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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苻阳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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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艳阳天,康乐以考察监督的名头,推掉了钟家折磨人的“八雅”训练,前往了苻阳县衙。

上次抓获的匪徒涂尾三就被押在这里,康乐拜访当地县令,监察地方为假,尝试套取情报是真。

见到县令之前,先是县令的主簿在偏厅招待了她,等喝过他斟来的第四杯茶,吃完第八快茶点后,康乐才终于等到了县令要来的消息。

未见人面,先闻其声。

偏厅里先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才走来一位白胡须面的老人。

老人红光满面,眉目慈祥,头上戴官帽,身着命官官服,气息微喘,显然刚从大堂赶过来。他远远就道:

“县主莅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康乐见了人,行过周全礼数,道:“失礼的是我才对,先前康乐身体抱恙,未能及早来拜访文老。”

二人一来一回,礼让周旋,方一坐下,就听文昭笑呵呵地问:“县主来县衙,恐怕不止是来看望下官的,还有什么事,县主不妨直说。”

既然是对方都要求直说了,康乐也不好推辞,便道:“实不相瞒,今日我来这里,是为涂尾三的事,我想见见他。”

文昭听到“涂尾三”三个字,神情微变,随后又自若道:“县主也听说了失踪案的事?也是,这事闹得确实有些大。

“下官向小县主承诺,县衙定会将此事彻查到底,给县主,也给苻阳百姓一个交代。”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拒绝康乐的请求了,康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文昭微敛笑意,道:

“恕下官直言,县主并没有权力过问县衙办案事宜,若县主执意要问,下官就不得不参书一本,告县主僭权一事了。”

别看文昭一团和气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字字带着锋芒,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康乐自知说不过,又想到她也未必能从涂尾三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断了与县衙撕破脸皮的念头。

她让步道:“文老说的是,我不该过问此事。”

文昭重新恢复笑容,道:“县主通情达理,下官感激不尽。”

话虽如此,康乐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自顾自满上了一杯茶,品了起来,于是文昭又问:“县主还有什么事?”

等的就是这句,康乐道:“我听闻,文老先是闻达才子,入了李氏贵人门下做食客,幸得青睐,保举进了郎属,最后才是县令,上车任职①。”

文昭不明就里,问道:“县主这话听着似有隐喻,不知是想表达些什么呢?”

康乐笑道:“我想说的是,古周历来就有唯才是举的传统,所以我今日过来,也是想向文老举荐一个人。”

不止是这样,她特意提到李氏贵人,就是为了让文昭能够回忆起李家的恩情,不好再拒绝她。

文昭听出了她话里的这一层意思,长叹一口气,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县主说说看,是谁?”

康乐认定文昭会答应她,提前露出了个得胜的笑容,道:“文老应该认得他,他的名字叫做秦伯术!”

听到秦伯术的名字,文昭猛地站起身,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康乐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有点懵。

文昭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略和缓后,他问康乐:“县主怎么会认识他?”

问完他又觉得没问到点上,转而问道:“县主可知道他是何人?”

康乐道:“我曾见过他几次,发现他遇事沉着,处事冷静,出手决绝,武功高强,关键为人正直,待人也亲善。”

听到后两句的时候,文昭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捋了捋身前那须美髯,自我安慰道:“或许县主比下官,更有看透人本质的能力?”

康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而是继续说:“至于他是何人,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一句老话叫做:英雄不问出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下文昭没理由拒绝了吧,康乐原以为此事再怎么也成了,没想到文昭还是说了“不”。

他这么说:“县主说的这些,下官都能明白,只是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恐下官不能答应县主。”

复杂?单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解释,可没办法让康乐信服的,她问道:“怎么个复杂法?”

文昭答道:“这么说吧,秦云谋的父亲,杀过人。县主应该知道,古周律例,凡涉人命案的罪犯,其罪行是要连坐至子的。”

古周的这种亲属连坐并非“一罪共担”,而是将犯事者治以重罪,其近亲家属者则需以役代罚,役期按《决狱书》规定折算,少者十六岁开始服役,终生不得入仕或任公职。”

这也就是说,并非是文昭故意刁难康乐,而是秦云谋就不可能成为县衙的正式官员,即是今日秦云谋在县衙做衙役,也是因为尚在役期。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康乐心中不免难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文昭怕康乐不信,还命人取来了秦云谋的户籍记录,道:

“下官知道他有些才,所以让他做了万万亭亭长,也算是不屈才了。”

不仅如此,他还说:“还有一事希望县主能明白,下官曾经是李氏的门生没错,但更是圣上的臣,这苻阳百姓的父母官。”

这是在点拨康乐了,她俯首道:“康乐受教。”

