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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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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计果然替父前往了孝愚山和管空谈判,只不过当年刘邦赴鸿门宴还知道带一个能嘴的,四个能打的。

他倒好,带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厮就去了。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给老爹灌了碗能让人安分睡一觉的药。

刚进孝愚山地界,韩计就注意到里面松散的组织管理。

且不说这么大个事儿没见着迎候的人,就是问个去谈判地点的路,被问的人也都是打着哈欠,翻个白眼,不耐烦道:“上次来的时候不是问过了吗?”

嗐,素质堪忧也就罢了,连眼睛都是瞎的,全然没注意人已经换过了一个。

韩计第一次见到管空的时候,误把他错认成了秦云谋身边的小弟。

倒也不是他以貌取人,主要是管空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贼了,贼到不像是能统率八千人的。

其人身长不长,体格较瘦,皮肤粗糙偏黄,肩膀窄而薄,脸是生得好看的,但五官分布过于紧促,笑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像张从中间揉皱,舒展不开的纸,怎么看怎么别扭。

管空手搭在膝上,痞气十足地蹲在东向的一张矮桌上,秦云谋在其身侧负手而立,把管空衬得像只眼神里揣着精明、不怀好意的猴子。

至于韩计是怎么认出管空的,事情还要从他刚进门看到秦云谋说起。

当时他朝昔日的好兄弟秦云谋怒骂了一声“见人”,秦云谋“唰”地一声就把腰间的刀拔了出来,用刀尖对着他,道:“休得对我们大当家无礼!”

刀是用来砍的,不是这么用的,啊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天地可鉴,他骂的可是秦云谋,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认识了起义军头目管空。

管空按下秦云谋手上的刀,道:“小虎,对咱们的贵客客气些。”声音呕哑难听,像是在喉咙里养了成百上千只乌鸦。

韩计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赔着笑脸端起昔日好兄弟甩过来的这口好锅。

嘱咐秦云谋收回刀后,管空用一根枯树枝戳了戳韩计,问道:“你是韩太守家的公子吧?来的怎么是你?”

戳戳戳,戳什么戳?!

韩计想用脚踹人,但身在别人的主场,不能太张扬,他忍下一口气,心平气和道:“家父身体抱恙,不能赴邀,便将要给大当家的答复告与了我,嘱托我来说。”

管空用枯树枝狠狠戳了戳他的脸,评价道:“韩公子生得真好看啊,这张脸都能和小虎的不相上下了。”

谢谢谢谢,能不能别戳了咱就是说?

韩计身边的小厮实在看不惯,抓着那枯树枝死死不放,管空站起了身,一甩手,就让那小厮稳不住身。

韩计将人扶住,在管空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大白眼,转过身又是笑脸相迎道:“大当家的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我家小厮。”

管空冷哼一声,道:“可惜除了脸一无是处。”

啊这,这家伙伤害人还真是有一手,嘤嘤嘤。

秦云谋补充道:“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听闻韩公子少年时,素以才学名震长京。天文地理,政律数史,无所不精;琴棋书画,诗酒歌赋,无所不通。”

虽然有点离谱,但这是真的,不过要除去琴,当初康乐选了琴,便不准他和她学一样的。

要不说是好兄弟呢,果然还是帮他说话的,韩计感动得都快流眼泪了,谁料秦云谋转而嘲讽道:“我忘了,那是曾经,现在已经尽数懈怠了。”

韩计把眼泪憋了回去,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管空来了兴致,指了指一旁的棋盘,道:“既是从前精晓,就算懈怠,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还请韩公子与我手谈一盘。”

一看管空就是吃了没见识的亏,居然连《伤仲永》这样家喻户晓的故事都没听说过,不知道哪怕是天才,终日不学,也是会泯然众人的吗?

韩计推辞道:“我久未与人对弈,手也早已生疏,唯恐让大当家的看了笑话。”

笑死了,要看的就是他的笑话!

管空绕着韩计走了一圈,步步紧逼道:“当日韩太守不仅约好五日内作出答复,还答应过要与我手谈一盘。

“韩公子既然是代令尊来的,就该承下这个约,不然就是置令尊于不义。”

好啊好啊,又是一顶帽子,老虎不发威,就当他是病猫了是吧?

韩计咬着牙,笑道:“还请指教。”

“不过,”管空提议道:“单是下棋就太无趣了,不如我们来下盲棋?”

这话看似是在问韩计的意见,实则并没有考虑他想法的意思。管空拍了两下手,唤进来位姑娘,对她道:“相茹,就辛苦你帮我落子了。”

柳相茹款款行礼,一停一动,仪态万千,她娇声应道:“是,大当家。”声音婉转如莺歌。

管空对韩计道:“韩公子,不知你身边这小厮可懂得下盲棋的规矩?”

