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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尘埃落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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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谋是妙手,而康乐,则是他第三子落子天元的底气,这两个人少了任何一个,韩计都会输得一塌糊涂。

谁能想到康乐一个小小苻阳的县主,手中竟然握有兵权,韩计从秦云谋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之余,还有些欣慰与欣喜。

欣慰在于,当年他在行健书院教康乐的那些功课果然没有白费,且显而易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欣喜在于,孝愚山上不正势力暗潮涌动,引得山下愚众躁动不安,若是继续放任不管,日后必会生出大乱,他正为此着急上火,清火的药就送过来了。

韩计先是熬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写了篇《讨凤檄文》为孝愚山的徒众造势,以催熟山中势力,以便能让这群人露出马脚,他也好将人一网打尽。

加上康乐手握兵权这事儿尚未被公开,必定是不能摆在明面说的,所以他想要康乐出兵相助,需是旁敲侧击。

好在康乐自幼与他交好,一眼就能认出他的文风,只要看到《讨凤檄文》,康乐就能猜到是他在布局,大概率是会伸手相助,所以散布《讨凤檄文》这事儿,是一箭双雕。

为了向康乐提前告知秦云谋是自己人,檄文还是韩计求秦云谋亲手……“画”的,当然他不求,秦云谋也会这么干。

至于秦云谋反叛一事,其实秦云谋很早就潜伏在孝愚山,只为等待时机成熟,向管空献上“挟涂山镇百姓,威胁韩玥谈判”的计策。

这场谈判就是韩计引导孝愚山徒众犯下的罪行,因为只有这群人犯错,他才有正当理由,在这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无法控制,甚至可能威胁到古周的社稷之前,将其清扫。

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基本都在韩计的掌控之中。

(一些狡辩:

孝愚山徒众正处在犯罪预备阶段,这个阶段依据古周律法很难被定罪量刑,但如果不及时控制住孝愚忠徒众的话,他们的势力会越来越膨胀,日后他们真做出危害社会的活动了,官府将很难控制住这群人。

所以韩计做的是,给孝愚山徒众提供一个绝佳的掀起起义风潮的时机,让他们提前引爆,将这股未来的反动势力扼杀于摇篮之中。

啊啊啊啊啊这么一解释韩计更像教唆犯了,算了,这破文逻辑不通的地方多了去了,就这样吧_(:з」∠)_)

韩计的眼睛尾端稍垂,眼睑微微下至,不论他做什么表情,都显得既无辜又纯善,但配上他那得意的语气,便特别能气人。

管空被摆了一道,发狠地质问秦云谋:“秦云谋!你胆敢算计我!”

秦云谋将刀压得狠些,道:“别动!”

管空气得拍桌,怒吼道:“秦云谋,你在想什么,居然背叛我!”

桌台上的茶具倒了一半,茶水就要顺着桌面滴在韩计身上时,韩计起身道:

“这叫兵不厌诈,大当家的还是要多读书,既能增长见识,又能充实思想。”

管空对此不屑一顾,道:“你们别忘了,我还有底牌,整个涂山镇的百姓可都在我手上!”

小了,格局还是小了,永州郡的粮仓会设在涂山镇,那一定是有原因滴。

《苻阳县志》载,大钧八年,前前前任永州太守考察途径涂山镇时,忽然灵机一动,在当地建造了条用于防御的地下通道。

凭此通道,涂山镇可以在被敌军包围的情况下实现从内突破,能更自如地应对外来冲击,一跃成为永州粮仓所在地的不二之选。

涂山镇能够通过地下通道与外界联通,这条关键信息,仅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管空自然是无法知晓的。

韩计做出个于心不忍的表情,感叹道:“啧啧啧,太可怜了。明明提出包围涂山镇这条建议的人是伯术,你却还能自信满满地说这是你的底牌。”

秦云谋心不在“曹”营,提出的方案怎么可能是利于管空的。

然而管空并没有想通这一点,自负道:“秦云谋会是你的人,其他人可不会是!