康乐在县衙碰了壁,心中也曾郁结,但那县令实在太会做人,给她打包了不少茶叶和茶点带走,康乐也就没有不开心的道理。

她原想借举荐一事报答秦云谋的恩情,如今只得另寻他法。

一番思索后,康乐想到,送礼似乎也可以表达感谢之情,于是便背上弓箭,进了山林。

礼中最上之乘,乃是大雁,今已入秋,雁是候鸟,大都迁往南边,那用山中野禽代替大雁送人,大概也是可以的。

她们李家人不论男女,皆擅弓箭,猎点野禽自然不在话下。

康乐在歪歪山猎得两只野鸡,另寻到了好几窝斑鸠的鸟蛋,就提着这些东西,去到了秦云谋家。

在去的路上,康乐碰见了上次烟柳画桥的唱曲儿姑娘,那姑娘眼角噙着泪,我见犹怜的。

她将两手的东西换在一手,掏出帕子递过去,道:“姑娘是烟柳画桥的人吧?怎么会在这里哭?喏,用我的帕子擦擦眼泪。”

烟柳画桥的人在外最忌讳别人提起烟柳画桥,康乐没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而是自认为有趣地说:

“我有个朋友常说,美人的眼泪总该是为春光喜,姑娘何故迎着这秋风流?”

那姑娘听罢,从康乐手中抽过帕子,像是受了屈辱般,抬眸幽怨地剜了她一眼,随后快步离开了。

康乐以为那姑娘毕竟不认识她,她的举动许是吓到姑娘,被姑娘当做怪人了,所以才招致姑娘这样的对待,便也没作多想。

她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县衙的户籍记载很模糊,只记明秦云谋的家大概是在这附近,具体的就得问人了。

刚好前不远处有一妇人,虽然手上拿着笤帚,嘴上念着詈语,但人看着还算和善。

康乐上前问道:“大娘,你可知道附近一户姓邵的人家住在哪里吗?”

她记得户籍簿上写的是,秦云谋自秦父出事后,就一直和叔母还有堂弟住在一处。

他这位叔母就姓邵,邵叔母不仅给自己的儿子改了“邵”姓,对外也是自称是老邵家的人,故而康乐问的是邵姓人家。

那妇人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康乐,问道:“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康乐提了提手上的东西,如实道:“前几天秦伯术大哥救过我,所以我今天带了些东西送给他,以示感谢的。”

那妇人闻言,立马丢了笤帚,把康乐领进院子,脸上堆满了笑:“哎哟,原来是来找我家伯术的,我是他叔母,快进来快进来。”

康乐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冲昏了头,任由妇人牵着,那妇人喜笑颜开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笑道:“姑娘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啊!”

康乐道:“既是来言谢的,就不能空手来嘛,里面的野鸡是我在歪歪山……”

她本想说猎的,但又怕这样显得自己不够娴静,便转而说道:“是我在山脚下买的,可新鲜了!”

妇人听她去过歪歪山,提醒道:“姑娘可不要再去歪歪山了,秋天的时候饿狼多,已经有好几个的猎户在山上被狼狗咬伤了。”

见康乐吓得没说话,妇人道:“千万别再去了,就是山脚也是很危险的,听到没?”

康乐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感觉害怕。

院子占地不大,却也拾掇得干干净净的,里面共有三间平房,一间小厨房,一间鸡舍,一架葡萄藤,还有一块开辟作菜园的土地,相比于寻常人家,还算富裕。

康乐左瞧瞧右看看,这院除了她和邵大娘,再没别的人,她问道:“大娘,秦大哥不在家吗?”

妇人把康乐送的物什放在一边,转过身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

“你瞧我这脑子,我都忘了跟你说了,伯术还得过个把时辰才回来。”

一个时辰,那也太久了。康乐还得赶回去给钟姨母复命,便客气道:“大娘,那我就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叨扰。”

她正准备离开,邵大娘拉她进了屋子,热情道:“别嘛别嘛,陪大娘说说话。”

邵大娘拉着要她坐下,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康乐不好却意,跟着坐下,道:“我姓李,叫康乐,通州范阳人,大娘唤我康乐就好。”

“康乐好,这个名字好听。”邵大娘未能明白李姓姓氏的重量,又怕康乐不高兴,没再继续了解有关她出身的细节,竟因此阴差阳错错失了知晓康乐身份的机会。

邵大娘问道:“康乐是怎么和伯术认识的?”

康乐仔细回忆了一番,尽量简洁道:“前几天我被匪徒挟持,是秦大哥救了我。”

想到对方是秦云谋的长辈,康乐又不吝夸赞道:“我见秦大哥两次,他不是再救人就是在帮人,是个心地很好的人呢!”

听到这里,邵大娘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不可置信地问:“康乐确定说的是伯术,不是旁人?”

康乐点点头,道:“名字是他亲口跟我讲的,不会错。”

那邵大娘听了,边往屋外走,边道:“我,我去给康乐倒杯茶来。”一步三回头,生怕康乐是幻觉,一个不注意就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参考汉初任子制度和察举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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