韩计肯自己受委屈,却不忍身边的人被这样使唤,他想拒绝管空的要求,那小厮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劝他忍下。

为了拖延时间,韩计只能一再忍气吞声,只愿暂时的忍耐,能换来期待的结果。

韩计与管空对坐品茗,两人身侧摆着一块屏风,屏风另一面摆着棋盘,落子的两人一垂首谦逊有礼,一昂首恃宠成骄,气势一弱一强。

黑子先手,韩计开口道:“第一子,去三三。”守角一方。

轮到白子局,管空先未落子,而是道:“我还以为韩公子这第一手,会落在天元。”

管空不知,先手将第一子落在去隅(右上,按四隅坐标法)是行健书院里对弈的礼仪。

韩计轻轻笑道:“金角银边草肚皮,我能力欠佳,可不敢第一子就占定天元。”

管空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呵呵”声,将第一子落在了平小目。

黑子第二子,韩计落在平四四,左下角星,算是很普通的下位。

于是管空没有选择挂角黑子,让第二颗白子落在了上四四,至此,黑白各据两角。

轮到韩计落第三子,这一步,他落在了天元,三子一线。

他先前一直说不敢不敢,却在落第三子的时候露出了爪牙。

管空始料未及,韩计又用三子,占据了左下包括天元在内的四星,摆出个正方,布局是管空闻所未闻。

然韩计新颖的布局终究只是虚有其表,仅唬住管空半刻,管空仅使出几个子就让黑子重新落入劣势。

管空嘲道:“虚张声势。”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了的赢家。

韩计又行一步大胆的棋,将一颗黑子落入了白子占据的角中,屏风另一侧传来小厮落子在棋盘上的声音,韩计后知后觉,惊呼道:“不对!”

不过一局棋,落错了一子便落错了一子,韩计脸上的表情却像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颇有种表演过度的空虚感。

管空大笑起来,笑声听着像是从山洞里发出来的病虎的喘息,其落下一子,不过打吃了几颗黑子,便洋洋得意道:

“韩公子,有时候你自己的棋子,也会成为刺向你胸口的一把剑。”

这话一语双关,既说他落错的子,又说秦云谋。

韩计不说话,默默算着下一步的走法。

管空见白子处处压制着黑子,棋局的优势全在自己,图穷匕见道:“不知韩太守对我提出的那些要求,有什么说法?”

韩计抬起眼睛,问道:“什么要求?”

管空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韩计才如梦初醒般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等我喝个水润润嗓子先。”

这孝愚山的人喝茶还挺讲究,一茶配一具,此时的茶具,已经是换过两套的了。

借着喝水的间隙,韩计的大脑飞速旋转,等实在灌不下水了,他才表情谄媚地笑道:

“家父让我告诉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提出的第一个请求要想落实下来,就需要重新编法,而这重新编法,有诸多讲究。

“先要奏请陛下,百官审核,然后广搜能担大任的修法人才,再才是编法,至落实这一步,起码要好几年。”

管空的第一个请求是第二、三个请求的先决条件,第一个就碰了壁,后面的自不必说。

话经说出,气氛即刻变得有些焦灼,敢情孝愚山大当家管空等了这么久,等来的是这么个答复,韩计也是真有勇气,居然敢来。

管空绷着脸指挥柳相茹落下一子,另一边的柳相茹那是狗仗人势,开口就对韩计的小厮道:

“韩公子的黑子势孤,不想着求和,却一心取胜,你身为韩公子的人,是不是该劝诫劝诫?”

有些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精准踩在别人雷点上,韩计表情冷得可以冰封万里,他讽道:

“君子观棋不语,乃是风度,姑娘身为大当家身边的人,总不该不懂弈棋的规矩吧?”

柳相茹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她面上羞得通红,心里酝酿了千万句骂语,就等着看管空完败韩计的那个时刻。

管空替自己打了个圆场,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韩公子莫要与一女子计较。”

看看,看看,这就是读书读一半的结果,人孔夫子要表达的是女子难相处这个意思吗?

这人要是听了“无毒不丈夫”,不得理解成大丈夫就要心狠手辣;听了“无奸不商”,不得感叹人心不古,经商者皆奸诈;听了秦始皇“焚书坑儒”,不得把这千古一帝,说成是千古第一罪人。

韩计露出个浮于表面的笑,道:“大当家的先别急,家父料想大当家的等不了这么久,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管空做出个“请”的动作,道:“愿闻其详。”

韩计道:“第一,带着你的人向官府自首认罪;第二,乖乖将孝愚山上所有摇罂的成花和种子交出来;第三,把《讨凤檄文》的事全揽自己身上。”

他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管空又落一子,白子将黑棋彻底逼入绝境,讥笑道:“韩公子是在说真的?”

韩计大笑道:“当然是假的!我要是说这话,不就等于是来送死的嘛!

“我只不过是想不出该怎么应对白子,才想出这么个搅乱大当家的心境的办法来,没想到被大当家的识破了,真是让人羞愧得难以自容啊!”

管空冷声道:“你最好是这样。”

韩计“嘿嘿”一笑,装出为下一步落子绞尽脑汁的模样:“这一步该怎么走好呢?嘶——”

侍茶的仆从由外走来,其脚下一个不稳,将手中端着的茶壶,连带着杯子一同摔了个粉碎。

杯子摔碎的同时,韩计也不装了,立马道:“温温,这一子落上十四,准备收官!”

棋盘上黑白子局势瞬间翻转,管空表情陡变,秦云谋拔刀出鞘,将刀横在管空的脖子上。

韩计笑道:“不到最后一刻,大当家的又怎知,落入敌营的黑子不会是我的妙手?”

小剧场

饼:请问秦先生一般是怎么判断食物有没有毒的呢?

秦云谋:周爷爷从前是个大夫,他说苦的,大多就是有毒的。

饼:那苦口良药呢?

秦云谋:是药三分毒。

饼:(思考)(想反驳)(放弃)还蛮朴素的呢这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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