡雪听了大喜，难道谢時去了桐花渡，到如今，估计也有数个时辰了。一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却始终没能等到他，澡雪就觉得很解气。

“你先躲起来，我来收拾。”

阚锦有点慌张，匆忙地去隔壁了。

但他还没等到谢時他们来，澡雪已见徐薇风来了。

难道他也在等自己？

澡雪故意道：“徐盟主有何事？”

徐蔚风有种难言的尴尬，拿到那封红叶笺的时候，他思虑再三，最终决定前往雪境，那是他曾经授课的地方，他还是着女装来的！

小雪纷纷下，他一个人立在树下等着傅澡雪。

好多人都看到了。

澡雪看到眼前的清冷白衣“女子”，当真是天香国色，却忍不住想笑，所以徐蔚风也去了，还穿的女装，只因为他以为他喜欢看？

曾经他是把女装的徐蔚风惊为天人，现在么，早就没有了。

“不准笑！”徐蔚风平静地说。

但澡雪却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轻快又恣意。

徐蔚风看着他笑，竟也忘了生气，反倒想着，若是能惹他笑，倒也是件挺好的事情。

笑到后来，澡雪估计也觉得不好意思，勉力停下来，“徐盟主，我以为你事务繁忙，不愿意与我赴约。所以，哎……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早知你会来，我肯定会去。”

徐蔚风听到这个，原来是这个原因吗？才道：“今日不忙。”

“徐盟主……”澡雪嗯了一声，“那我们便走吧。”

再不走，谢時就要找过来了。

徐蔚风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没有松开，任由他牵着，到了门口，澡雪不好意思地说：“徐盟主，我还是不会御剑。”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澡雪肯定地说。

徐蔚风没有招宝车，反倒是招来了雪白仙鹤，他抱起澡雪，把人带到鹤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澡雪被抱起的刹那还吓了一大跳，赶紧搂住仙鹤的脖子，后立马睁开眼，轻轻抚摸仙鹤的脖子，

软乎乎的纯白的羽毛，好柔软好舒服，忍不住地兴奋道：“是真的啊。”

徐蔚风的宠溺都在眼底，“难道你以为是假的。”

“让它飞哪就飞哪吗？”

“你可以试试。”

澡雪想还是算了，他何必招惹死对头的仙鹤呢。

见他突然又不说话了，那一抹可爱一闪而过，徐蔚风觉得挺可惜。带人回了仙盟他住的亘古仙府里，独自开了个雪境，跟玄武门的一模一样，带着去那茅房，

又扔给傅澡雪一套白色女装，“换上。”

澡雪不解，“干吗呀？”他又不会穿，徐蔚风扔来的似乎跟男装也没什么区别，还是白色。因为穿得太过笨拙，徐蔚风忍不住上前为他着衣。

换上后，徐蔚风道：“坐下，我给你上妆。”

澡雪算明白了，他放了他鸽子，他如今是报复他呢。可是这本就是他活该，连他的话都信。

“上什么妆？”

“上妆！”徐蔚风把人拉到一扇铜镜前，他熟练地倒出各种上妆物品，什么螺子黛，胭脂盒等。先敷铅粉，再抹胭脂，画黛眉，点口脂……

全程澡雪都被徐蔚风用定身符搞得无法动弹，他有苦难言。他喜欢装扮成女子，可他不喜欢啊。

到了画眉这一环节，澡雪道：“我还是自己来吧。”画眉这个动作好亲昵，这是夫妻才会做的事。他才不要让徐蔚风画。

他拿走了他的螺子黛，徐蔚风也没拒绝。但澡雪画不好，他根本没画过。徐蔚风忍不住接过，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抵住他的脸颊，另外一只手持着螺子黛，

低声道：“别动。”声音低哑着，带了点魅惑。澡雪的眉形极好，但跟女子相比，太浓了点，他帮他修了一下，稍稍补了点，这样就画好了。

“好了。”他道。

澡雪抬起头，望着站着的徐蔚风。

两人一高一低，他们如今俨然是女娇娥，又有男子的英气。

而徐蔚风望着他这张比自己还要倾城的脸，看了一会儿，又突然冷着脸道：“既然现在化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澡雪；“……”难怪谢寿说徐蔚风是变态，他算是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逾：徒儿，你看看我鸭。哭唧唧中……连我的剑都配对，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