“他们跟我一起,都是从底层爬出来的,最恨的就是你这种生来就享受荣华富贵的人!”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孝愚山的人确实个个愤世嫉俗,

但这并不说明他们不怕死,会愿意为了管空承诺的一句虚无缥缈的“苟富贵,勿相忘”而奋不顾身。

像这种既没有组织,也没有纪律,仅靠一时头热聚拢在一起的松散集合体,策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韩计听到管空说秦云谋是他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脏话一样,抖了抖身子,道:

“我实话告诉你吧,涂山镇已经被攻破了。而且有一句你说的不对,什么叫做伯术是我的人?咦惹,真恶心!”

谁是谁的什么,套用在人身上,就是一种充满了父权凝视的说法。这话韩计有时也会说着玩,但真有人打心底里这么觉得,还摆到台面上来讲时,蛮恶心人的。

“哪里有恶心东西,我来看看!”

披着甲胄的青年大步流星地从外走来,朝着屋内众人抱拳道:“在下姜意姜思言,是县主手下的参军,请问在场哪一个是坏人?”

这一问把大家伙都给问懵了,平常最会耍嘴皮子的韩计都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了。

跟在姜意身后的一小队人里站出来个少年,少年附在姜意耳边道:

“姜参军,这些冷笑话平常在营里和我们说说就罢了,求你别在外面给县主丢人!”

姜意有些不懂自己哪里丢人了,刚想要问出口,那少年给了他使了个眼刀,他立马闭了嘴。

好吧,世人都不懂他。

少年代姜意发号施令道:“来人,参军有令,将孝愚山起义军管空拿下!”

韩计一面拉着秦云谋,把控制管空的最佳位置让出,一面牵起胡君温,避免她被误伤。最后还不忘留出心思吐槽姜意道:“你们来得也太迟了,我们差点就要阵亡了。”

姜意赔笑道:“抱歉,我们在攻破涂山镇上费了些功夫,所以进度慢了些。”

需要费什么功夫?攻破涂山镇的办法就差印在《苻阳县志》的封面上了。

韩计发问道:“不是,你们不了解涂山镇的话,都不知道去翻县志的吗?”

说起这县志,姜意就很气啊,他道:“县主也说县志会是突破口,可谁能知道苻阳的县志是用金文写的,我们中能看懂金文的只有县主一人,单是花在翻看《苻阳县志》上面的时间就不少。”

金文呐,那,那就怪不得了。

姜意不说韩计都忘了,《苻阳县志》本就是某个撰地方志的官员的炫技之作,除了用的字体是有一定阅读难度的金文,排句也遵循古制,十分晦涩难懂。

只有鬼知道这几天康乐是怎么度过的,顶着要救整个涂山镇百姓性命的心理压力不说,还要夜以继日地“破译”《苻阳县志》。

也怪韩计和秦云谋,两个人说话拐弯抹角的,什么都要靠康乐去猜,涂山镇的事也不明说,让她遭了许多没必要的罪。

韩计推秦云谋一把,道:“还不都怪你?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跟她说了呢!”主打一个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

秦云谋懊恼不已,也没去想这事儿韩计是不是也有错,一味怪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全,康乐才会受这份苦。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康乐从县衙调出县志后,撑着脑袋一面生着闷气,一面挑灯夜读的画面。

“呸!”管空听他们的对话,把自个儿输的原因听出来了个七七八八,往地上啐了一口,阴森森地笑道:“这局棋,我还真是满盘皆输啊!”

这家伙居然还在,甚至做出如此不文雅之举,姜意挥了挥手,示意赶快把人带走。

管空从秦云谋身边经过时,佝偻进胸脯的脑袋抬了起来,露出个渗人的笑,对着秦云谋道:“同样是杂种,秦祈可比你听话多了。”

秦祈是秦云谋的弟弟,死的那年才十二岁。

尸体被找到时满是被侵犯的痕迹,任谁都能看出事情不简单,可县衙却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不过是小孩子家贪玩上了山,才会跌落谷底,意外身亡。

