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两人回了龙市的家里，路俭筝在前面开门，陶野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在玄关处磨蹭地换鞋，毕竟那个让人坐立难安的包裹就静静躺在他之前放的位置，希望在他磨蹭的时间里路俭筝能赶快把它收起来，他就当作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路俭筝果然收了起来，跟他说了一声就先去洗澡了，陶野松了口气。

等陶野洗完澡出来，他发现客厅灯全亮着，路俭筝半蹲在沙发前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然后———他就看到路俭筝好像终于弄好了手里的东西，拎着站了起来。

“……”

陶野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假人，女假人，对，就是那个充气娃娃。大概有一米七往上，黑色披肩长发，很学院风，白衬衣黑领带，黑色百褶裙短短的到大腿。

路俭筝手里还拎着一件西服外套，似乎正准备给它穿上，听见浴室门开的动静，路俭筝回了下头，“过来。”

“……”陶野站在原地没动，他脖子上还挂着毛巾，头发湿湿的正擦到一半。

路俭筝把娃娃放到沙发上，贴心地让她坐着，然后朝陶野招招手，“来。”

陶野抓着毛巾的一端缓慢地继续擦头发，犹豫地走过去了。

路俭筝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让陶野坐在自己和娃娃中间：“想好名字了没有？”

“……什么名字？”

“她的名字，昨天才跟你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陶野深吸一口气，几乎把无语写到脸上：“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

“……”陶野站起身就走。

“买都买了。”路俭筝拉住他，半搂半抱的让他转过脸看：“挺漂亮的，定制款不能退货，花了大价钱的，先看看喜不喜欢。”

陶野挣扎得厉害，巴不得给路俭筝一个巴掌，又被他从背后捏着下巴，带了些哄的语气：“乖，看看。”

陶野不情不愿地顺着他的力道扭头，是漂亮的，想起路俭筝说是按着他的脸定制的，陶野看看眼前的假人，再回头看看路俭筝，再回头看假人，再看路俭筝。

几个来回后，他的耳朵热起来了。

是漂亮的。

假人比路俭筝看起来呆滞些，眼睛狭长清冷，鼻子比路俭筝的小很多，也更柔美，脸颊轮廓更柔和，嘴唇小巧红润。最重要的是两只眼睛正下方各有一枚小小的黑痣，混在下睫毛的阴影里，不易发现。

“喜欢就好。”

陶野辩解道：“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他打开路俭筝的手：“你真的好变态，起开，我要去睡觉！”

“还不到九点。”路俭筝像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问他：“还没给她取名字，你忍心把她丢到这里？”

“……”陶野起了一身细密的鸡皮疙瘩，“哥，你别这样。”

“长相还可以吧？还是你更喜欢——连香潭那样的？”

“不是！”陶野有点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停了动作。

路俭筝跟他商量：“叫筝筝，怎么样？”

“……哪个zheng？”

“风筝的筝。”

风筝的筝。

那不就是。

路俭筝的筝。

“……”崩溃，惊惧，复杂，无力，各种情绪从陶野脸上一闪而过，五彩缤纷。

“还是你想叫她香香？不行哦，不能意□□孩子。”

“……”

“这套衣服是我订的，感觉你应该会喜欢，你可以再订些给她换着穿，比如公主裙？正好夏天要到了。”

“……”

“你……”

“停、停！”陶野紧急叫停，碰了碰路俭筝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他稳了稳心神，“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香潭？就因为……”

就因为她漂亮我对她好照顾她给她防晒为她违规用电为她打架玩游戏保护她给她做饭过生日买公主裙……？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半晌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很没办法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别人啊！”

“刚开始，我以为你喜欢我。”

陶野顿住，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显得他有点呆傻，“……是啊，我是喜欢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啊？”

路俭筝没接他的话，慢条斯理地继续说自己的：“我忘了，有的人是会同时喜欢上好几个人的。”

陶野缓缓睁大了眼睛，“不是！我没有！”他几乎是扑到路俭筝身上，“我就喜欢你，从很小的时候，你和阮施礼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一直只有你。”

这种话以前他是不敢说的，但最近他发现路俭筝应该是有点喜欢他了，或许只有一点，但已经足够陶野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是吗？”

“是！”

“那你怎么看那种片子？”

“……因为我以前没想过能和你在一起！我又不会喜欢其他男人，再说我身边没有其他的同性恋，大家都看那种片儿……”陶野跪在路俭筝两腿之间，仰着头东一句西一句地焦急解释。

路俭筝曲起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陶野心都凉了，路俭筝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没关系，现在有筝筝了。”

陶野：“……！！”

“记得你之前说的么，我们在一起，谁都不能找别人。”

陶野一下子直起腰杆：“记得。”

“记得就好。”路俭筝伸手抱他起来，给他拍打着小腿上或许并不存在的灰尘，“别随便跪，地上脏。”

陶野直接跨坐到他腿上，“你信我吗？”

这次换路俭筝要微微仰着头看他，半晌后，路俭筝说：“去睡觉。”

陶野用很倔强的眼神看他，等他的答案。路俭筝笑了笑说：“信。”

陶野睨了他一会儿，忽然切了一声，“爱信不信。”然后从路俭筝腿上下来，光着脚找到自己的拖鞋，趿拉着回房间了。

路俭筝静静地在沙发上坐着，顶灯的光投射下来，映出他深邃的五官和轮廓影子，这种静谧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就被气势汹汹地打断了。

陶野重新跪到他面前，语气没什么起伏，“路俭筝，你等着看，我就是只爱你一个。”

路俭筝沉默地看着他，他忽然红了眼眶，咬了咬嘴唇说：“除非，你不要我。”

路俭筝慢慢笑了，把他从地上抱起来，重新拍打腿上的灰尘，陶野执拗地站着，直到头顶落下阴影，温热的吻落到他的眼皮上，他下意识的闭眼。

路俭筝低声道：“不会。”

“等我毕业，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

“为什么？”

“到你毕业那时，你已经不需要我了，该我担心这个问题吧。”

“你担心什么？”陶野的声音低落下来，“你又不是非我不可的。”

路俭筝却不说了。

“阮施礼是你的初恋，你们是不是特别美好啊？他去世了，你就封心锁爱，我永远也……”

“他不是我初恋。”

“……啊？”陶野说到一半直接呆住。

路俭筝淡淡道：“之前还谈过一个。”

“啊？？”

“你以为自己很喜欢我，其实还没完全了解我，也许真实的我你并不会喜欢，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路俭筝很骄矜地用下巴点了点，“抱上你女朋友，回房间睡觉了。”

陶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