这根本是在胡说,秦祈胆小像兔子一样,绝不可能独自一人上山。

当时苻阳的县令是管既雀,管空名义上的“父亲”。管既雀身为县令,却论心定罪,草菅人命之事常做,其之所以能坐稳县令之位,全靠上头有个攀上枝头做凤凰的姑姑。

秦云谋的父亲秦赓为儿子的死几次申冤,穷尽一切救济,屡屡碰壁,一次秦赓又要向县衙申诉,意外撞破管既雀豢养娈童的丑事,被管既雀关进了土牢里。

管既雀的娈童中有个心地善良的,见秦赓可怜,不仅将其偷偷放走,还告知了秦赓秦祈死亡的真相。

这下秦赓才明白,怪不得县衙宣称秦祈的死是意外,原来县令管既雀就是罪魁祸首。

得知真相的秦赓急火攻心,用那双为无数人投写诉状,辨明正理的手,举起柴刀手刃仇人。可大仇得报,秦赓也因此背负上杀人的罪名。

“我饱读圣贤书,越发觉得这书中的道理,自救尚不够用,更别妄论救世!”

秦赓被定罪时,散着头发,丝毫不顾及君子仪表,问新任苻阳县令的文昭:“读书何用?读书何用啊?”

管空是管既雀豢养娈童中的一个,秦云谋只当管空是和秦祈一样的受害者,可当管空说出“听话”两个字时,秦云谋才意识到或许自己从前一直都想错了。

为什么那么多娈童里,只有管空被管既雀冠以“管”姓?又为什么管空会在管既雀死后哭哑了嗓子——先前大家都以为那是他重获自由后喜悦的哭。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管空和管既雀两个人是臭味相投,同恶相济!

秦云谋恼羞成怒,左手摸上了刀柄。只要稍微动动手,管空立马就会血溅当场,想到这里,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阴翳。

韩计按上他的刀,道:“伯术,他是故意激你的,你想想邵大娘想想小福,他们还需要你,你不能出事,别冲动!”

见秦云谋没有听进去他的话,韩计小声道:“再不济,你想想我,想想李康乐,我们之中总有一个你在意的吧?”

韩计提到康乐的名字,秦云谋表情微变,提醒道:“你不许唤她的名字。”

原因是这样,当年在行健书院求学时,韩计让康乐喊了他五年的老大,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以尊称唤康乐了。

“得得得,都听你的。”韩计真心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和这么个人成为好兄弟,他转过头去问姜意:“姜参军,不知道这趟县主可来了?”

姜意对手下的人下完最后一个命令,回过身道:“县主在外面,她受了点小伤,矫情得很,多走两步都不愿意。”

秦云谋忙问:“县主伤势如何?”

姜意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关节,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从高处摔下,伤了这里。”

哦吼!韩计心停跳半拍,当初他答应秦云谋说计划万无一失,康乐也绝不会受半点委屈,这下该如何解释康乐受伤的事?

听姜意说不这是什么大事,秦云谋驳道:“伤不在姜参军身上,疼的也不是姜参军,你当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姜意用手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秦云谋,道:“你不是我,安知疼的不是我?”这句“疼”,说的是心疼。

好家伙,韩计一个不注意,秦云谋和姜意就重现起了《庄子·秋水》中“子非鱼”的典故。

韩计站在两人之间,打断道:“二位二位,时间也不早了,与其在这里纠结谁疼谁不疼的问题,不如快些会去给县主回话。”

胡君温也在一边点头,并用手语告诉秦云谋,待会儿见到县主的时候,可以当面询问县主受伤的情况,把关心的话说出来。

这时,姜意突然做出了非常之举,照理说他和这边三人是一个阵营的,但却拔出了别在腰间的佩剑,对准了秦云谋。

姜意与秦云谋简单过了一招,发现秦云谋身手虽比不过他,但勉强还算矫健后道:

“县主手握兵权一事,直到今日才昭告天下,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提前知晓,总之今日从这里出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请开口之前仔细斟酌。”

韩计跑过去搭上姜意的肩,道:“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县主的人,自然不会做危害县主安全的事儿。”话说得轻松,实际在心里捏了好一把汗。

姜意收回剑,笑道:“我想也是,剑是装饰,未开刃的^_^,就是拿出来吓唬吓唬你们,哈哈哈。”笑声爽朗,很是亲切。

韩计拳头攥得老紧,嘴上却附和道:“是嘛,你还挺幽默啊哈哈哈哈哈。”

姜意又自以为有趣地道:“你说我是县主的人,这句话我爱听!”

韩计:“……”

秦云谋不好发作,只好仰起脸来,让满屋椽梁看看他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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